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斯琳忍不住轉頭看了眼奧利瓦…她的師兄也若有所思的轉頭看向了她。
然后兩人同時露出了一個作嘔的表情。
魯特無奈的搖了搖頭:“海納爾森家族,雖然內部斗爭也有,但對孩子們向來還算公平。
他們無能為力的只有天賦。
在還沒建設好自己對人的好惡基礎的幼年時期就待在一起,同吃同住,一起學習法術,一起掙扎在法術學習中…即使也會嫉妒,但那也頂多是冷言冷語,沒有也不懂該怎么制造更多的傷害。
這樣的孩子,即使長大了以后各有各的路,但也很難會將自己的敵意付諸于曾經和自己一起度過煎熬的日子的同伴。
當然,足夠的利益會讓這一切都沒有意義…但最起碼,他也會將那些活在過去記憶里的人,放在名單的最后。”
奧利瓦抬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以血脈聯系為基礎才能建立起這樣的信任度。
能成為法師的孩子智商都不低,如果是陌生人,他們不會迅速降下心防…一開始就有敵意的話…”
他抬眼看了看愛斯琳:“之后對她態度再好,也沒有用。”
魯特笑了笑:“所以,海納爾森家族才是特殊的。”
“這才是,那個費利斯并沒有被利用成功的原因嗎?”愛斯琳倒是想到了另一個人,“我其實能感覺到他對拉塞爾的嫉妒,甚至他更關心的那個卡朋特,他講起來的時候,語氣也有點酸澀。
可他,在做選擇的時候,第一反應反而是找那兩個孩子合作。
他又不是真的海納爾森。”
“其他海納爾森不知道他不是就行了啊!血脈只是一個前提,那個友善團結的環境才是他們融洽相處的原因。”奧利瓦忍不住笑了兩聲,“你這是在為自己的失敗找借口嗎?
啊,不對,那孩子人品竟然比較好,也能變成了你推卸責任的原因?”
愛斯琳緩緩地看了他一眼:“我之所以失誤,不就是因為他們三個,竟然都可以用好人來形容嗎?
誰能想到,黒迷之塔里竟然還有真的好人呢?”
奧利瓦忍不住定了一秒,他突然發現,好像愛斯琳說得也沒錯。
如果換成是他倆之間的任何一個,都不可能讓這場災難如此順利的度過…誰會真的往對方給的藏身之所跑啊!
死前還得脫層皮,犯不著。
“我,其實更驚訝的,還是吉爾伯特。”愛斯琳迷茫了一會兒,又忍不住開口,“那倆孩子能做出那種行為,必然是因為知道他們的老師不會因此而責怪他們。
當然,過去他對家族的看重我也知道,但他這次不是放棄庇護家族里所有人的舉動了嗎?
他這是什么意思?
將比較放肆的家族愛,換成小范圍的,認可的家人類型了嗎?
他是怎么做到的,又是怎么想的…竟然還愿意給某些臉都沒見過的人,付出感情?
我到現在還想不通。”
雖然吉爾伯特肯定是因為想得夠周到才會有如此縝密的防備,可…能想到這些的前提,不就是吉爾伯特心里還念著那些感情嗎?
可這算是什么類型的轉變啊!
明明吉爾伯特甚至放棄了那些和他血緣更接近的人。
愛斯琳怎么都想不明白。
魯特看著自己的女弟子搖了搖頭:“吉爾伯特本來就是護短的人。
你只想著烏爾里希那邊是禁忌,為什么不考慮一下他對自己學生的關照?”
“嗯?”愛斯琳詫異的轉頭,“老師,您的意思是說,吉爾伯特這樣做,不是因為他還愛著那個家族的所有人,而是考慮自己學生的感受?
可,如果他真的重視自己的學生的話…不是應該教會他們什么叫舍棄嗎?”
奧利瓦倒是稍微能理解一點:“我剛剛收學生的時候,也考慮的比較多。
雖然希望他們早日明白,法師的世界里,最重要的是學會舍棄,不要和凡俗家人的感情太過深厚…否則的話,真的會因為眼看著家人老去死亡而影響法師之路的。
而且,越過度關注,對家人來說,也越不好。
幸好,能成為法師的人,多少都是理智更重的人,只要讓他們看到那些負面影響就好了。
你不用這么看著我,愛斯琳。
我說了,那是一開始。
學生收多了以后,就不會想那么多沒用的事情了。
只會提醒他們一聲,然后,就是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
對了,你的確不理解。
你就那么幾個學生,還都讓你玩廢了。”
“呵”愛斯琳翻了個白眼,“是他們沒法通過我的考驗,選擇了背叛!”
“愛斯琳。”魯特輕輕地警告了一聲。
“老師…”
“雖然我早就說過,你這個毛病不改,就不要再收學生…”魯特態度認真地說,“但,這,不是你徹底放棄教導學生的原因。
還有你,奧利瓦,你根本沒聽懂我在說什么。”
“老師?”
“我是真沒想到,在遭遇了那么痛苦的折磨以后,吉爾伯特竟然還能保持他那純白的天性!”魯特搖了搖頭,“他這樣做,是為了不讓自己的學徒因為自己的選擇有什么遺憾。”
他用眼神壓制了試圖插話的愛斯琳:“我對黒迷之塔的掌控,比你們知道的要深得多。
所以,發生了什么,只要我想知道,就一定知道。
吉爾伯特事先沒有叮囑過自己的學生,什么時候救那個倒霉的,叫什么來著,啊,費利斯。
他只是給了他們魔法塔全部密道的控制權,包括那個讓費利斯藏身的密室。
剩下的一切都是那兩個孩子自己做的。
估計拉塞爾是眼看著你進入密道搜索他們家的孩子的…愛斯琳,現在,你有什么感覺?”
愛斯琳能有什么感覺?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竟然被一個16歲的孩子完全看在眼里,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憋悶感…還不知道往哪里撒氣!
魯特明顯對她這段時間的做法不太滿意,愛斯琳是真的不敢再動什么手腳了。
“哦…你看,你的直覺也不是完全沒用的。”奧利瓦趁機落井下石,“只是,你感覺到的一切,都是你自己作出來的…啊,倒也挺符合你的一貫風格。”
“吉爾伯特…”魯特微微搖了搖頭,“我還以為他變了很多呢…竟然…真的,有點超乎我的預計。
命運…
這么有趣的嗎?”
“命運,這么有趣的嗎?”
在黒迷之塔另一座高塔里,也有人喃喃的說出了這句話。
然而,這一次,坐在那高臺上的卻不是本來應該的那位卡曼特塔,而是另外一個深棕色頭發,同色眼睛,穿著一件樸素的黑色棉布長袍的年輕人。
他的長相并不是讓人記憶深刻的那種,但那有點長的頭發下的眼睛,眼神流轉之間卻非常的銳利。
“您在說什么?”坐在他側面的卡曼特塔,穿著精美的刺繡長袍,留著簡短的頭發,短短的臉上一個鷹鉤鼻子特別的明顯,“羅蘭多那邊的失敗嗎?”
“不,那可,完全沒有失敗。”
斯考特·隆美爾轉頭看著他笑了起來:“反而,非常的成功。
海納爾森家族,和我想的一樣,有趣呢!
對了,普魯特的藥劑是誰給的,你搞清楚了嗎?”
“豐戈的那個男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