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靠岸,陸離也停止了和趙老二的談話。
船上跟著的一個陰司鬼神也開始將馬牽上岸,趙老二看到忙去幫忙。
“陸先生,這邊就是燕國了。”
一直站在船尾,靜靜聽著陸離和船家閑聊的劉先生,這時走上前來。
陸離看了他一眼,知道對方心里想著什么,微微一笑,就從袖中取出一錠銀子。
“這是答應的報酬,劉先生收好。”
劉先生連忙收過,警惕的看了一眼依舊在岸上忙活的的趙老二,立馬將錢放入懷中,貼身收好,然后才陪笑道:“謝過陸先生,既然到了燕國,那邊兵荒馬亂的,小人也不清楚燕國的情況,又身單力薄,就不能陪先生繼續走下去了。”
陸離笑道:“無妨,我與先生約定便是到此,現在先生可以自行離去,不用太過客氣。”
這時馬已經牽到了岸上,趙老二也返了回來。
陸離便下了客船,來到岸上騎在馬上。
又等了一會兒,其余客船也紛紛靠岸,那些鬼神也騎著馬聚了過來。
“劉先生,船家,山高水遠,我們有緣再聚,陸某先行一步了。”
陸離朝著劉先生和趙老二拱了拱手。
“陸先生珍重。”
“先生一路平安。”
兩人連忙打招呼。
陸離笑了笑,然后一揮馬鞭,滾滾蹄聲中,領著隊伍漸漸消失在路上。
“真是奇人啊。”
注視著背影徹底消失,劉先生感慨一句,隨后扭頭對著趙老二道:“船家,回去吧。”
“好。”
趙老二應了一聲,隨后撐起劃桿,搖著小船慢慢回程。
這時天已漸黑。
河面上的客船都點起了燈火,天上尚且一片漆黑,這些船火便如同繁星,點綴在水面的倒影上。
離開河岸,陸離帶著隊伍,就一路往東而行。
河西縣往東,就是燕國的濟州。
濟州地處平原,土地肥沃,原本也是人口繁茂之地。
但自從燕國亂后,就年年打仗,前幾年又受到慶國入侵,兵匪人禍之下,也破敗荒蕪了下來。
陸離一路快馬加鞭,連走十余里。
這里的官道很破敗,到處坑坑洼洼,一些枯樹倒在路上也沒人去清理。
道路的兩側有不少村莊,但都已經荒廢,路旁的雜草叢里,隱約間能夠看到白色的枯骨。
“燕國這里還真是荒涼啊。”
見到這邊荒蕪的景象,身后一個陰司鬼神不由感慨一句。
“沈道友以前沒有見過這種景象嗎?”
陸離回過頭來,對著這個說話的鬼神問道。
“是啊。”
這位被陸離稱為沈道友的鬼神點了點頭,解釋道:“我成為陰司之神還不到百年,成神之時大夏便已是盛世,而后一直安穩百年,天下太平,這等亂世景象,確實是第一次見到。”
這個鬼神名叫沈巖,乃是十邑府的文判官,修為在凝聚二氣的境界。
劉勝樂死后,十邑府的陰司便暫歸他管。
而且如果按照以往的慣例,不遭遇什么變故的話,沈巖還會慢慢接過劉勝樂的職責,逐漸從文判官過渡為十邑府城隍。
不過很顯然。
王業清并沒有給沈巖這個機會,直接就將她和姚元孝打發到了燕國,想要借著燕地妖魔的手,將他們這些反對派清理了。
沈巖也很清楚自己如今的境地。
所以在被姚元孝分撥給陸離之后,他便對這位陸仙師百般恭敬,為的便是讓陸離能夠在到燕國之后,多加庇護自己一些。
陸離也一下子被勾起了興致,于是便和沈巖談起了這些年大夏的變化,從對方口中倒是了解了許多此前未曾聽聞的事情。
一路談論中。
天也慢慢到了深夜,隊伍也再度到了一處荒村。
見天已經徹底黑了,陸離依舊停下了趕路。
雖然他們都是仙神之軀,些許旅途的奔波并不會感到疲憊,但胯下之馬還是凡體,是經不起長時間趕路的,還是需要休息。
“就在這個村子里歇一晚吧。”
停住了馬頭,陸離朝著身邊沈巖等神說了一句,然后便騎馬進了村莊。
這個村子已經荒廢很久了。
不少房屋顯得破敗不堪,村前村后到處雜草橫生,雞鳴犬吠聲半點也無,就更別提人影了。
往村子里走了一段路,見沒有村民后,陸離等人也沒有過度深入。
在旁邊找了一間大院子,也就住了進去。
院里種著一棵桂花樹,不過此時并非花開季節,但也可以想見八月花開,滿園飄香的美景。
樹邊有一口水井,井口大開著,沒有遮攔。
旁邊一個鬼神過去看了看,搖了搖頭:“里面泡了不少雜物,水用不了了。”
“無妨,我們用自己帶的水就行。”
陸離也不多在意,他并不感到口渴,而且大家伙身上都帶著水囊,也不缺水用。
院里有四間房,不過兩間偏房都已經破亂,還有一間是廚房,只剩下主屋還算完整。
不用陸離吩咐,就有幾個鬼神自覺上去清理,全都親自動手,沒有一個說用法術的。
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與尋常凡人無異。
這是陸離的要求,既然想要隱蔽,想要裝成凡人,那么自然就要像凡人一樣生活。
這樣的行為,也確實并非無用。
從慶國一路而來。
他們跨越千里,途中路過不知多少城鎮,跨過不知多少山嶺,但卻從未有任何仙神發現他們的身份。
這讓陸離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策略是正確的。
房子很快就清理好了。
陸離進去后,屋里已經升起了火堆,旁邊還擺著一個木床。
“先生舟馬勞頓,先歇一下吧。”
沈巖指著木床,殷切的說道。
“有心了。”
陸離點點頭,也不推卻,直接上床側躺下。
轟隆!
空中一聲悶雷,而后便見白色亮光在窗外出現。
“要下雨了嗎?”
陸離聽到雷聲,不由看向窗外。
沈陽也是瞥了窗外一眼,然后回過頭來說道:“現在入了暑,正是多暴雨的時節,天色多變,或許前一刻還是晴天,下一刻便陰雨連綿了。”
這是這個季節的特性,也沒什么好說的,陸離也只是隨口問了一句。
旁邊很快就有鬼神起身,去關住門窗。
先前夏夜燥熱,所以要開窗通風,但現在下起大雨,風隨雨至,要掩好門窗,免得風雨吹了進來。
來到燕國的第一個夜晚,便是風雨交加,半點也不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