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調援兵的事情,就這么被安排了下去。
幾位長老領命之后,便各自返回行宮,開始召集門下弟子,選擇此次指派哪位弟子,隨同前去東海。
不過這些卻是各脈內部事宜,呂淵雖然是少陽殿主,但也沒有插手它脈事宜的權利。他也不想去插手,所以事情安排下去之后,便不再去多管了。
畢竟他這邊事情也很多。
雖然少陽一脈在各脈之中,算是人數眾多的了,在驟然之間抽調百名弟子,于他而言,也是頗為困難的一件事情。
“但沒辦法,我少陽殿作為諸脈表率,此次不但要湊足人數,強者的數量也不能少,不然不足以服人心。”
呂淵看著下方自己的師弟郭陽,嘆了口氣,解釋了一句。
“我知曉了,這便去召集諸位師弟師侄,必不會讓師兄難看。”
郭陽是呂淵師弟,修為也已五氣圓滿不過,距離最后那勾連天地,生出頂上之花那一步,卻是遲遲無法邁過。
畢竟是仙凡之隔,天地之淵,這一步又是哪里好邁過的?
所以眼看蹉跎八百余載,自身卻依舊突破五萬,郭陽干脆也就不再做這等奢望,轉而專心與少陽殿內部事務,盡心盡力的培養后輩弟子。
可以說,呂淵是少陽殿名義上的殿主,郭陽才是其中幕后的大主管。
所以這次征調弟子事宜,便交由他來處理。
將事情扔給郭陽之后,呂淵又換來了幾名弟子。
“我這里有幾封傳信,你們帶著前往燕國,拜會那里的幾位真人,將信交由他們。
并為我道一個歉,就說呂某慚愧,蹉跎如此之久的時間,如今怕是無法再與幾位真人并肩作戰了。”
卻見他伸手一彈,指尖卻是飛出幾縷劍氣,飄向了堂下幾名弟子。
“是,我等謹遵殿主之命。”
幾個弟子連忙將劍氣收攏,然后便轉身離去,一路出了洞陽天,再往燕國而去。
不只是這幾個弟子。
隨后呂淵又喚來了更多門內令使,交待他們前往各處仙門,傳達掌教諭令。
所謂令使,其實是洞陽山、昆侖派這等仙門上宗,專門用來向一些下宗傳信之使。也有那么幾分凡俗皇帝天使的意味。
這次征調乃是極其重要的事情,需得有令使出面,加蓋洞陽山宗門印信,還有他這位少陽殿主簽發的征調令,才算是完整的手續。
不如此,其余宗門完全可以將他的命令視為亂命,拒不受納。
將諸多事宜安排下去,呂淵終于也得了片刻空閑。
他沒有再去做其他,只是靜靜的待在自己的少陽宮中,等待著某一時刻的到來。
這一刻并未等候多久。
也就是他派出的諸多令使離去,大概數十息的時候。
洞陽天內。
大日劍宮所在的劍峰,驀然間亮起一道沖天劍芒。
這劍芒沖破了洞陽天的天際,直接從洞陽天內顯露于外,出現在了外界洞陽山上。
隨后又從洞陽山直插天際,霎時間擊打在了一層青藍色的隔膜之上。
那隔膜仿佛有無窮重水匯集,蘊含著水之精華,猶如幽深的大海,竟然直接籠罩了大夏萬里疆域,將之淹沒于海底。
此時,金色的劍氣如同一輪烈陽,從海底漸漸升起,而后帶著無可匹敵之勢,強行破開了重重海水,誓要將這隔膜斬破。
這便是大日劍鋒。
沒有錯,出手的就是洞陽山掌教,大日劍尊施俊陽。
此次既已準備征調各家仙門,那么那些令使想要出德大夏之域,必然就要先過外間那層禁制。
而那禁制乃是一位龍祖布下,你那些令使連真人都不到的修為,又如何能夠穿過?
即便哪怕是真人,若無一定手段,例如掌握了空間之法,想要穿行也是極其艱難。
也正是因此,所以在禁制布下的那一刻,大夏與燕國的聯系便就徹底斷絕。
大夏的人被封閉在了禁制之內,外面的人或許能夠進來,但進來之后再想出去,也是妄想。
不過因為顧忌大日劍尊,也是不想做下以大欺小,高階修士肆意屠殺低階修士的事情,所以那位龍祖倒是并沒有肆意殺戮,禁制之內的諸多仙門之人。
這并非是龍祖仁慈,只是始作俑者,其無后乎?
