華山上。
李不負一行人中有嵩山派的,有華山派的,有衡山派的,有泰山派的,五岳劍派除卻恒山派未至,每派都有人在,可謂聲勢浩大。
眾人浩浩蕩蕩,上了華山,自然也使得華山派群弟子有些緊張,慌去通報。
而華山派掌門岳不群卻還是從容不迫,不急不忙,與他夫人寧中則一同將李不負等人迎至華山的“正氣堂”中,上了清茶點心相待。
正氣堂建設古樸,風格大氣。
牌匾上三字筆走龍蛇,溫潤儒雅,不似出自劍派之堂,倒有一股儒生味道。
岳不群穿一身合身青衫,輕袍緩帶,腰間佩劍,坐于主位。
而他的夫人寧中則一襲緊衣,亦是帶劍,她雖年過四十,但眉宇間自有股女子颯爽英氣。
其余的華山派數十名弟子均在堂外站立,只是未見令狐沖的身影。
李不負坐在賓位的上首,旁邊是丁勉,再往下是位泰山派的道士,隨后則是封不平、成不憂、叢不棄三人。
岳不群自然識得華山劍宗的封不平三人,卻不先認,而是對著李不負道:“‘不是劍客’李少俠與丁二哥,多日不見,近來可好?”
當日在金盆洗手大會上,李不負與岳不群有一面之緣,但交情卻不深;只是岳不群見到李不負猶坐在丁勉上首,那么自然心中有數,先向著他問了好。
李不負輕輕拱手,道:“在下依然很好,胖師兄也依然很胖,多勞岳掌門掛憂了。”
他這話回答得不倫不類,令人啼笑皆非,但岳不群還是面無改色,未茍言笑,鎮定答道:“甚好,甚好。”
岳不群頓了頓,這才問道:“那么兩位是怎么和華山劍宗的棄徒結識上山的,可否相告?”
丁勉笑著稱道:“岳先生說‘棄徒’二字,未免有些過分。當初劍宗氣宗均是華山血脈,哪里是說棄便棄的?”
岳不群道:“二十五年前,劍宗一支已自愿離開本門,承認不再是華山派。我氣宗方是正宗,劍宗已成棄徒,這段淵源想必眾位還是知道的。”
李不負看向封不平,示意請他答話。
封不平清了清嗓子,說道:“當年氣宗排擠劍宗,所使手段不明不白,十分卑劣,我劍宗弟子無一服氣。我們已隱忍了二十五年,今日借著五岳劍派聯盟左盟主的名頭,正是前來討個公正!”
岳不群道:“左盟主?”
丁勉忽將一面令旗亮出,令旗上分繡五色,又有珍珠鑲嵌,正是五岳聯盟的令旗!
丁勉本欲開口,猶豫了下,最終將五岳令旗交到了李不負的手中:“請李師弟講吧。”
李不負接過令旗,笑道:“這有什么好講?我聽說氣宗劍宗之爭,已由二十五年前的一場比武而決,是不是?”
岳不群回答道:“當年二宗在玉女峰上比劍,勝敗既決,是非亦分!”
李不負順勢說道:“有先人之鑒,這可好了。不若效仿前輩們,劍宗氣宗重新在此比斗一場,招式之間,自見分曉,這樣就很公平,是不是?”
封不平起身持劍,站在堂中,向著各方抱拳。
他道:“李大俠所說甚是在理,我華山派昔日何等威風氣派,而在氣宗統領之下,卻落敗蕭條至此,岳不群先生,你若肯為了華山派著想,還是將掌門之位讓與我吧。”
寧中則忽叱道:“劍宗氣宗本是我華山派內事,封不平,你們怎要扯上外人來幫忙?”
封不平連忙道:“這可不是外人。待我執掌華山派后,自會奉左盟主之令,將華山派合并在五岳派中,到時候將由我出任五岳派副掌門,嵩山、華山、泰山、衡山,恒山自都是一家人了。”
岳不群沉聲道:“左盟主所說并派之事,岳某人暫不反對。然而這與劍宗氣宗之爭無關,封兄不必以此為注,巧言令色!”
