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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二章出海第一日,暴雨。

  關于人魚魅惑的事情,陸離想了一下,隨后便不再細思。

  轉而又記起一事,于是便問道:“我聽聞海上船只,即使是捕撈到了人魚,也多會放歸大海,不會加以戕害。此又是為何?”

  不要小看那些在海上跑船的海商。

  海上波濤洶涌,風云無常,時不時就可能刮起風暴,讓整個船只都淹沒于水中。

  而在這個世界,那更是可能碰到諸多海妖作祟,危險性更是增了十倍不止。

  所以那些跑海的商船,基本上都是拿命去在跑船,十艘船跑下來,也不一定能夠活下四五艘。

  當初張克家,就是因此而衰敗下去。

  所以像這等亡命之徒,無不是追逐利益錢財。

  像人魚這種生物,若是能將之捕獲回大陸,必可以一種天價賣出。

  可面對這種暴利,眾多海商竟無一心動。

  陸離可不相信是他們良善。

  畢竟一些海商本就是匪商結合,做生意的同時,也兼職海盜。

  而能讓這些窮兇極惡的家伙放棄暴利,必然是有其中緣由的。

  張克聽到這話,像是回憶起了什么,臉上也是露出了些許恐懼,只聽他道:“公子應當知曉,妖魔之存在吧?”

  陸離點點頭:“知道。”

  張克深吸口氣道:“其實相比起陸上,我們這些跑海的,接觸那些妖魔的機會更大。

  因為在一些海域,就有海中巨妖,時不時興風作浪,吞噬過往商船,乃至于直接發大水,沖擊沿海村莊城市。

  而那些有海妖的區域,我們也會列為禁地,航行時提前避了開來。”

  實際上這些海妖禁地,其實也是許多商船絕不外傳的秘聞。

  畢竟,這等隱秘,都是一只只商船,拿命試探出來的,怎么可能輕易告訴他人。

  要知道,各個海商之間,可也是競爭對手。

  如果有一些海船,陷入海妖禁地之中,直接船毀人亡,那么他的貨物,不就可以因為短缺賣出高價嗎?

  這等利害關系,自然不必多言。

  張克此時如此說,也是在變相體現自身價值。

  告訴陸離,自己那百兩一月的薪酬,并沒有白白浪費,那可都是他張家祖祖輩輩,用命試探出來的海圖。

  對此,陸離微微一笑,并不多加評論,而是繼續問道:“那這海妖與人魚,其間又有何關聯?”

  話雖如此問,但他心中其實已經隱約有了猜測,但這確實需要張克來證實。

  “雖然有著海妖禁地,可即便如此,也有一些海妖,并不固定在一片海域,而是四處游蕩,面對這等存在,我等也只能看運氣了。”

  張克頗為無力的嘆了口氣,隨后帶著復雜的意味說道:“而那些人魚,似人似魚,與那些未能化形的妖物,又有何異?

  所以我等雖然稱之為人魚,其實心中也都清楚,這些就是妖。

  雖然有一些人魚很弱,連一些武功高強的武者都可以對付。

  但大多人魚,都是群聚生物,出沒往往是成群結隊。

  你捕捉了一只人魚,如果不將之放掉,那么便會吸引來無數人魚。而且這些人魚,也能夠興風作浪,甚至還可以驅使一些海妖為其所用。

  是以正是清楚其中危險,我等才不敢加害人魚,遇到了也遠遠避開。

  哪怕不小心捕獲了,也只能好聲好語的將之放生。

  而那些人魚似乎也知道感恩,凡是船只放生了人魚,似乎也能得到一些祝福。

  往后行船,便可避浪躲雨,遠離一些危險。

  所以這也就形成了一條規矩,慢慢傳了下來。”

  張克語氣平緩,在他的話中,一種人與人魚之間的默契,一種獵物與獵殺者之間的糾結,慢慢呈現在了陸離眼中。

  人魚魅惑船只,捕獲船上的人類。而那些人類卻因為忌憚,即便抓到了人魚,也只能將之放生。

  而那些人魚為了被捕獲同類的性命,也往往會選擇給予放生船只庇護,以此形成了一種畸形的習俗。

  “海中果然多兇險,不僅有風浪天災,亦是有這些深海妖禍。”

  陸離聽后不禁感嘆一句,然后心中也升起了極大的興致:“但也正是因此,人生多了許多挑戰,也才造就了這繁茂的海運。”

  正是因為有海妖阻隔,所以各地物資交流反而變得困難,也造就了海貿的暴利,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跑海人。