他今日能殺那些低階仙修,來自大日劍尊也能去屠殺它的龍子龍孫,殺那海中萬千,難以計數的海妖。
所以不想拼個兩敗俱傷,那還是講點規則吧。
之前,施俊陽因為生出了想要閉門自守的念頭,所以便任由龍祖布下禁制,隔絕內外。
此時念頭已改,自然就要出破這層禁制,讓那些令使得以出去,向各家仙門傳達命令了。
完全由劍氣組成,如同一輪冉冉升起的旭日,大日劍鋒直接斬破了天空,直接撞在了那層海淵之上。
大日猶如一個漩渦,在接觸海淵的那一剎那,就散發著一種強大的吸引之力,瞬間攪動了周圍的天地。
在這漩渦之下。
無論是天地空間,又或者元宙時辰,亦或者萬靈萬物,乃至于種種有形無形之物,都不可避免的被漩渦吸引過去。
而后再踏入漩渦的那一瞬間,就被里面那濃郁到極致,鋒利到極致,乃至于攜帶著斬破一切的意志,瞬間給絞得粉碎,斬成虛無。
這便是大真人。
那強大到極致的法一出,天地萬物,都開始或主動,或被動,或強制,或潛移默化,被各種各樣的影響到了,不可避免的傾向于大真人。
那就如同一個可怕的黑洞,吞噬著一切。
漫天海淵被烈日吸引,就如同一張張開的巨口,無窮無盡的海水倒灌而來,被那巨口吞噬碾碎。
一道巨大的裂口,直接被烈日咬開,禁制破了。
然而就在缺口出現的那一刻。
“吼——”
一道悠長的龍吟聲,帶著強大的意志,瞬間從海淵之中傳來。
瞥眼望去。
卻見在海淵之底,一道細長的巨大身影,從水中游過。
而隨著那身影出現,原本平靜無波,任由那烈日撞破的海淵,瞬間涌動起來。
如同加入了某種化學添劑,海水瞬間躁動,一瞬間仿佛受到了某種意志的加持,變得如淵如深,沉重無比,如同萬鈞加身,又如同變得堅如鐵石,而且這鐵石還如此的柔軟。
這海淵之中的海水,同樣化為了一個黑洞,吞納著天地間的一切。
那可怕的劍氣,一邊與深沉的海水碰撞,兩者互相消磨,又互相吞噬。
這是天地之力的掌握,這是大真人之間意志的對抗。
比拼的是各自掌握的天地之力,是各自所修之道的道行,是雙方精神的抗衡。
這已經超過了一般神通與法的界限,到了更高的層次。
那些神通與法在這種對抗之中,卷入進來只有一個結局,那就是被這種意志所吞噬,化為能量增添這種吞噬之力的力量。
兩大意志的對抗,很快就顯化出了天地異象。
卻見天空之上,一輪巨日落下,散發著耀眼的金光。
而落日旁邊,無窮無盡的海水遮蔽了天幕,朝著那輪巨日淹沒而去。
巨日涌發出無數的烈火,反過來灼燒著那些海水。
水與火的對抗,冷與熱的糾纏,很快引得虛空扭曲。就如同一張紙,以一個中心為奇點,瞬間皺了起來。
金紅色與幽藍色的主旋律,成為了整個天空的色彩。
各種光怪陸離的景象,也在兩種主旋律中,慢慢的演化出來。
這是兩位大真人在調動天地之力時,所闡述著自己的法。
那一種種景象,是大真人對天地之道的理解,是對自身之道的總結。
看起來是兩種景象碰撞,其實是各自用自身的道,來攻擊否決對方的道。
每一次碰撞,每一次破滅,都是一種道的敗退。
不過看起來,在這種道的對抗之中,那從金紅烈日中演化出來的各種意象,漸漸的壓制住了那海淵之中的各種景象。
一個又一個海淵中的景象破碎著。
無窮無盡的海水,在烈日陽光的照耀之下,漸漸的被破開逼退。
金紅的陽光漸漸的占據了越來越多的天幕,將那湛藍色的海水排擠到了邊角之處。
眼看著那海水就要敗退,北方天際出現了一片漆黑,漸漸的遮掩了過來。
