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
陸離勾起手,在大門上敲了幾下,隨后等待了一下,門后便傳來一道聲音。
“你是…誰…”
聲音沙啞,像是許久未曾說過話,此時突然說出,顯得有些艱澀。
陸離朝著門微微拱手,然后笑著道:“回稟主家,在下乃是一個過路人,如今天已黑了,深夜趕路太過危險,見這里有一莊園,便來貴莊借宿,不知可否?”
“借宿?”
門后傳來一道疑惑的聲音,隨后…
吱呀——
木頭摩擦的聲音響起,面前的大門打開了。
一個中年男人出現在了陸離的面前。
這個男人面無表情,眼中充滿了血絲,臉色蒼白,此時站在門后,若非看他胸膛還有呼吸,簡直讓人以為是一個死人。
若是尋常人見此,只怕早就嚇得連滾帶爬的跑了。
但陸離自然不怕這些,更不會被嚇到。
“就是…你要…借宿?”
這個男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僵硬難看的笑容。
說話的同時,也在打量著陸離,見他只有孤身一人,身后還牽著一匹毛驢,臉上的笑容似乎多了些。
只是在這陰沉的天色下,這隱在暗中的笑容,怎么都多了幾分詭異。
“是啊,不知主人家可否同意?”
陸離也跟著笑了起來,他笑得很是燦爛。
“可以…隨我來吧。”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隨后直接轉身朝里走去,也不管身后人是否跟上。
陸離看著男人遠去的背影,神色微動。
若是正常遇到這種情況,明顯發現不對,自然是及早離開才好。
不過眼下。
‘閑了這么多天,偶爾玩一玩,倒也解悶,還能吃點零食。’
他心中微微一笑,隨手將毛驢系在門口的石獅上,便邁步跟了上去。
進入院內。
陸離這才發現,這莊子似乎是在辦白事,到處都掛著白幡白布,不過人倒是有點少。
路上走了一圈,除了眼前帶路的那個中年男人,也沒見到一個人影。
按理來說,像這么大的宅院,仆人少說也有幾十個,多的上百也不是不可能。
可這里卻一個也沒有。
“主家,莊上是在辦白事嗎?還有這么大的莊子,怎么都沒見到幾個人?”
不懂就問,陸離向來有這個好習慣。
聽到他的問話,前面引路的中年男人腳步頓了頓,隨后回過頭來道:“是啊,我家老太爺去世,二爺也悲傷過度,跟著去了。
其他一些仆人,現在都跟著大爺去靈堂那邊守靈了,眼下見不到人正常。
好了,別提這些,你先跟我來客房吧,客房在南院這邊。”
中年男人臉色依舊蒼白,但似乎適應了一下,說話卻是沒有先前那種艱澀感,流暢許多。
這時解釋了一下,又直接轉身在前面帶路了。
陸離聽了,臉上禮貌性的表現了一點哀色,眼神卻是帶著一絲趣味,他也不再多問,跟著中年男人就到了南院。
這邊是客房,有十幾間屋子,分成了幾個院落。
原本如果莊上辦白事,肯定要通知親朋好友前來吊唁,而曹莊也是大戶人家,來者必不會少,這些屋子多半會住滿。
可是陸離到了南院之后,這邊幾個院子全都空蕩蕩的。
一些雜草枯葉混雜著雪花,鋪滿了院落,院里的房間許多物件也鋪滿了灰塵,看上去好多天沒有打掃一樣。
“你就在這里睡吧。”
中年男人把陸離帶到其中一間院子的房間里,絲毫不管房間里那許多灰塵,也不問問來客要不要飯食,說完就轉身離去了。
“雖然我是借宿的,但這樣也未免太不禮貌了吧。”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陸離不由搖了搖頭。
“唉,只能自己動手了。”
看了看雜亂的房間,這副模樣肯定是無法睡人的,嘆了口氣,他便甩了甩袖袍,將那些灰塵雜物一股腦的給卷出房去。
將這些雜物清理,房里頓時好看許多。
陸離伸了個懶腰,然后便舒服的躺在床上。
騎了一天的毛驢,正好可以放松放松。
月上梢頭。
落日的最后一縷余暉,徹底的被皎白的月光代替。
陸離微閉著,雙手放在腹部,躺在床上假寐。
他并非在睡覺,而是在煉化著體內的灰氣。
距離從楓山逃出,也將近一月了。
這一月來,他將體內的灰氣煉化了三分之一,境界愈發的拔升,修為也在飛速增長。
陸離已經有了預感,自己距離凝聚頂上之花已經不遠了。
不過這還差了一點,但也沒關系,只要再繼續煉化灰氣,總是能成的,只是需要點時間而已。
體內的灰氣如同溪流,不斷的在他體內流轉著,每流過一處經脈,便有幾分灰氣被煉化,帶著自己沉入那冥冥不可描述的頓悟狀態,感悟天地間的至理。
天地萬物仿佛在這一瞬間,為他敞開了大門,向陸離訴說著那萬物運轉變化的奧妙。
而他只在這個過程之中,貪婪的吸取著一切知識,并且不斷加深自己與天地的聯系。
這種玄妙并且進步的狀態讓人沉迷。
然而沒過多久,陸離便不得不打斷這種頓悟的狀態。
“真是煩啊,連讓人睡個安穩覺都不行,讓你多活一晚不好嗎?”
