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黃鐘公仔細琢磨著李不負所道之語。
過了一會。
黃鐘公霍然抬起頭看向李不負,震驚道:“難道你已到了‘心游物外,觀神坐照’的絕頂境界?”
李不負道:“那等境界已是在傳說之中,若想攀及,何其艱難?我只是領悟到了許多新的東西,使得內功運用又更進一層罷了。”
黃鐘公這才好似松了一大口氣一般,感嘆道:“我還以為我隱居梅莊十數年,已成了井底之蛙,連武學中的變化都完全不知了。”
李不負道:“大莊主的‘七弦無形劍’別出心裁,化劍于琴,其中自有一番獨特威力,實是不需謙虛的。”
黃鐘公搖頭道:“我的七弦無形劍雖有些名堂,但要比起你的內功境界來說,卻不值一提了。”
他忽長長嘆息一口氣,說道:“小兄弟,你可想聽一聽我這七弦無形劍的由來么?”
李不負道:“愿聞其詳。”
黃鐘公陷入回憶之中,慢慢道:“你可知道當年日月神教有一位教主,名作任我行,其人武功奇高,智勇雙全,天下罕逢敵手,更有一門‘吸星大法’,可化他人內力為己所用!”
李不負神情一變,說道:“這門功法我好像以前倒是聽說過的。”
黃鐘公道:“不錯!當初這門武功出世之時,赫赫有名,無人不知,被武林同道們都視作是天下第一邪功!人人避之不及,對其又畏又懼!”
李不負問道:“這么說來,那任我行將別人內力吸盡,全都變作己用,那么他的內力豈不是深沉如海,無人可敵了?”
黃鐘公道:“不然。我雖不知個中究竟,但想來那功法也有其弊端,并不能使之內功無敵。”
李不負道:“那位任我行教主現今如何了?”
黃鐘公神色有異,猶豫一下,答道:“早已死了。”
李不負問道:“嗯,可是這門吸星大法和你的七弦無形劍又有什么聯系?”
黃鐘公道:“武者本該調息練功,修煉己身,但這兩門武學卻都是通過影響別人的內力來戰勝敵人,確實是另開一番用意。只因我見識過吸星大法的威力,才能出此妙思的!”
李不負點頭道:“大莊主的七弦無形劍確實可稱得上是奇思妙想,樂道絕學!”
黃鐘公道:“但這琴法畢竟也有克制之道,并非百用百靈,無往不勝的。”
李不負道:“嗯,對我好像便已不起作用。”
黃鐘公又道:“我與少林寺方丈方證大師有些交情,許多年前也曾與他交流過武學,我當時琴法雖未大成,但功力已是不低,然而奏出琴音,對他卻幾乎沒什么作用。”
李不負道:“這是為何?”
黃鐘公道:“方證大師與我解釋過,說他修煉的乃是少林至寶易筋經!內力貫通全身,融為一體,是以我的琴聲不論如何牽引,也無法干擾于他。”
“以他的內功修為,就算吸星大法重現,只要他有所戒備,那也未必能夠吸走他的內力的。”
李不負道:“想必方證大師的修為一定很高了。”
黃鐘公嘆道:“少林歷代方丈,哪個修為又不高?方證本是一代宗師,能有此境界,自然不足為奇。而你年紀尚輕,竟也修至這等內功境界,當真是匪夷所思了!”
“內功運轉,全憑心念,想空便空,想動便動,上下左右,收發由心,這乃是內功修煉到了“從心所欲”的極高境界。你既天資過人,到了此境,日后武林中想來少不得有你的一大片江山了。”
李不負笑道:“我天資其實未必多好,也許只是因為喝了兩瓶五仙教的圣酒,近來功力猛漲,兼以大莊主琴聲指引,所以僥幸突破境界而已。”
黃鐘公道:“你如此年輕,卻不驕矜浮躁,更是難得。我佩服你,我再敬你一杯酒!”
他端起席上酒杯,對著李不負遙舉,隨即仰頭飲盡。
這時候,曲洋、劉正風、黑白子等五人聽見琴聲已止,亦趕了回來,正好瞧見這敬酒的一幕。
黑白子驚訝得甚至有些惶恐,呆在門口半天,說不出話來。
而黃鐘公則將先才發生之事與曲洋、劉正風等人講后,對李不負大為推崇,盛情邀請李不負和曲洋、劉正風三人留在梅莊,交流樂曲與武學。
······
三人會聚,只到第二日。
日上午頭,劉正風便欲告辭,言道:“我已打聽得好,金盆洗手大會結束后,嵩山派眾人本欲屠戮我劉府門人,然而多虧有恒山派定逸師太出手相護,方留得性命。”
“如今定逸師太尚在衡陽城未走,我打算計劃一番,去接了家人,向恒山派告謝,然后便從此隱居了。”
劉正風一走,曲洋也要離去,李不負更是不會呆在梅莊。
他們三人辭別,黑白子、禿筆翁、丹青生尚無所謂,然而黃鐘公卻非常不舍,屢次相留。
“劉賢弟,嵩山派必然也能想到你會去接你的家人,想必早已布下天羅地網,重重伏兵,正要等你去送命的!”
黃鐘公這般勸說道。
劉正風道:“我又何嘗想不到這點?但是我又怎能擱下一眾門人不管?”
黃鐘公道:“你不去,嵩山派反而不會動你家人。你不妨再多留一些日子,咱們從長計議。”
劉正風沉吟不決。
黃鐘公又道:“何況曲賢弟之前不是說過,想用琴曲為這位李不負少俠化解武功中的殺氣么?合咱們三人之力,難道還不可成?”
于是三人又在梅莊待了一月有余,日日徘徊在琴簫聲中,歌酒未停。
曲洋三人一同奏曲,用樂聲幫助李不負化解血刀刀法中的戾氣。
李不負內功突破境界之后,“血刀刀法”對他的影響其實已不算太大。
等到了八月,先前李不負走火入魔所積下的一腔殺氣被消解殆盡,再使血刀刀法之時,便無半點沖動屠戮之意。
至此,算是化解了血刀刀法帶來的一處弊端。
而這時,李不負、曲洋、劉正風三人便無理由再逗留下去,黃鐘公挽留不住,只好告別,
三人從西湖離去,乘船前往衡陽。
船上的日子除了切磋武技,曲洋和劉正風還會以琴簫合奏,為李不負偶爾所哼的苗族山歌伴樂。
只當三人行至衡陽城附近時,卻將琴簫收起,不生歌樂,都變得嚴肅起來了。
“此時敵明我暗,我三人可化裝成小販,掩人耳目,先去劉府門前探探虛實,再作謀劃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