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幾日,萬府中突然上下有些忙亂起來。
只因他們的少爺萬圭竟然因為對知府大人不敬,行賄牢獄的牢頭而被關了起來。
這可讓萬震山開始發起愁來。
他立即將李不負請到府上來,詢問道:“李少俠,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兒子怎會被抓走了的?”
李不負喝了口水,道:“你兒子據說是三年前賄賂牢獄,然后被發覺了,于是被抓進去的。”
萬震山有些不解,在他看來,荊州府的官府受賄也不知收了多少,而且明明是三年前的事情,如何偏偏這時候被捉拿?
他急問道:“可是即便圭兒被抓,怎的官府不派人來我府上拿人,而是趁著圭兒進城購置物件之時去抓?”
李不負擺擺手道:“那也只好說是萬圭的運氣差罷了。”
他自然不會說:這次抓人本就是他提供的萬圭的行蹤消息,甚至還親自參與了動手的,目的就是要出其不意。
只不過他做的很干凈,沒讓多余的人發覺。
——凌退思想對萬府下手,于是讓李不負先將萬圭抓起來,想亂了萬震山的心神。而且這本也是試探李不負忠心的一招。
——李不負若不愿意抓萬圭,或者暗中動手腳,那么凌退思自然就能清楚李不負到底是不是真的和萬震山有勾結圖謀了。
正堂中,萬震山又道:“這一回可要麻煩李少俠多多幫忙了啊!”
萬震山雖是江陵城中最大的一戶豪門,然而要與凌知府相斗起來,畢竟還是有些麻煩。
李不負笑道:“此是自然。”
萬震山心中暗忖:這夯貨正事不做,這半年來吃了我這么多飯食,總算今日派上用場。只是不知那凌退思是著了什么邪,突然對我萬府下了手。
幾日過去,萬震山上下打點,也不曉得送了多少銀子。
有的往師爺處送,有的往知府那里送,有的還送到了其他的府衙中去,最后還給李不負也送了一口價值不菲的寶刀去。
然而這些努力卻均如泥牛入海,杳無音信。
一直到了第十日,萬圭居然還是沒被釋放出來,萬震山甚至連他兒子的面都沒有見到過。
他就算再老謀深算,也終于還是坐不住了。
萬震山將李不負請在正堂中來,又把眾弟子召集到一起,萬府的少奶奶戚芳也同樣在大廳中,一共十個人,有的愁眉不展,有的面無表情。
李不負是最后到的,他來到廳中時,已是晚上。
屋子里的氣氛十分凝重,壓抑。
萬震山見他來了,忽然擠出一片笑容,道:“李少俠來了,此計成功便有望了!”
李不負問道:“什么計?”
萬震山嘆息道:“我上下打點,送了無數金銀寶物,然而這凌知府似乎是鐵了心要抓我的兒子走......我心下定計,當真也只有出一下策了!”
李不負已猜到其中事故,明知故問道:“難道你要去劫人?”
萬震山道:“正是!然而此事還須李少俠幫手!動手的時辰就定在明夜子時!”
李不負假裝沉吟半晌,說道:“以你我交情,我本當幫忙,但此事的確是太過......”
萬震山道:“我等心意已決,李少俠務必要出手相助才是!”
李不負道:“萬老爺子莫非是想讓我一同動手?”
萬震山傲然道:“區區一知府,我萬某人還對付的了!只是想讓少俠利用職務之便,與我們通風報信,然后莫要出手相助凌退思就是了。”
這正中李不負下懷,他當即道:“好!”
······
第二日,傍晚,萬府眾人吃過了飯,均坐在了正堂中,各家的劍也都帶齊。
萬震山坐在最上首,他已遣人去將李不負請來,打算問清情況,里外相應,一起行動。
這時候,他的六弟子吳坎忽然詢問道:“師父,你這么相信那個姓李的小子?”
萬震山道:“難道你不信他?”
吳坎一向對李不負不太看得順眼,說道:“若是他出賣了咱們,將我們的機密泄露給凌退思,而后設下埋伏,把我們一網打盡怎么辦?”
憑知府的官差之力自然困不住萬府眾人,然而李不負武功不低,這是他們都知道的。
萬震山笑道:“你有疑慮,我自也有。所以我故意與他講,我們是今夜行動!”
一眾弟子聽到這里,都紛紛聚精會神,吳坎又問道:“難道我們不是今夜行動去劫人?”
萬震山道:“自然不是!這只是我試探他的一番計謀而已。若是他要與知府通報,那么今夜他們的準備便做了個空,什么影子也抓不著!”
吳坎喜道:“師父果然絕頂聰明,想出這計策來試探李不負,實在再好不過!”
萬震山道:“若是他沒有二心,愿意替我們做事,那么今夜請他來了,與他好好說明一場,改日再請他一頓酒飯,也不會教他白跑一趟,壞了情面!”
眾弟子均吹捧萬震山的老道,然而只有戚芳有些不安,說道:“那我們何時才能去救回我丈夫?”
萬震山聞言不悅,沉聲道:“你擔心你丈夫,我更憂心我兒子,難道我不比你急?此事十分重大,須得百般小心,勿得馬虎!”
戚芳受了斥責,不敢反駁,只好沉默。
咚、咚、咚。
三聲喚門之聲響起,周圻前去應門,進來的正是李不負。
李不負腰間掛著一柄中正寬大,重量不輕的鑲金之刀,正是萬震山贈予他的。
他得了這口刀之后,便將以前的刀棄了。
“我們多久動身?”
