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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南柯一夢

  欲煉成真,必先自視。

  在宋渭看來,夏侯淳倉促晉升,必是自掘墳墓,玩火自焚。

  但他也并未懈怠,蓋因夏侯淳此刻實力足以威脅真人境。

  故而一口氣拿出了觀世堂所賜的兩件法寶。

  下方方熙柔微微瞇眼,手中九秋月顫鳴不止。

  她眸子一閃,忽而抬手一甩,竟直接將九秋月扔給夏侯淳。

  “接著!”

  劍光落下,夏侯淳輕輕一摁。

  寶劍顫音戛然而止,溫順如貓。

  此時宋渭已臻至跟前,方熙柔飄然退走。

  天心目光冷淡,倏忽隱退。

  夏侯淳握劍一振,嗤嗤聲大作。

  手臂上電芒閃逝,弧光渡入寶劍九秋月。

  霎那間,煙火如炬,璀璨而絢麗。

  嗡!!

  一道劍靈顫音聲徜徉低空,縈繞天際。

  夏侯淳同樣氣勢正隆,沖破云霄。

  他緩緩抬眼,凝視宋渭。

  在夏侯淳臨陣‘淬煉’寶劍之際,宋渭也手段頻出,連番準備。

  他首先以‘引雷術’悄然召喚下三道符箓,藏于袖中。

  后將兩件法寶‘山漸青’與‘南柯劍’埋伏于兩側,只待夏侯淳靠近,便可將其重創。

  寶劍‘山漸青’,木屬法劍,由一位初入江湖的修士手中奪來。

  其人本將其視為行山杖,后被其削木為劍,鐫刻符法道箓,煉制成劍。

  宋渭微微瞇眼,當初那位江湖客曾以清丹境防御,與他僵持半個時辰,這‘山漸青’可謂是功不可沒。

  南柯劍,有‘南柯一劍,瞬息百年’之真意,最高可奪人百年光陰,呼吸間消殺修士壽元,不可謂不恐怖。

  此劍乃觀世堂賜下,由煉寶閣某個煉器大匠親手所煉,蘊含著那位存在的一絲大道真意。

  傳聞淬煉此劍的本意,便是為天都峰那位打造無上道兵。

  只是當初淬煉此劍時,爐火爆燃,靈機突變。

  猝不及防之下,煉器過程被強行中斷,故而夭折。

  但即便如此,南柯劍仍不失為一件上等法寶。

  劍氣一展,可削奪敵首,斬滅生機壽元。

  斗法一觸即發。

  只見宋渭步步生蓮。

  踏空履波之后,便駐步于十丈之外。

  但卻夏侯淳卻決定先發制人。

  只見他目光迸發精光,身形猛然竄出。

  一腳蹬在街邊石柱之上,整個人騰空而起。

  一道劍吟顫鳴迸出,似琴弦箏聲。

  嗡嗡作響。

  只見他手中的九秋月震顫,喧囂不止。

  對面宋渭瞳孔一縮,渾身繃緊。

  他目光閃爍,身形不進反退。

  夏侯淳襲來后,他卻橫刀立馬,首重防御。

  毫無方才的咄咄逼人之勢。

  實在是方才夏侯淳吞噬霹靂的一幕太過駭人,讓他心生踟躕。

  可戰機稍縱即逝,容不得人疏忽半分。

  夏侯淳登空飛躍,手中九秋月猛然向前一斬。

  劍芒劃出,斬破了兩人之間的一切屏障。

  直抵宋渭身前。

  呼嘯聲蓋過了一切。

  劍氣破空聲更是傳蕩了整個東城。

  眾人抬眼,只見一道風雷劍氣裹挾著漫天風雪,掩蓋了那位宋氏大真人。

  宋渭目光一閃,技止步于此?

  他踏步向前,左手一揮。

  嗤聲響起。

  只見一道青芒貫穿了整個風雪龍卷。

  一陣兵戈相撞聲傳開,下方方熙柔俏臉煞白,嘴角咳血,身形搖晃。

  本命法寶被重創,她自然頗受牽連。

  頃刻,勝負未分,九秋月竟長驅直入,再次突破真人防御。

  宋渭眼神幽微,伸指向前一捻。

  九秋月被硬生生鉗制在前,絲毫不得寸進。

  觀其氣機,頹然衰弱,哀鳴不止。

  儼然遭受了損傷。

  反觀那道青芒卻嗤聲大作,直奔夏侯淳而來。

  適時法劍被奪,殺機卻掠至眼前,形勢急轉直下。

  青芒正是寶劍山漸青。

  熾烈的懾人劍芒倒映在他的瞳孔之中,凜冽的真人氣場更是封鎖了十丈范圍。

  退路已消,殺機近在眼前。

  一副甕中捉鱉之勢瞬間形成。

  可夏侯淳果真會坐以待斃么?

  只見他同樣探出一指,輕輕摁在山漸青的劍尖。

  劍鋒戛然而止,停滯不前。

  一道電芒自指尖渡入,深入劍身。

  宋渭嗤笑一聲,“井底之蛙。”

  玄法奧妙,豈會如此淺陋。

  只見輕輕拍掉身前九秋月后,朝著夏侯淳遙遙一指。

  口中迸出兩字:“劍隱!”

