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街外,兩道身影閃入一道偏僻街巷,在黑衣護衛的拼死掩護下,倆人方才躲過王氏高手的追殺。
“現在該如何?”孫鳳薇寒眸向后瞥了一眼后,惱怒問道。
宋詔目光幽邃,“崔府!”
孫鳳薇顰眉,譏諷道:“怎么,沒膽子去找夏侯淳,只能找人托庇了?”
宋詔一臉平靜:“夏侯淳就在宋府,你們畢竟沒有翻臉,你要是有膽子,不妨直接上門殺了他?”
孫鳳薇杏眼一怒:“你!”
宋詔目光平淡,“既然不敢,那就乖乖聽話,一切聽我吩咐,否則咱們這趟怕是白來了,甚至說不定連晉州都走不出去,別忘了,連晉王府那里已經被夏侯淳擺平了。”
“何況,若能借崔氏之手除去夏侯淳,一切犧牲都是值得的。”
孫鳳薇沉默,良久后,她目光漸漸從憤懣變成冷厲,“好!”
倆人來到丹霞街,崔府后門。
孫鳳薇顏容冰冷,生冷地問道:“說吧,你到底有什么計劃?”
宋詔抬頭,心中越發火熱,他凝視著這偌大崔府,目光幽幽,輕聲道:
“經過這些時日的探查,咱們已經知道而今在晉州城中,晉王作壁上觀,擺明車馬不介入江湖之事,王氏膽怯懦弱數十年,脊梁骨被打斷后,便徹底失去了曉勇膽魄之氣,而宋氏更是靖帝最忠誠的爪牙,自然不會對夏侯淳出手。
數來數去,有資格、有膽量而且有動機殺夏侯淳者,不過寥寥兩三家。
他目光一抬,“其中世族第一的蕭氏自然毋庸置疑,可他門檻太高,咱們攀爬無路,也高攀不上,唯有這崔氏,最符合。”
“崔氏畢竟也是十大世族之一,會甘心做你我之刀么?”孫鳳薇目光一冷,覺得宋詔在戲弄她。
豈料宋詔嘿嘿一笑,似早有預料她會如此詢問,當即霍然轉頭,直勾勾地看著她,眼中的希冀不加掩飾的展露出來:“崔氏當然不會!可有一個人會。”
“那便是當日在晉州諸位世家子聚會上,被夏侯淳強行擄走心愛女人的崔晏。”
他微微瞇眼,緩緩言道:“那姓崔的武功家世遠勝常人,更兼乃崔氏嫡系子孫,不像咱們這種人,生來便是勞苦命。”
孫鳳薇本就對王氏一行失敗有所不滿,正待發泄,此刻聽聞宋詔言語后,當即擰眉冷嗤道:“有!”
宋詔轉頭,目光灼灼,直視孫鳳薇,沉聲道:“不錯,確實很難在崔晏身上找到缺點,堪稱無懈可擊。”
孫鳳薇嗤笑一聲,“不過是個紈绔子弟,要弱點一抓一大把。”
宋詔皺眉,淡聲道:“不錯,可我們沒時間了。”
他大有深意地看著孫鳳薇,幽幽言道:“畢竟再過些時日,那夏侯淳便要北上抵御云霄了,再不抓緊,就很難再殺他了,所以與其慢慢等待時機尋找其弱點,再將其制服,不若與他作對,畢竟合則兩利嘛。”
孫鳳薇顰眉,“合作?與這種世家子合作,你就不怕與虎謀皮么?”
她雖有心想要除掉夏侯淳,但卻不愿意這么急,在她設想中,乃是先將其俘虜,再囚禁數年,自己先‘享用’一番后再說。
這個過程很長,如此才能享受復仇的樂趣。
見孫鳳薇沉默,宋詔對她的喋喋不休有些不耐煩了,陰惻惻地道:“怎么,莫非你不想殺他?”
宋詔眼神森冷,幾近猙獰臉頰忽然湊近,嚇了孫鳳薇一跳。
她煞眉一豎,心中一慌,冷聲道:“誰告訴你我不想殺他,這不是束手無策么。”
宋詔目光一閃,臉色微緩,點頭道:“那就好。”
孫鳳薇目光冷冽,忍著怒氣,冷哼道:“行了,少賣關子,快說,你究竟有何辦法?”