那黑暗仿佛最深層的恐怖,無窮的異象,從那恐怖之中誕生出來。偏偏這些異象無形無質,無影無形,看不到任何顯化,但偏偏能夠感知到。
而這股黑暗的目標很明確,就是那輪矗立在天空中的劍氣烈日。
眼看著黑暗就要逼近過來。
這時從西方天際之中,一輪清光迅速飛來,直接就打在了黑暗之中。
如同黎明前的光束,清光瞬間照破了黑暗,將那黑暗撕出了許多裂痕。
而在黑暗出現之時,西方隱約出現了一片金光,金光之中一道巨大的身影盤坐,各種信徒朝著身影朝拜。
又有一道幽冥之氣,從異界虛空接引到了此界,無窮無盡的陰氣,瞬間占據了廣饒的天空,將那處地域化為陰土冥國。
但隨即西方又有兩道強大氣勢出現。
一道玄黃之氣接引天地,仿佛天地一起在贊頌。
那無窮無盡的功德之力,被那玄黃之氣匯聚,化為的一種可怕的宏大偉力。
引得天地為之眷顧,生靈為之感恩,這是至善之力,至德之力。
又有一道青蓮,從虛空之中生出。
那青蓮根須,仿佛扎遍了虛空,綿延至諸天萬界,接引著虛無之力,仿佛能夠鎮壓諸天。
一道玄黃之氣,一朵青蓮,分別迎向了那幽冥之氣與金色佛身,將兩者牢牢的擋在了外界,毫,無法踏入金色烈日這邊。
先前施俊陽的妥協終于迎來了回報。
昆侖三圣出手了,他們將外來的威脅攔住,爛這位大日劍尊,能夠心無旁騖地對付東海龍祖。
漫天海淵漸漸被烈退,待到整個大夏天空,一半都被金紅陽光占據之后。
深沉的海淵,終于不再強行糾纏。
隨著轟隆一聲,無窮海水倒卷,迅速的朝著東海之濱回流。
卷回的海水之中,一道青色的龍影沉浮著,發出了不甘的咆哮。
而金紅烈日矗立在虛空之中。
陽光便照天際,甚至奪去了天空中,原本那輪烈日的光輝。
金紅烈日沒有追去,再見到那海水回流的時候,天空中的陽光也漸漸被烈日收攏回來。
而等到海水徹底沒入東海,消失不見后,空中的烈日也不在散發陽光。
烈日化為了一輪漆黑的空洞,而這空洞也在慢慢的淡沒消失。
北方的黑暗與西方的幽冥還有佛身,見到那海水撤去之后,也沒有繼續糾纏,跟著一同退去。
如今明顯。已經勢不可為。
那大日劍鋒與昆侖三圣貌似達成了某種協議,原先仙門的矛盾已經解除,那么燕國這邊的謀劃也已成空。
不過索性這里也只是一步閑棋,他們也沒有真的把這邊看的太重。
此時放棄也就放棄了,也不會過多糾結。
外敵漸漸退去,一場大真人之間的大戰,也慢慢消停。
在擊退了外來之敵之后,天空中飛來的那一輪道光清,也飛來到了烈日隱沒旁邊。
這時清光散去,現出一個青袍道人的身影。
卻見那道人朝著施俊陽打了一個稽首,隨后臉上帶著一絲笑容道:“貧道玉虛,見過施道友。”
烈日隱沒之處,施俊陽的身影也跟著出現,同樣回了個稽首道:“見過玉虛道友,此次多謝道友援助,相助之情,我洞陽山銘記于心。”
玉虛笑著道:“道友不必多禮,往日洞陽山也多有相助我昆侖諸派,助我等抵御妖魔,如今不過回報而已。”
施俊陽點了點頭,隨后看著玉虛,主動道:“先前答應東海之事,我已派出令使,去往南洲各國征調仙門,不日便有援軍出發,援助東洲。”
玉虛聞言,臉上笑意更甚,欽佩的說道:“南洲諸修之高義,實為我東華楷模。諸位道友之相助,我東華各家皆感念恩義,不敢相忘。
道友日后若有事情,但可遣人來我昆侖,只要可以,我必舉派相助,絕不推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