他一進門便問出這句話,而周圍人看他的目光卻都有些謹慎。
萬震山卻忽道:“李少俠先聽我講,我方才夜里又思一計。咱們不可妄動,而是要先探明地形,查清情況,才好動手!”
李不負道:“這些我都知曉,你們只需隨我來就是了。”
他其實心中并無要與萬震山過手之意,他只想著將他們引進大牢中去,最好和凌知府打個魚死網破便好了,也沒什么其余的想法。
而萬震山又道:“少俠雖知,但我萬府弟子卻不知,行動起來,頗有礙阻。不如我遣幾位弟子到貴府上去,待得明夜探了情況,過幾日,我再派人來告訴你們一齊動手,如此可好?”
這表面上是查探,實際上也算監視李不負,生怕他將風聲走漏。
李不負皺起眉頭,想了一想,道:“那也好吧,你們哪些人去我那里?”
萬震山道:“便派周圻去吧,他與你是熟識了。”
周圻還未說話,戚芳居然也道:“我也去,我想早點見到丈夫!”
萬震山一猶豫,道:“好,你也去,你們二人也有個照應!”
這時候,一旁的吳坎也道:“師父,那我也前去!”
萬震山也答應下來。
于是三人便各懷心思,跟著李不負回了他所住的院中。
······
李不負所住的院子離府衙并不遠。
第二天夜里,他便帶著三人進府衙去逛了一圈,又在大牢邊上走了一道,把四周探了個遍。衙役們見到是他帶來的人,也不敢阻攔。
而后四人看遍周圍之后,回到院中,便準備休息。戚芳則說是要繪制一張詳細的地形圖,交給萬震山,于是借用書房,在其中畫圖。
李不負所住的院子不小,共有兩間客房,一間主房,還有一間書房。
周圻和吳坎二人合伙住一屋,戚芳則單獨住一屋。
到了深夜,吳坎已經睡下,周圻還在與李不負談話。
“嘿嘿,你知道么?那吳坎暗戀戚芳不知多久了,只是礙于萬圭的面子,所以一直不敢越矩。”
李不負喝著淡酒,有一搭沒一搭地問著:“哦?是么?”
周圻道:“是啊!那戚芳妹子長得多么好看,當初的師兄弟們誰不喜歡?只不過教萬圭小子搶了先罷了。然而李大俠你這回可要小心,說不定吳坎會在這次行動搗鬼的!”
李不負道:“他為什么要搗鬼?”
周圻露出種猥瑣的笑容,道:“萬圭要是死了,戚芳成了寡婦,他不就有機會了?”
李不負淡淡地道:“嗯。”
周圻察覺到李不負對他的態度有些冷淡,很想要討好他,但有些不知該怎么繼續講話。
最后他突然道:“李大俠,你看那戚芳長得好不好看?”
李不負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道:“還行。怎么了?”
周圻笑道:“沒什么。我先去睡了,李大俠,你稍后一定要去看看戚芳妹子,讓她也別太晚休息。”
李不負感到奇怪,但還是答道:“好。”
是夜,夜已深。
李不負迎著月光,練習血刀經上的功法。
血刀經中既有內功心法,又有外功刀法,更兼有拳掌之術,也算是當今武林的一大奇書。
月光之下,明瑩高潔。
風徐徐吹過,帶來遠處一些菊花的清香。
李不負在院中緩緩將左足蹺起,腳底朝天,僅僅右足站立,雙手張開,向著空中的一輪明月,仿佛要懷抱住那明月一樣。
月亮照耀,清風吹拂。若是有人從后面往前看去,他的身子幾乎要漸漸和月亮融為一體。
李不負維持著這姿勢,長長地吸入口氣,隨后便不再活動,就像一座石像,靜止立著。
過了一會,李不負霍然翻轉,雙手撐住,雙腿并攏,頭頂著大地,倒立著才將那一口氣吐出!
這姿勢古怪奇異,顯然并非是中原武功,倒似是西域那里傳來的。
李不負一招招地練習下去,姿態一板一眼,奇怪無比。過了約莫將近一個時辰,才緩緩收功;收功后,只覺渾身暖洋洋的,一股內息在體內穿來穿去,十分舒坦。
此時已至夜半。
李不負走回院中,見到書房的燈依然亮著,于是去敲門,提醒戚芳該休息。
“有人么?”
“有.....有人。”
里面傳出的戚芳的聲音有些奇異。
李不負道:“夜深了,周圻讓我勸你來休息。”
戚芳道:“哦?這樣么?多謝周師兄關心,但是......嗯......但是吳坎師弟待會兒會來與我一起繪圖,我.......嗯.......”
這聲音越來越不對,李不負不由直接推開了門!
只見門中,戚芳伏在桌案上,雙頰透紅,大汗淋漓,云鬢亂斜。
她的汗珠滴下,已微微浸濕手上握著的毛筆,有些汗又順著筆桿而下,打濕桌上的那張畫紙。
那張紙用一盤糕點按著,糕點邊還有一個茶杯。
戚芳喘息著,突然猛一揮手,將糕點和茶杯全都打碎在地。
“你快......快來。”
李不負站在門口未動,而又聽見戚芳說道:“你快.....快點走!”
“剛才......剛才吳坎師弟和周圻都來向我敬茶......我中了藥......我.....”
她口中的語句變得短暫而急促,并帶有一種古老的誘惑力。
戚芳忽然站起身子,往李不負的身上撲過來,雙手纏在他的脖子上面,將他往里面勒去;而她的另一只手已開始解自己的衣裳,露出一截白肩。
就在這時,忽然門外竟又有一位官差到來。
“李少俠,凌知府有要事相知,讓你去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