宋詔目光躍過巍峨崔府,幽幽言道:“你陪他喝次酒罷了,他自然就會答應了。”
孫鳳薇勃然大怒:“什么!這不可能!”
她終于大怒,指著宋詔厲聲喝道:“賤奴,此事休想再提!”
宋詔唾面自干,淡聲道:“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日后再想殺夏侯淳,便無可能了。尤其是他一旦入主東燕軍,藏身萬軍之中,誰能傷他絲毫?”
孫鳳薇臉色陰晴不定,變幻好幾次。
宋詔在耳畔循循善誘,“又不是陪他上床,只是陪酒罷了,就當滿足一下那個色中餓鬼的遐想好了,放心,你吃不了大虧。”
“你找死!”孫鳳薇眉宇含煞,身上氣息越發危險,頗有一言不合就大開殺戒的沖動。
豈料宋詔面不改色,“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你自己看著辦吧。”
最終亡族之恨占據上風,她銀牙死咬,寒聲道:“我暫且再信你這一回。”
但她剛應下,眸光卻陡然一冷,“不過若是讓我知道你背叛我,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宋詔心臟猝然一縮,迎著對方那微涼目光,他垂簾,輕聲道:“孫小姐救命之恩,我至死不忘,豈敢當那兩姓家奴?”
“哼,你知道就好。”
不過孫鳳薇未曾注意到,落后一步的宋詔眼中掠過一絲陰沉與瘋狂。
賤人,你既然不仁,那就不要怪我不義了。
本公子今日便送你一場大機緣!
三日前,他外出打聽消息時,曾與崔家那位色鬼暗中接觸過,當日夏侯淳搶了他一名歌姬,只要為其擄來一位夏侯淳的紅顏知己,便助他復興宋氏,甚至暗殺掉宋翮孫女,并騙取主脈信任,繼承其族產。
當日他打聽到,崔家崔晏被夏侯淳所殺,崔家人必然對其恨之入骨。
既然這次沒綁到那王家紈绔,那就借刀殺人,讓崔家動手,只是如此美人便宜了崔晏那個色批。
他目光閃了閃,孫鳳薇那白袍錦緞之下,妙曼婀娜身姿引得他心中一片火熱,引得心中躁動不已。
但他強自摁下心中貪戀,眼中劃過一絲可惜與狠色,為了復仇,為了復興宋氏,他愿意舍棄一切。
包括這個女人!
巍峨府門之后,有俊逸青年手持粉紅鐵扇佇立。
扇面繡有晉州城第一青樓春慵摟‘九美十二仙’的妙曼身姿,盡皆嫵媚婀娜,含苞待放。
御空聲響起,兩道身影落下,俊逸青年眼神一亮,抱拳道:“宋兄,別來無恙啊!”
宋詔微微一笑,“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崔兄,你我怕是有數百年未見了。”
“哈哈哈哈哈!”
兩人閑聊之后,崔晏頻頻將目光掃向宋詔身旁的婀娜身影,他溫文爾雅,含笑言道:“可是東都孫府孫小姐當面?”
孫鳳薇抿嘴不言,臉色微白。
見對方不答,崔晏臉上笑容漸漸收斂,輕佻的瞥了宋詔一眼,“怎么,不愿意?”
他大手一揮,不耐煩地道:“不愿意就算了,本公子不缺女人,想裝矜持就趕緊滾。”
“唉唉唉,等等!”宋詔連忙拉住崔晏,笑道:“她只是有點害羞,第一次陪人喝酒,崔少千萬別介意。”
孫鳳薇顏容變了又變,幾次想要離去,卻被宋詔死死攥住,最終她臉色一頹,她妥協了。
強龍不壓地頭蛇,她感應到了四周鎖定她們二人的強橫氣息,這種情況別說擄走崔晏,怕是連安全無虞的走出崔府都難。
她開始有些后悔了。
但崔晏豈能讓到嘴的肉飛走,笑瞇瞇地看了眼宋詔后,對方會意,便將孫鳳薇半拉半拽的拉入一個庭院。
庭院外,崔晏與宋詔把臂言歡,開懷暢飲,孫鳳薇默默陪酒,偶爾小酌一杯,還有個老婦人笑容諂媚的伺候著崔晏,臉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
事先她悄悄查探過,并無迷藥毒藥等,遂稍稍有些安心。
“宋兄啊,你真不愧是崔某人的好兄弟,來,我敬你一杯!”
