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劉文珍驚呼,翁伯英嘴角抽搐。
陳玄離嗔怒,急聲道:“殿下不可孤軍深入!”
千騎營將卒倒是驚詫,側目不已。
這位太子殿下倒是有擔當,不枉我等為他效力。
咯咯笑聲傳來,如同鶯歌燕語,飄入眾人耳中:“太子哥哥你這是做甚,莫非是要與柔兒鉆小樹林么?”
夏侯淳充耳不聞,勒韁提繩,白馬嘩叫一聲,前蹄驀然抬高,躍過淺灘,刷地沖入喬木灌林。
枝繁葉茂的針松、國槐以及毛白楊參差不齊,白楊樹皮泛白,斑駁鮮麗,將白袍白馬掩蓋在蔥林深處,加之女貞木枝葉茂密,為夏侯淳的逃生造就絕佳途徑。
高大挺拔的毛白楊樹梢,一襲華裳降落,饒有興趣地看著下方一陣風吹林晃,笑意吟吟的傾城容顏之上掠過一絲異色,宛若貓抓老鼠,戲耍玩物。
袖袍霍然一卷,循聲覓跡尾隨而至的魔門小妖女浮空掠影,縱橫于濤濤林海之上,在林中奔掠的夏侯淳猛然抬首。
霎那間,連綿不絕的無盡樹海如同被人撥開,幾有云破月來之勢,令他心神大震,毫不遲疑地踩蹬踏馬而起,只見其身形一躍,馬頭作墊,槐木為竿,展翼縱掠間,呼吸功夫便至樹海之上。
兩兩相對,一人彩衣華裳,似笑非笑;一人白袍散發,如臨大敵。
“太子哥哥,你怎么不逃了?”妖女輕捻鬢發,繞指柔卷,戲謔地道。
夏侯淳瞥了眼四周,茫茫林海隨風倒伏,波瀾倒卷之下,似有元氣醞釀,宛若汪洋恣意,洶涌澎湃,他暗罵晦氣,莫非今兒要葬身這林海深處?
他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抱拳道:“可是靈宗的方圣女?”
魔門自稱靈宗,與玄宗并駕齊驅,主修‘無情天道’,這位被劉文珍等人喚作的妖女,正是靈宗下任圣女方熙柔,故被喚為‘小圣女’。
方熙柔姣好面容吹彈可破,令人魂牽夢縈的蹁躚倩影踱空靠近,眸中流光溢彩一閃而逝,上下打量一番夏侯淳后,掩嘴一笑后,幽怨言道:
“我的太子哥哥終于認出奴家了,我還以為你吃干抹凈之后,就不理人了呢。”
嗯?夏侯淳直接懵了,老子幾時把這個妖女收了?還是前身惹下的風流債?
他摸一把額上莫須有的虛汗,干笑道:“圣女說笑了,本宮何德何能讓圣女垂青,這種玩笑可不能亂開啊。”
方熙柔楚楚可憐,“太子哥哥,你真的不想要我么?”
眸子里似秋水流淌,暖陽普照,熙熙春風徐來,讓夏侯淳下意識便要解袍脫衣。
他大笑道:“倘有佳人在懷,誰不會憐香惜玉?”
然而道完此話夏侯淳便暗自后悔了,妖女竟敢蠱惑本宮心神,理當就地正法!
哪知方熙柔柳眉一豎,一改溫柔嫵媚之態,殺氣四溢地叱喝道:“你果然是個無恥之徒!”
她檀口一啟,便是殺人誅心:“淫賊!你居然敢勾引我霽月妹妹,今日我便要揭開你的真面目,讓你我那霽月妹妹好好看!”
“哼哼,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夏侯淳猛然醒悟,冷汗沁出,又聞妖女倒打一耙,他當即振振有詞地道:
“妖女,是你勾引本宮在先,休要污蔑于我!”
他冷笑一聲:“何況我與霽月情投意合,哪是你這種魔門妖女所能明白的?”