封不平聞言大怒,便欲發作。
而李不負卻開口道:“原來岳掌門并不反對五岳并派之事,實在太好!”
“那不如讓劍宗氣宗的各位便在這正氣堂內論劍比武,一爭高低,誰若勝了,誰便是華山之主,也就是日后的五岳副掌門罷。”
丁勉悄悄附在李不負耳邊贊道:“師弟好手段啊!這么一說,就算岳不群打退了封不平,那他也很難再拒絕五岳并派的事情了!那時他要再談,咱們便說他前后不一,借機生事!”
李不負微微一笑。
其實對他而言,五岳派誰是副掌門,華山派劍宗氣宗誰更厲害,都與他沒什么關系。
他只是一心胡攪,隨口點兵,就在這場劍宗氣宗上,多亂加了些彩頭而已。
旁邊的成不憂卻急著對丁勉低聲道:“當初左盟主允諾與我們,要扶持劍宗登頂華山,怎么現在又這樣講......”
丁勉安撫住他,想了想,又補充道:“這樣,岳掌門認為氣宗是正宗,而封兄認為劍宗才是正道。一人之武,豈可表門派之技?不如讓雙方各出三人,比武較技,這才可代表二宗之爭。”
他這般說,自是明顯偏袒劍宗。
因為氣宗只有岳不群和寧中則兩人算是當世高手,第三位卻是找不出了。而劍宗的封不平、成不憂、叢不棄則均可一戰的。
岳不群沉吟良久,才緩緩問道:“這若是左盟主的意思,那還是要等我上嵩山見過左盟主之后,詢問妥當,再作決議。”
李不負道:“這與左盟主有什么干系?這是劍宗與氣宗的前輩們定下的規矩,不是么?岳掌門莫要推辭了,我下華山之后,尚有要事,等不太得你再去見左盟主了。”
岳不群正要說話,封不平已然長身立起,拔劍而指,厲聲道:“岳掌門,劍宗封不平領教氣宗高招!”
他說著,不等岳不群應和,已揮動長劍,展開而去。
這一派劍法并非華山劍法,卻如狂風急雨襲來,漫天風云激蕩,不過五、六劍,已將岳不群籠罩在一個劍圈之中,使之只能拔劍相迎。
叮、叮、叮!
兩人轉眼交過三劍,封不平劍法精湛,內功卻有些不如岳不群,對拼三劍過后,便稍稍拉開二人距離,只以劍招相逼,而不與他硬斗!
眾人看去,只覺岳不群仿佛處在一片狂浪驟雨中,周圍皆是劍光,一個不小心便有喪身之憂!
而岳不群身在劍光之中,卻安然若定,并不慌亂,持劍守住自己要害,一一應對,全都防下。
兩人斗了二十多招,打得難分難解!
李不負在旁看得,果然瞧得分屬劍氣二宗的兩人的打法很有不同。
封不平劍法精妙,招式玄奧,每一劍攻出都極有殺傷之力;而岳不群氣息悠長,只守不攻,卻是作以逸待勞之態。
李不負暗暗心想:若是這樣打下去,斗到三百招之后,封不平恐怕便要氣力不濟,落入下風了。
他心中剛生此念,忽見封不平長嘯一聲,劍法一轉,一連攻出七、八招,劍上裹著風聲,咻咻作響,激蕩不已,像是用出了絕技!
成不憂冷笑道:“這是我師兄苦心創出的‘狂風快劍一百零八式’,料這岳不群決難抵擋!”
丁勉聞言,頓覺安心。
而李不負觀其劍法,卻又有一番新的感悟。
“這番劍意,比我之前見過的‘狂風快刀’也有異曲同工之處,一是快劍,一是快刀,二者皆以兵入風,迅捷無比,若是我能細細察之,對我也大有一番借鑒作用!”
眾人都在看熱鬧,而李不負在旁卻在琢磨其中劍意,又自有一番收獲。
他對照劍法,偶然以掌作刀,在空中比劃兩下,其意卻非狂風,而如風雪乍現,霜刀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