宋詔臉色一僵,暗中罵娘,臉上牽強一笑后,舉杯回敬:“還望宋兄遵守諾言。”
“好說。”
酒酣腹飽后,宋詔也在崔晏灌醉下嘭地栽倒在桌上。
孫鳳薇花容失色,身形霍然而起,“你!”
怎料一陣天昏地暗襲來,她心中大慌,心神不斷下沉,完了。
噗通一聲,便昏厥倒地。
崔晏起身,拍了拍沾滿酒漬的錦袍,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醉酒”的宋詔。
再將目光落在孫鳳薇身上,喃喃自語地道:“送上門來被我弄,這世上還真有這種蠢女人。”
他哂笑搖頭,將孫鳳薇扛起直奔寢閣。
最后他冷冷一瞥后,輕嗤一聲,還想借刀殺人,真當我崔某人是傻子不成?呵,白癡。
他甩手離去,吩咐一聲,“亂棍打死,扔亂葬崗。
“喏!”
老婦人笑容如花,見怪不怪,當即恭謹回道。
孫鳳薇怔怔躺在絲綢錦被里,摩挲著上面繡著的顛鸞倒鳳圖紋,她喃喃自語道:“孫鳳薇,你可是注定要成為女帝的人啊,怎么會淪陷在此地。”
“怎么會?怎么會?”
她腦中浮現的是東都城里孫元恢殷切希冀的眼神,還有一道死寂、癲狂以及神經質的聲音:“鳳薇,我孔氏能否重返臨淄,就全看你的了!”
聲音如同魔咒般在她耳畔回響她抱頭大叫,嘶聲大叫,繼而開始嚎啕大哭。
哭著哭著,聲音變得沙啞,她瘋狂的抽打自己臉頰,力道越來越大,直至將臉都抽腫了,她仍不肯罷休。
本以為只是一場陪酒,怎料卻連貞潔都丟了,還有那姓崔的跟人形暴龍似的,將她折磨的痛不欲生,簡直不把她當人看,瘋狂的蹂躪折磨,她遭到了非人的對待!
她雙眼空洞,一片死寂。女人失去了貞潔,便失去了一切,試問誰愿意娶一個臟了的女人。
她看了看自己,嬌嫩之地被摧殘成不成樣子,這種事情從來沒有什么欲死欲活,只有痛不欲生。
瘋狂行為帶來的撕裂疼痛,讓她渾身都提不起來力氣。
她眉宇漠然,如同被狗啃過一般,心神恍惚,如同行尸走肉。
門外男人聲音響起,“崔兄,如何了?”
“呵,這女人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差點把我折磨死了,哈哈哈哈。”
孫鳳薇眉宇冷冽,一片寒霜,如同看死人似的看向門外的人。
尤其是宋詔,狼心狗肺之徒,忘恩負義也就罷了,還將她徹底毀了,她笑容中越發凄厲與怨毒。
都是你們,都怪你們!
崔府,一棟繡閣,有梳攏嬌媚小婦人正對著鬟鏡梳妝,婢女恭謹立于身后。
“少夫人,打聽清楚了,是少爺不知從哪兒找來的女子。”
“吩咐李奶娘,暗中處理了吧,別讓夫君知道。”
“是,小姐。”
婢女斂祍一禮后,便恭謹退下了。
片刻后,婢女帶著李奶娘悄聲而來。
這時,屋外傳來窸窸窣窣聲。
有濃煙灌入,刺鼻惡心。
屋內孫鳳薇神色漠然,不能,她還不能死,她木然穿好衣服,翻身下床后,抓緊帷簾,狠狠一拽。
撕拉一聲,扯掉一截絲巾,迅速沾水,捂住口鼻。
她眼神冰冷,莫非是那狗男人吃干抹凈后便翻臉不認人?
穿上褲子不認人也就罷了,竟然還要殺人滅口,簡直是不當人子!
“狗賊,我跟你不共戴天!”
片刻后,有陰狠怨毒的嬌女聲響起:“那賤人應該死了吧?”