他睜開了雙眼,眸中閃過一縷幽光。
坐起身來,陸離目光偏移,落在了一道不斷往房間里入侵的陰影上。
這道影子漆黑如墨,也不知道是從哪里映射出來,或者說干脆就只是一種影子的外形而已。
此時影子沿著窗臺的縫隙,正不斷的沿著墻壁往房內蔓延,月光照射在影子上,詭異的被影子給吸收,讓房間里的光線變得愈發黯淡。
似乎是察覺到了自己被發現。
影子除了繼續入侵房間之外,竟然還分離出了一部分影子,直接從地面站了起來。
很難想象。
明明只是虛幻無實體的影子,竟然還能站起來,這顛覆了常人的觀念。
但在眼前,卻真實不虛的出現了。
站起來的影子化為了一個漆黑的人影,他似乎看向了靠在床上的陸離,嘴巴張開,朝著兩邊分裂,露出了后面皎白的月光。
影子似乎是在笑,那種詭異的笑。
身下的陰影游動著,漸漸的到了床底,然后慢慢向上蔓延,很快便拿到了陸離的影子旁邊。
接著,黑影便接觸了過去。
卻見那黑影觸碰到陸離的影子,然后便融入其中,試圖想要操縱滲透。
然后,然后無論黑影涌入多少到影子里,那樣影子就像一個無底黑洞,來者不拒,全都接納了。
而那意料中的掌控影子,也根本沒有出現。
對著陸離笑的那個黑色影子似乎意識到了不對,他開始想要收回原本放出去的黑影,然而這一刻卻驚駭的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對于那些黑影的掌控。
甚至于連停止這種入侵的行為,此時也都做不到。
“打擾我睡眠,竟然還敢在我面前笑,這么囂張的鬼,你還是第一個。”
陸離看著那黑色影子,此時終于開口。
然而這黑色影子已經來不及回答他了,強大的拉扯之力從眼前人的影子中傳出,不斷的將它往那影子里面拉去。
而面對那拉扯之力,黑色影子根本沒有半點反抗能力。
“啊——”
凄厲的慘叫聲,在房間瞬間響起,隨后便變為了寂靜。
月光沿著窗臺,再度涌入了房間。
皎白的月輝之下,陸離張開了手心,掌心處有一抹陰影,影子扭曲,但依稀可以辨認出一個人影的模樣。
這正是剛剛被攝魄神通攝取來的黑影。
“看來還是要先解決這里的蟲子,不然一直在耳邊嗡嗡叫,想要休息也不可能。”
嘀咕一句,陸離隨手將黑影掐滅,隨后起身下了床。
他走到房門口,吱呀一聲,便將房門打開。
然后下一刻,便見到一個蒼白的面龐,出現在了眼前。
臉色慘白,毫無血色,眼神黯淡渾濁,已經沒有了絲毫光彩,正是先前給自己開門的那個中年男人。
在這深夜,這個男人竟然一直就直挺挺的站在門口,窺視著房里的住客。
不過與之前相比。
此時這個中年男人,不僅是看上去像死人,實際上也徹底變成了一個死人。
胸口的起伏已經徹底沒了,身體也變得渾身冰涼,甚至能看到些許陰氣溢出。
就在這時。
一縷黑氣從這個中年男人的尸體中飛出,沒入了陸離的體內。不過數量不多,也就凝聚二氣的樣子。
“大半夜的擾人清夢,也罷,就讓我看看,這曹莊到底有什么玄虛。”
陸離抬頭瞇眼看著空中的那輪月色,不知何時開始,月亮竟然出現了一點黑影。
那黑影扭曲,看上去就像是不規則的墨跡,然而依稀看去,卻似乎又像是某種事物。
像什么呢?
陸離在腦海中想了一下,很快浮現出了某種毒蟲。
“對了,蜈蚣。”
得出了這個結論,他目光閃爍了下,隨后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嘖嘖!”
低低笑了幾聲,陸離一把推開了擋在門前的那具尸體,轉身出了南院,往著感應中陰氣最為濃郁的那處方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