方熙柔大怒:“無恥之徒,看我不撕爛你那張巧舌如簧的糞嘴!”
話音剛落,四周倒伏林海齊齊一震,毫無征兆地瘋長掠來,片刻功夫便將夏侯淳周遭圍攏,如同虬龍般蜿蜒而至,在呼吸之間構建了一個方形囚籠。
囚籠之中,儼然正是夏侯淳。
呼吸間被擒,夏侯淳瞠目結舌,膽寒心驚,這妖女居然這么強悍,他不禁暗自后悔,沖動了呀,剛才真是沖動了啊。
但隨即又暗暗恨道,待本宮登位后,一定要殺盡世間修道人,再不濟也要給他們戴上緊箍咒,免得為禍人間。
方熙柔顏容得意,哼哼兩聲后,不屑地道:“還太子呢,原來是個慫貨。”
夏侯淳算是明白了,自家這是被她記恨上了,狗屁的受人之托,明顯跟蜉蝣不是一個路子,她純粹是報復,是私怨。
雖然被困在囚籠,但夏侯淳仍在思索脫身之道,首先可以確定的是,此妖女腦子不正常,看似修的靈宗的‘無情天道’,實則七情未絕,六欲未斷,明顯嫉妒心尚存。
如此一來,只能智取,不可蠻干。
而今被困囹圄,怕是等不了劉文珍、天穹閣以及陳玄離的援手了。
他當機立斷,鐵骨錚錚地道:“圣女若是不愿霽月與我喜結連理,不妨以身代友,否則依我皇室規矩,太子妃嬪必是非霽月無疑!”
方熙柔都快氣笑了,旋即惱羞成怒,恨聲道:“淫賊,死到臨頭還敢羞辱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說著素指一點,囚籠快速收緊,感受到四周擠壓之力,夏侯淳臉色一白,莫非小爺這么快就要出師未捷身先死?
他暗罵一聲,口中高喊一聲:“妖女,你可要想清楚了,殺了本宮,霽月腹中孩兒將再難見到生身之父!”
“什么!”方熙柔臉色大變,匆忙一甩,囚籠轟然炸裂。
夏侯淳身形跌落,沒入林海之中。
然而尚未松口氣,一股狂風襲來,在他變色之下,便被巨力裹挾而走。
“妖女,哪里走!”一道爆喝聲響起。
卻是陳玄離、劉文珍與幾位天穹閣高手自四周圍攏而來。
方熙柔能被列為靈宗小圣女,天資稟賦自然上佳,道一句百年難遇也不為過,其實力也早已臻至清丹頂峰、半步煉嬰之境,絕非普通清丹境所能匹敵。
方熙柔瞥了一眼,冷笑道:“米粒之華,也敢與皓月爭光?”
大音希聲,汪洋碧海輕顫。
悶哼聲相繼傳來,氣息急轉直下,儼然遭受重創。
被風浪裹挾中的夏侯淳暗罵,口中提氣振聲道:“妖女,休要傷我屬僚,有何怨氣盡管發泄在本宮身上!”
凌空飛躍的方熙柔傳下冷笑連連,瀕臨絕境還不忘收買人心,果然跟那些卑流皇子是一丘之貉,她癟嘴道:
“你放心,待會兒本小姐定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同雞崽的夏侯淳俯瞰下方,躍過了一座又一座峻峰險河,腦中飛快轉動,絞盡腦汁也要想出脫身之策。
然而人力有時窮,夏侯淳雖貴為靖國太子,手中底牌除了鎮魔獄外,竟再無其他,天穹閣高高在上,閣主丘虔禮能在‘日理萬機’中見他一面,已經是看在靖帝未死的份上了,至于其余禁衛軍,宣布效忠于他的更是一個都沒有。
真叫一個凄凄慘慘戚戚啊。
他恨恨地道,待老子渡過此劫,定要籠絡一批修道爪牙與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