有老婦人諂媚回道:“這可是南昭國第一毒絕命散,莫非說是她一個柔弱女子,便是武道高手都要飲恨。”
是先前來的那個老婦人,她是那崔晏奶娘,在府中極其得寵。
她眸光冰冷,那年輕女子她如果沒猜出,應當是城中富商之女沈芊芊。
對方在某次詩會上,‘機緣巧合’的救了意外中毒的崔氏公子崔晏,回去后竟匆匆離家出走。
崔晏知曉其中毒將亡后,立馬風馳電掣趕至沈家。
待見到沉疴不起、瘦骨嶙峋的沈芊芊后,大為感動,遂當眾起誓,必會將正大光明的娶她為妻。
孫鳳薇冷哼,堂堂崔氏少爺竟會被人下毒,而且還成功了,結果還好巧不巧的還被沈芊芊救了。
也就是那狗男人夠傻,才沒看出這其中的蹊蹺。
怒氣上頭,她當即悶哼咳嗽一聲,臉色陡然一沉,毒煙開始入體了!
屋外聞之一驚,低呼道:“還沒死?”
那婢女纖細指尖一劃,輕描淡寫地道:“將絕命散換成陰陽合歡散,再將陳癩子打暈,放她床上。”
李奶娘陰毒建議道:“王爺剛剛去會客,可要去請他回來?”
婢女勾了勾手指,冷笑:“不,非但不要讓他回來,還要派人去拖住他,另外給所有下人奴婢們都打招呼,讓他們‘守口如瓶’!”
“啊,那豈不是白白錯失了這樣的好機會了嗎?”李奶娘疑惑。
男人最不能容忍的是,便是被人戴綠帽子,尤其是崔晏這種世族小少爺,瘋狂起來怕是連整個晉州城都會被他掀翻。
婢女嬌哼一聲,嗤聲道:“人總是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尤其是不經意間發現的‘真相’,我們若主動請少爺來抓奸,他必定疑惑,但若是他親眼所見,那就不一樣了,所以我們只能暗中提點、引導即可,不可畫蛇添足。”
她嘴角勾起,“再說,即便是假的,可經此一事后,少爺便會嫌棄那個女人,覺得她臟了,這樣便永遠無法入我崔府大門了。”
李奶娘恍然大悟,心悅誠服,“好,我這就去辦。”
屋內孫鳳薇渾身都在發抖,她知道崔府某個女人嫉妒她,只是搶了對方男人而已,但未曾料到那個女人居然如此狠毒,不僅要毒死她,還要自己身敗名裂、名聲臭大街,狠毒之至,簡直是鞭尸。
“賤人!賤人!該死的賤人!”
孫鳳薇嘴里咬牙切齒的咒罵道,一句句污言穢語從她嘴里蹦出。
很快,刺鼻毒煙消散,有無色無味的旖旎香氣灌入。
緊接著,吱呀一聲,老嬤嬤扔進來一個癩子,面容丑陋,猥瑣難堪。
孫鳳薇大恨,那賤人還真是絲毫不曾留情,分明是趕盡殺絕啊。
那癩子一見孫鳳薇,眼中閃過一絲淫邪之色,搓了搓手,流著哈喇子,冒著綠光,瘋狂大笑道:“哈哈哈,原來是個大美人啊,這可是便宜我了。”
孫鳳薇目光冷冽,抬手便是一巴掌抽出,將癩子抽倒在地,其人口中發出痛苦叫聲。
孫鳳薇繡鞋狠狠一踩,將癩子摁在地上摩擦,哀嚎聲不止。
屋外李奶娘與那婢女露出奸計得逞之色,嘴角弧度勾起,眼中閃過別樣的快感與得意,“賤人!你這個賤人該死!不過區區青樓女人也敢入我崔府,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死不足惜。”
她陰沉笑了幾聲,捂住口鼻,在門口聽見屋內桌椅挪動與癩子狂笑后,便要匆匆離開。
孫鳳薇杏眼中冷眸一閃,盯著身下癩子癲狂一笑,笑容中滿是凄涼與怨毒,“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好,那我先斷了你的子孫根!”
她喃喃自語地道:“別怪我狠,要怪就怪這吃人的世道,是它讓我們變成這樣。”
孫鳳薇拿起一柄匕首,狠狠斬下,切掉了那癩子的第五肢!
這時宋詔閃神躍入,正瞧見這一幕,只覺褲襠下忽然一涼。
他心中一個咯噔,這個女人,瘋了。
孫鳳薇眉宇間嫵媚凝煞,身上氣息漸漸暴戾,通紅赤紅幾近瘋狂,只見她歪著頭,嘴角嗪笑,眼中似笑似泣,聲音如九幽之魂:
“你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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