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塞爾在回到大廳的時候,還有點患得患失。
然后,在抬頭看到卡朋特關心的眼神里,勐然醒覺:無論真正的吉爾伯特現在有多強,但都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存在。
甚至,可能都不是人了。
而他還有他的人生,身邊還有依賴他,也是他所依賴的人。
“沒什么,只是我自己想太多。”拉塞爾輕輕地笑了笑,“就像你總說我的,我能想到的東西,比我強比我聰明的人,肯定早就想到了。
啊…我以后會注意…盡量…”
卡朋特微微歪了下腦袋,又噘了噘嘴,干脆的打斷了他的話:“你在說什么哪!
即使你說的每一件事,別人已經做過了,還做得很完美,但有人愿意探問,愿意為他擔憂,那都是一種幸福好嗎?
你怎么會為了這種小事而不安啊!
難道有誰,會因為感受到真心的關懷而覺得不滿嗎?”
雖然卡朋特誤會了拉塞爾的猶豫,但…就在這一瞬間,拉塞爾突然覺得他所有的殫精竭慮,左思右想,都是值得的。
果然,付出的時候也許不在乎能不能得到回應,可真的有回應的時候,人還是會感到幸福的。
他點點頭,微微一笑,又說了一遍:“我知道了,不用擔心我。”
這一次,卡朋特沒有再說什么,只是迅速轉移了話題:“我們,大概什么時候出發?”
“估計就這兩天了吧?”拉塞爾也有點迷湖,“愛斯琳法師那邊,一直沒有什么動靜。
第一次遷移,是由她負責的,對吧?”
卡朋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怎么可能知道!”
拉塞爾只能選擇自己回答自己:“肯定是她,又沒人來通知我們換人了。
沒什么消息就是按照當初的預計行動。
今天你最好就把自己所有的東西都放在飛行器上,老師明顯不打算回側塔里去了。”
卡朋特輕聲問:“是不是,側塔的法陣,已經基本上回到了最基本的設定?”
“附屬的那部分魔法陣,都拆掉了。”拉塞爾簡單的回答,他當然明白卡朋特的言下之意,“但當初被改造的主魔法陣是不可能再回到原來的。
而在大法師們全都離開的黑迷之塔,不可能有人打破老師改造過的魔法陣,傷害,或者抓住費利斯。”
“其實,你明白我想說的是什么的,對吧?”卡朋特慢吞吞地問。
“都走到這一步了,費利斯,就是海納爾森家的費利斯。”拉塞爾看似答非所問,但其實回答得非常明白。
卡朋特當然擔心費利斯的安全,但她更擔心自己的家人。
費利斯再怎么說也是法師,在羅蘭多和普魯特必然都要離開的情況下,他僅剩的艱難也不過是要繼續在地底藏一個月。
然后,黑迷之塔就將進入一段無序階段…或者說,重新尋找自己的秩序的階段。
在大法師全都離開,至少明面上一個不留的情況下,即使每個派系都有中階法師留守,那他們也肯定不會管外環的事情。
而外環,只要不是身份有問題的正式法師,沒有人會選擇留在黑迷之塔。
可,這就是最關鍵的問題。
還留在黑迷之塔,甚至連內環都不能進的那些法師,必然存在非常大的風險。
雖然在三位大法師決定回應西雅之塔的召喚以后,三個派系聯手清理了一遍外環,將一部分麻煩掐死在了萌芽之中…但,掐死的,只是那部分哪邊兒都不靠的,還有,一些得罪某個派系得罪慘了的人。
這還得分一下背景…就像費利斯,明明是最近被通緝的最狠的一個,但在那次清掃中,沒有一個人提起他。
自從吉爾伯特以七環法師身份在黑迷之塔走了一圈以后,費利斯這個名字似乎就消失在了公共空間,再也無人在天空之下提起。
費利斯只是其中最顯眼的那個,但不是唯一的那個。
所以,可想而知,外環還留著多少…大麻煩。
雖然正常來說,這些人在爭搶生存空間的時候,都會盡量避開至少擁有兩個法師的海納爾森家族…費利斯進階的事情當然早就傳出去了。
但,怎么說呢…總有人會試圖利用站在中間的那顆大石頭,尤其是那石頭外面還有一層非常厚重的,有反彈之力的精鋼甲的時候。
