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認真的考慮了一段時間。
他現在也挺尷尬的…要是在普魯特被干掉之前出去吧,那有點像是特地出來分贓的。
但要是不出現,又有點不太符合吉爾伯特那睚眥必報的個性。
就憑普魯特搞出來的這些破事兒,為了自己的未來忍一時之氣還可以理解,但在恢復期的最后階段還不出來落井下石,送那蠢貨一程…吉爾伯特只是恢復了,不是變了個人。
但希爾卻是個最討厭蠢貨,而且非常不愿意和蠢貨扯上關系的人。
左右為難了一會兒的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吉爾伯特好像有個老師來著。
他還打算讓海納爾森家族搬進黑迷之塔外圍區域居住,雖然這件事他和魯特那邊已經有了默契,并且和愛斯琳初步完成了交涉…但按照正常的禮儀,他也得先和吉爾伯特的老師說一聲。
流程雖然對誰來說都是無聊又瑣碎,看起來只是給自己添麻煩的事情…但只要是秩序陣營,走流程就是最正確的選擇。
希爾的確很愛自由,但不代表他不尊重別人辛辛苦苦才完成的秩序。
走過的世界越多,他越明白,對于普通人來說,只有待在一條有自己的秩序鏈條,并且一直在前進的的大船上,他才能有自己的那塊甲板。
雖然大船走不動的時候,那種停滯不前的感覺也很讓人痛苦,但只要鏈條還在,他們總能轉到一個可以前進的方向。
就像此刻的這個世界。
看起來死氣沉沉,但也不是完全沒有了指望。
但絕對的自由,就像蛤蟆們崇尚的那種比無底深淵還可怕的無政府主義一樣…就是普通人的末日。
沒有力量,也沒有一條可以寄身的鎖鏈,普通人要怎么走出自己的路?
那些能走出去的人,其實都有不普通的地方。
如果說,以前的希爾,遵守別人定下的規則與秩序,更多的是來自于他前世的教養和自然的修養,那現在的他,就是真的尊重了秩序本身。
這話也許有點怪,但,的確是兩種不同的感覺。
當然,希爾自己還是無法被歸為秩序陣營…因為他雖然尊重別人的秩序,但他并不愿意讓自己也被束縛,也沒有興趣去建立屬于自己的秩序。
聽自己愿意聽的,看自己愿意看的,做自己愿意做的…到頭來還是只能站在中立。
他的這場游歷,真的沒有一個世界是白費的。
拉塞爾有點不知道該怎么處理手上的信件。
愛斯琳,不,這應該是她奉魯特大法師的命令,給所有有資格進入魯特大法師書房的嫡系弟子發出的會議邀請函。
拉塞爾不明白為什么會發給明明宣稱在閉關的吉爾伯特。
他真的有點擔心,是不是自己老師的身份被懷疑了…對方需要確認,才會發出這種東西。
但,這事兒也不是他能做主的。
摸了摸身前的書桌,拉塞爾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你怎么在那里發呆?”
一個溫和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
“老師?”拉塞爾勐地抬起頭。
‘吉爾伯特’法師正輕柔地飄在他的前方,淺褐色的長袍無風自動。
“您怎么出來了?”拉塞爾驚喜萬分的笑著發問,“提早這么多…您已經…”
“啊,運氣不錯,也能算是個七環了,但七環法術我還需要研究一段時間。
沒我想的那么容易。”即使對拉塞爾這孩子的敏感度很滿意,希爾也不打算直接承認。
有些事情,公開說出來,和彼此心知肚明,終歸不是一回事兒。
拉塞爾當然想不到希爾選擇繼續隱瞞身份的真正原因…在他心里,他的老師就是眼前這位,既然對方不想說明白,那他只要等待就好。
拉塞爾相信,總有那么一天的。
他這位老師的耐性,其實算不上太好,否則的話,怎么會提前將近3個月出來。
不過,七環法術有點問題?
那就意味著,中低階法術已經全都研究明白了嗎?
拉塞爾這段時間,最大的擔憂只有這點:他這個老師的天賦,到底是世界之外,多元宇宙中的最高標準,還是優秀范例?
最高的話,他還可以指望一下,自己的天賦還不算太差。
但要是優秀…那他,是不是給自己的老師當外環弟子都不夠格?
拉塞爾,作為一個標準的魔法塔系法師,對‘老師與學生是一種雙向選擇’、‘標準才是最大的難關’這類傳統觀念還是打心眼里認同的。
愿意接受人情往來的法師,他的學生必然良莠不齊,即使他再優秀,天賦出眾的學生到他那里也不見得能學出個模樣來…但,不符合標準的學生,卻只有這類法師可以指望。
完全按照標準來的法師,才是最讓人無奈的存在。
無論他多欣賞你的性格,你的為人處世,他都不會為了你破壞自己的準則。
雖然和自己的老師接觸時間不算長,但拉塞爾卻總有一種感覺…這位‘吉爾伯特’,是個有自己步調并且很難被人打動的存在。
他可能會欣賞拉塞爾,甚至會愿意教導他…但更多的,就要看,拉塞爾自己的能力了。
拉塞爾總覺得,自己好像沒有達標,但卻還有可能,爭取一下外環法師的資格…他真的,很想做‘吉爾伯特’真正的身份的學生,即使只是個掛名的外環學生也行。
他勐然想起來剛剛收到的信件,立刻拿了起來雙手奉上:“老師,這是,愛斯琳大法師讓人送來的會議邀請函。
我正在猶豫,要不要驚動您。”
希爾招了招手,那封信就在拉塞爾羨慕的目光中輕飄飄地落在了他的手上…中間還自己去掉了外面的金屬信封,并且自動展開了信紙。
“不用這么羨慕。”希爾笑瞇瞇的看了他一眼:“法師之手,用到心領神會的地步,自然就會做到這點。
只有精神力強大是不行的,必須還得足夠精細。
你平時就可以多練練,注意,要讓自己的精神力強度、韌性、敏感性以及靈活度永遠都處于平衡的狀態。”
拉塞爾認真地點了點頭:“是,老師。”
雖然這段時間他為了全法術通學已經消耗了大部分精力,但在休息的時候,的確還有一點余力可以用…比如像老師一樣,去習慣一下用法師之手拿取書籍,而不是勞動自己的雙腳雙手。
他也明白為什么老師以前不和他說這種話。
他這個老師,雖然教導的時候很認真,但偶爾會疏忽一些他認為是人就該懂的道理。
不過,他好像也多多少少了解一點自己這方面的特點,所以,一直在囑咐拉塞爾有什么問題趕緊自己去問他。
不過拉塞爾覺得自己也挺能接受這種教導方式。
畢竟,他的老師,真的學識過人,對他的任何疑問,從來都不會只回答那單一的問題。
他會從根源挖掘出拉塞爾為什么會對這個問題出現不解,并且從法則開始講起…雖然拉塞爾聽得很累,甚至連腦子都快要轉不動了,但等到回去復盤的時候,真的很爽。
每一句話,都能讓他的精神力跟著跳動。
拉塞爾低頭琢磨的時候,看完信的希爾卻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這好像不是老師的意思啊!
愛斯琳,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