  山漸青聞言一顫,劍身當即隱沒。

  夏侯淳眼神一變,心頭一股生死危機浮現。

  然而未等他有所動作,一道青芒貫穿了胸腹。

  宋渭嘴角泛著冷笑,輕口一吐,“劍氣分化。”

  嗡嗡聲響起。

  夏侯淳四周竟有上百道青芒分化而出,懸浮在空。

  盡皆散發真人法寶氣息。

  一股浩大的森冷劍氣散發,令人如墮冰窖。

  但夏侯淳目光漠然,手中‘神敕’印章微微泛起光芒。

  宋渭目光冰冷,面無表情地吐出一字:“殺!”

  唰!!

  上百道劍芒當空絞殺而下。

  凜冽劍氣刺破了錦服,滲透肌里。

  直奔五臟六腑而去。

  夏侯淳,危在旦夕。

  通過浮空觀戰的沁州百姓紛紛嘩然一片,莫非太子要死在這里不成。

  下方方熙柔微微顰眉,莫非他果真如此不堪?

  天心癟嘴,看來這位要夭折了。

  得,去找下一個宿主。

  聽說蕭妃座下的那位二皇子似乎不錯。

  是個潛力股。

  對面宋渭同樣嘴角獰笑,大靖太子即將命喪他手,無疑會為他爭奪下任觀世堂主事加分。

  可他嘴角笑容未曾徹底綻放,便有一縷殺機在背后浮現。

  只見一縷木蘭葉飄落,如秋風掃落葉般,清掃了宋渭身側所有。

  這是,木蘭葉!

  宋渭霍然轉身,厲聲道:“沈光胤,你敢背叛宗門?”

  木蘭葉,與‘山漸青’齊名的法寶,同樣奪自散修之手。

  此劍形若木葉,軌跡飄然而落,然其所爆發的殺機卻尤勝‘山漸青’數分。

  但此劍被沈光胤用于偷襲,卻顯得有些古怪,竟有一絲不可捉摸之意。

  聽聞宋渭叱喝,沈光胤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只是一臉寒霜,語氣冷冽地道:“宋師兄,師弟也是迫不得已,得罪了。”

  落葉撲簌簌飄落,非但沒有秋風落葉之美,反而殺氣十足。

  劍氣一展,木葉瞬間分化萬千,在瞬息內擴展數萬枚。

  同時隨著沈光胤驀然一指,木葉驟然聚攏,將宋渭團團包圍。

  如同蠶繭。

  觀其木葉之下,似有陣法痕跡。

  劍陣之力,初見其威。

  “你以為就憑這些手段便可殺了我么?”

  一道怒喝聲自木葉中傳出。

  轟隆一聲。

  一陣鼓蕩聲響起。

  蠶繭傳出一道劇烈的沖擊力。

  沈光胤臉色微變,氣息稍顯紊亂。

  儼然遭遇反噬。

  忽而,他心中一寒,身形猝然抽身而退。

  ‘蠶繭’之上咔咔作響,一道道皸裂紋不斷蔓延。

  俄而,砰地一聲。

  便轟然爆發。

  碎裂的木葉直接被震碎,成了齏粉。

  化作漫天葉碎,飄散一空。

  一道熾烈長劍凝煉而出。

  只見其劍身飄渺,似光陰流淌,如水紋漫空。

  絲絲縷縷的劍氣沾染絲毫,便是華發叢生。

  正是宋渭的殺手锏之一,南柯劍。

  宋渭探出一只手,握住了劍柄。

  只見他眉宇冰寒,眼神含煞,森冷語氣似要消殺一切。

  “沈師弟,敢對師兄動手,你可真是長本事了!”

  話音剛落,長劍猛然向前一劃。

  一道劍芒劃破了兩人之間的空間阻隔。

  直抵沈光胤身前。

  他似早有所料,目光復雜,竟是南柯劍。

  劍芒穿身而過,帶走了十年壽元,也染白了他的半頭黑發。

  趁此機會,他身形再次爆射,直接遁至千丈之外。

  一陣風雪裹身后,徹底消失不見。

  宋渭收劍而立,冷笑一聲,“你又能逃到哪里去?”

  遠遁千丈之外的沈光胤卻幽幽一嘆,“宋師兄,你還是先逃過今日之劫再說吧。”

  宋渭聞言,猛然轉頭。

  卻是被他遺忘的夏侯淳踏空而來。

  已至丈許。

  只見他目光冷漠,垂眼俯瞰。

  如天道之眼,冷眼俯視人間。

  他渾身布滿了電弧,呲呲作響,雷光閃閃。

  待宋渭回首看來時,夏侯淳咧嘴一笑,露出了那口白森森的牙齒。

  他臉色驟變,身形猝然后退。

  奈何,身在咫尺,又能逃亡何處?

  “我有意”

  只見夏侯淳傾口一吐,便是萬縷雷光傾瀉而下。

  徹底淹沒了宋渭。

  宋渭肝膽欲裂,口中凄厲嘶吼:“不!!”

  一道不甘的慘叫后,聲音便漸漸消弱下去。

  只剩下一枚似水長劍與三枚符箓懸浮在空。

  百年道途,終成南柯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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