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哪一天,經歷了太多次類似的利用的海納爾森家族,會不會突然出現一絲漏洞。
可卡朋特非常清楚,如果海納爾森家族真的出現了這絲縫隙,那一開始只是想利用這個反彈甲的家伙,一定會盡全力,召喚到他能接觸到的所有貪婪之人,將海納爾森家族徹底鏟除。
只有參與這場騷亂的人足夠多,他才能混入人群中,尋找那一點活命的機會。
吉爾伯特再兇殘,也不一定能追殺幾萬里,就為了在荒野之中找他一個參與者。
只要沒人知道他是導火索和主謀,那得到了海納爾森家族一部分資源的他,就有活命的機會。
這些隱患,甚至不需要別人說,海納爾森家族只要有點頭腦的人都能想得到。
否則他們不會又一次表現得如此團結,即使烏爾里希將一部分犯過錯的人安排在大宅不好的位置居住也沒誰鬧事。
這種反應,看得卡朋特和拉塞爾都很無語…然而,這樣的反應,又讓他們真的沒法徹底拋棄家族。
不過,他倆之所以沒有那么擔心,就是因為費利斯和那條直接通往海納爾森大宅的密道。
他倆都不傻,自然明白,吉爾伯特對費利斯的好,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希望他能在關鍵時刻拉海納爾森家族一把。
只是,卡朋特唯一的擔心,就是費利斯會因為對某部分海納爾森有仇怨,而選擇只救助另一部分的家族成員。
她對自己家族的人,也許不是那么了解,但有一點,卻絕對不會懷疑:當遇到危險,大家都有逃命的機會的時候,家族的那些人會保持鎮靜,即使自己離開的時間被放到最后,他們也不會做出同歸于盡的蠢事。
但,如果他們發現,自己被放棄的同時,家族里卻有別人卻能活的時候…每個海納爾森,都不畏懼做抱人下海的梟雄。
而如果真的發生這種意外的話,卡朋特的一家子,必然就是那個首當其沖的倒霉蛋。
拉塞爾的話,其實就是告訴她,費利斯不會做那么蠢的事情,他會認真考慮家族的未來,不會因為一點小仇小怨就胡作非為。
當然,他也明白明明更了解費利斯的卡朋特為什么反而這么不自信…這姑娘必然比外人知道一些費利斯在自己家庭里的遭遇。
不好那是必然的,根本不用想什么萬一。
拉塞爾輕輕拍了拍卡朋特的腦袋:“費利斯不會做讓烏爾里希為難的事情的。
而且,對于無法下殺手的冤家對頭,最好的報復就是自己活得越來越好,對方卻只能跪在地上仰頭看著他。”
卡朋特默默地點了點頭。
拉塞爾和卡朋特又忙了一整天,才將自己的東西徹底整理好。
然后,飛行器就緩緩的落在了側塔旁邊的小平臺上,隨時等待著離去的號角響起。
愛斯琳也的確在約定好的時間吹響了她那支漂亮的青銅號角:渾厚、悠揚的樂曲聲在黒迷之塔上空回蕩。
“真有趣。”聽到聲音的希爾慢悠悠的走了出來,往窗外看了一眼…三天的時間,已經足夠他整理好煩躁的情緒了。
反正事已至此,比起蹲在房間里輾轉反側,希爾最重要的是,抓到那位隆美爾先生的把柄…而且,還得是讓那位臉皮很厚的先生,也只能三緘其口的把柄。
他相信自己的運氣…希爾從來沒有過這么堅決的渴望!
拉塞爾正全神貫注的按著他的控制器,隨時準備好按照預先安排好的隊列順序跟上大隊伍,所以他一時間沒法回應突然走出來的希爾伯特。
總不能讓老師的話落地生根不發芽,卡朋特只好自己接過了話茬子:“哪里有趣呢?老師。”
“愛斯琳的號角,吹得可真好聽呢!”希爾歪著頭聽了一會兒,“中氣可真足,技巧更是,圓潤。”
卡朋特眨了眨眼,勐然反應過來:“號角,不是挺常見的嘛?
很多人都會。”
“銅制號角,吹響很容易,但能一點小音都沒有,全是大音就很難。”希爾搖了搖頭,“小音就是比較尖銳高亢的那種,大音就是現在我們聽到的。
這種程度,就算是功底最好的演奏家想要做到,也得花個幾百年。
法術…啊,雖然法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