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打的你。”
陳銘眼睛微瞇,沉聲問道,他聲音還有一些沙啞,不過比早上要好了很多,這次醒來他就感覺那種頭昏腦脹的感覺減輕了很多,渾身都輕松了不少。
隨著他的問話,一股淡淡的威勢自然而然的就顯露了出來,嚇得紅玉身子都是一縮,但也知道這是陳銘在關心她,收回手低著頭,眼眶更紅了。
她從來沒有被人這樣關心過。
看到她這副小受氣包的樣子陳銘微微嘆了一口氣。
這個時代啊…
“現在是什么時候了?”陳銘聲音溫和了一些問道。
“現在是亥時三刻。”紅玉低著頭小聲回答道,然后伸手抹了一下眼淚。
一個時辰有八刻,那現在就相當于晚上九點半到九點四十五那塊,怪不得耳邊滿是從繡春樓里傳來的喧嘩跟絲竹聲,此時應該是青樓正熱鬧的時候。
也不知道紅玉的這身傷是客人打的,還是樓里的人打的,古代青樓里的人基本都是賤籍,打死了也只需要賠錢而已。
“可以跟我說說你這個傷怎么來的嗎?”陳銘換了一種更溫和的方式問,之前剛看到的時候他確實挺氣憤,不過后來他就反應過來他不在現代了啊…
就他現在這幅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也不可能強行給她出頭,但當個聽眾也好,說不定還能想想其它的辦法。
“是奴婢沒有伺候好恩客…”紅玉低著頭委屈的開始了講訴。
在接下來的一問一答間,陳銘慢慢明白了事情的經過,繡春樓就好像一個管理嚴格的公司,最底層的就是她們這些還沒有長大的小女孩,不光要做雜務,還得學習詩詞歌賦,舞蹈身段,到了晚上還得去房里陪著已經開始接客的姑娘伺候那些客人。
當然,這個伺候不是指陪睡,而是彈琴,端茶遞水之類的雜活,到了客人要辦正事的時候她們就得離開了。
再往上就是從這些小女孩當中學習不好的,或者外貌身材沒有那么優秀的,這種就會在成年以后分配到左右兩個偏樓,這是只賣肉的,而主樓里的姑娘都是身材外貌,甚至包括詩詞歌賦都是上上之選的女子,這就是涇渭分明的三個檔次。
繡春樓里無數的小女孩最大的夢想就是以后能進入主樓,不光能自己挑選恩客,運氣好要是能碰到哪個相中的才子肯替自己贖身,那真是…
更何況要是能成為花魁之一,那真是名動鄴陽城,說不定能被哪個權貴公子看上,在出閣之前就被收入房中…
陳銘聽到這里的時候神情有些怪異,覺得這個花魁跟前世那些女明星出道好像也沒什么區別…
不過也有沒什么夢想的女孩子就希望能開始接客就行了,能開始接客了不光有人伺候,還能有一間屬于自己的房間,掙的錢也能夠讓自己手頭寬裕,運氣好過個幾年就能給自己贖身。
而紅玉雖然沒想成為花魁,但是也想以后能進入主樓,有機會在出閣的時候挑選一個真正喜歡的男子…
但剛剛在幫著主樓的一位姑娘伺候恩客的時候,她在彈琴,那位恩客就是看中清秀可人的她了,非要她侍寢,如果這時候被破身的話她以后注定只能淪落為偏樓只賣肉的女子,前路盡毀,她不從之下觸怒了那個客人,被打了幾鞭子,要不是樓里的人出面保下了她,她可能還會傷的更重。
接下來也不用她伺候了,她就跑來這里一邊哭一邊照顧陳銘,直到剛剛他醒。
陳銘暗嘆了一聲,隨后笑著問道:“你們要怎么樣才能成為花魁?”
紅玉抽著鼻子說道:“首先要容貌過人…”
“這點你達到了。”陳銘點頭說道,紅玉一呆,抬頭看向陳銘,隨后小臉上浮現一抹羞澀,低頭小聲道:“哪有,紅玉姿色只是平常而已。”
“還有呢?”
“要身姿婀娜…”
“這個你再長長應該也行。”陳銘臉上浮現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公子!!!”紅玉羞赫喊道,陳銘低笑了兩聲,他倒是沒什么壞心思,就是看紅玉這個小妹妹可愛忍不住逗逗,男人的惡趣味嘛。
“好了好了,還有呢?”陳銘笑著回歸正題。
“還要有才學,琴棋書畫,詩詞歌賦,起碼要有一樣在樓里是第一名的程度,紅玉資質不行,以后只想在主樓里當個普通才女就好了。”紅玉坦然的說道,一點也沒有失落的意思,仿佛這樣就已經是她滿足的了。
這是一個青樓侍女小小的愿望。
陳銘點了點頭,覺得這不就是娛樂圈那套嗎?作品加上炒作。
他思索了片刻后問道:“你會什么樂器?”
“琴,箏,蕭,笛子奴婢都會一點。”紅玉回答道,然后疑惑的看著陳銘。
“這樣,你拿只蕭或者拿把琴來都行,我教你一首曲子。”陳銘從紅玉手中將那碗已經有些涼的粥接了過來說道。
“啊?”
“快去。”陳銘笑著驅趕道,說著喝了一大口粥,聊了這么久,事情有解決的辦法后他心情也好了一些,也就有胃口了。
“是。”
紅玉遲疑著點頭,然后起身往房門外走去,小丫頭還一步三回頭,那副疑惑的樣子讓陳銘好笑不已,待紅玉打開柴房的門小心翼翼的離開陳銘也將碗里的粥喝完,小小一碗,剛剛夠陳銘兩口的,不過他現在也確實沒什么胃口。
吃完東西,陳銘拉開自己的襯衫衣領聞了聞,一股河水的那種怪味,饒是他鼻子還有些塞都聞到了,他眉頭皺了皺,嘆了一口氣卻也沒有什么好辦法,他抬頭看了看外面,大概現在臨近十五,外面一輪滿月剛剛越過窗沿,一股孤獨感將他籠罩。
獨在異鄉為異客啊,這才是天下之大,無他片瓦立足之地。
“吱~”
就在陳銘看著月亮發呆時房門打開了,他轉頭看去,就見紅玉抱著一件衣衫,手里拿著一把竹蕭走了進來,看著他眨著清澈的大眼睛忐忑說道:“琴只有小姐們房里有,奴婢只有這個。”
“還有這件衣服,是奴婢偷偷從衣房拿的,明天還得還回去,先給公子將就著換洗一下。”
紅玉說著,遞過來那套麻布衣衫,陳銘看著那套衣服楞了一下,隨即有些自嘲的笑道:“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沒想到這趟穿越還讓我在落魄的時候感受到了一番真情。”
紅玉疑惑問道:“公子?”
剛剛陳銘聲音小,她沒有聽到陳銘在說什么。
“沒什么。”陳銘笑著接過衣服,隨后臉色嚴肅了一些,起身正正經經的行了一個古禮,認真說道:“今日姑娘這番恩情,陳銘銘記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