  同樣,也吸引了陸離這個想要來海中冒險的人。

  一場短暫的話,此時便就告一段落。

  原因是下面的船只,已經遠離港口,慢慢邁向深海。

  寶船行駛的航向,并非是以往個個海商習慣的沿海航路,而是直接邁向深海,往著那傳聞中的海上諸國而去。

  這是一條陌生的航路,深海不比近海,不僅僅是可能遇到的風暴會陡然增多,而且那遇到海妖的概率也會直接成倍增大。

  而且深海之中,想要補充淡水物質,也會變得艱難。

  如此一次出海航行,幾乎可以說是在地獄的邊緣游走,這是一條死亡之路。

  此次陸離之所以難以招募水手,也未嘗沒有那些水手聽聞他想去深海航行,直接聞而色變,不敢前來的緣故。

  也正因為深海航路,在眾多跑海人心中的威名,也造就了這條航路并沒有多少人跑過,這是一條未曾開闊的航路。

  所以面對這陌生且危險的海路,就需要一個有經驗,甚至知曉大致航線的人來操舵了。

  而張克,他同樣沒有跑過深海航線,但他的祖父,他的父親,年輕時都曾駕駛海船去往那海上各國。

  雖然都只去過一次,但也留下了一條大致的航線,再加上一些祖輩的積累。

  哪怕他并沒有真正去過,但已經比許多連這些大致航線都沒有的人,好上許多了。

  所以此時此刻,卻是需要他這個有著傳承,有著經驗的船長來操舵了。

  陸離放張克去操縱船只,他轉身也回了船艙。

  這艘寶船很大,光是甲板之上的樓層,便足足有三層之高。

  最高層自然是他的住所。第二層則是一些宴廳,以及各種書房、靜室之類的地方。以上兩層都是他的私人場所。

  而第三層,就是張克這些船上有著地位的船員,以及那些招來的歌舞樂團、名師大廚的居所。同樣也是廚房、一些船員娛樂場所的地方。

  而甲板的最下面的船艙,就是那些底層腳夫苦力,生活居住的地方了。同樣也儲存著這次航行準備的大量淡水食物。

  總而言之,為了這次出海航行,陸離的準備還是很充分的。

  來到二層的宴廳,陸離喚來了歌舞樂團,隨后一邊看著歌舞,一邊慢慢開始煉化飛身托跡之法。

  如今掌控五雷法,已經被他修行到了圓滿之境。此后與人斗法搏殺,也是有了足夠的護身之術。

  但僅僅與人爭斗,那是莽夫所為。

  修煉這些法的目的,并不僅僅只是拿來爭斗的,護道才是根本。

  而護道為何?

  自然是為了留住性命,從而可以更好更長遠的追求大道。

  所以光有與人爭斗的法還不行,保命之法也得跟上。而現行已經修煉出的飛身托跡法,便就是一個極好的保命之法。

  陸離橫臥在榻上,眉眼似開似合。

  他一半心神分在神府虛空之中,在那邊操縱著灰氣凝練真法,余下心神則是欣賞著下間的歌舞。

  ‘未成真人之前,我便曾經想過,待到證得大道之后,必要尋來那些天仙魔女,亦或者是魅惑妖眾,在尋來世間享樂之物,好好逍遙無邊。

  如今我已是真人,可卻還是只能看這些凡俗歌舞,身邊服侍的也只是些凡夫俗女,檔次終究是低了些。

  不知何日才能實現我之夙愿啊!’

  陸離微張開口,吞下了一只素白玉手遞來的果肉,心中卻是略略嘆息的想著。

  在他的身旁,此時侍立著兩個舞姬,其中一個剝著鮮果,另一個與他斟著美酒。

  而在下方的舞臺之上,八位舞姬正在翩翩起舞,兩側各有十余樂師,吹奏著北方安國的風俗民樂。

  “不疑靈境難聞見,塵心未盡思鄉縣…春來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處尋…”

  卻聽佳音裊裊,在那舞姬婉轉動聽的歌喉之下,一曲樂舞便緩緩步入尾聲。

  “好!”

  陸離品味著樂中之意,歌中之,不免撫掌稱好。

  作為一個仙人,看著那些凡人便尋仙緣而不可得,自己卻手握天機,壽享萬年,不得不說也是一種別樣的樂趣。

  一輪歌舞落下,很快便有接替的人,再度上臺獻藝,靡靡之音在宴廳之中回響著。

  這出海的第一日,陸離仿佛便要在這種歡快的氣氛中度過。

  但天有不測風云。

  這句話在海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轟隆!

  卻聽晴空一聲雷響,霎時陰云便就匯聚,黑色的風暴自遠處席卷而來。

  呼呼的狂風吹刮著,讓大船上的風帆搖擺不定,那桅桿也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音,似乎有些不堪重負,隨時都要斷裂。

  “風暴來了,快點降下風帆。”

  站在甲板之上,張克嘶聲大喊著,指揮者旁邊的船員去降下風帆。

  三月初十,陸離出海第一日,便就遇到了極大的暴雨,狂風與雷云,遮蔽了這艘大海上的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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