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女道,玄女仙界內有天河滔滔,云鶴起舞,蒼山蔥木隨處可見于中心之地,赫然聳立著一處古老高臺,色澤暗淡肅穆,卻透著古拙與蒼莽并存的威嚴,像是曾經的封禪之地此際,在其上屹立著一道白衣人影,沐浴著月光,不染半點塵埃,臉龐潔白,如仙如神風吹過,衣襟飄帶飛舞,她像是隨時會飛升而去“師尊。”適而有身影到來,身姿窈窕,一顰一笑間自有風采兩人共立高臺之上,令這高天都明艷了幾分 白衣女子回首,帶著一絲疲憊與了然道“你來此,為的是天降隕星,以及他們的邀約吧?”
她雖是問,但卻帶著肯定的語氣,顯然早有預料“師尊明察,此番滅天門,羅教,不仁樓,生死無常宗皆是出手,邀約我等,為何不去?他們付出的代價足以讓我們再誕生一位半步法身,且若是那人不除,我們日后的處境只會更加艱難。”來人不解,為何要錯過這般的大好時機 邪魔九道如今的處境本就算不上好,若是真叫那人再成長起來,恐怕真就只能灰溜溜的離開大晉了,這不是他們愿意看到的。
白衣女子輕嘆,向前邁了兩步道“利益迷人眼吶,你只看到了他們付出了好處來拉攏人出手,要了卻仇怨,可卻不曾想若是真那么容易,他們會如此嗎?若是心中有底,他們會如此嗎?若是無所顧忌,他們會如此嗎?
再者,我們與他,真的有多大的仇怨嗎?兩個開竅天女罷了,為此招惹一位大人物扶植的種子,不值得。”
來人微微沉默,似乎自家與那人還真沒什么仇怨,就像修羅寺不也沒有摻和嗎?
突兀的,她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一般,神色微變“大人物扶植,師尊您的意思是,他真的與天帝有關?!”
白衣女子露出一抹苦笑,她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叫人摸不清是什么意思直到數息后,她輕啟淡色粉唇,聲音略顯飄渺“對于大人物們而言,只要依舊浸于時光長河之中,便會受到沖刷,不可遏制地衰敗,但若是跳出時光長河,則會陷入真正的混沌無有思緒無有變化無有時光流逝的混沌,徹底沉睡,形同死亡,直到諸天萬界終結,也不會被喚醒,與天地同滅;所以,但凡能真正觸及時光奧妙者,為了等待契機 保持自身,選擇跳出長河,進入混沌時,都會留下轉世分神等物,作為‘道標’,保證自身能從混沌中回歸,而不是徹底沉睡。”
白衣女子目光滄桑,像是一個活了萬古的大能在回憶,令得來人心中生寒,隱約有些畏縮“師尊的意思是,他而今這般輝煌,只是因為大人物的念頭,只是他人歸來的道標?那能與玄天宗有所關聯的,似乎也只有天帝了吧?”她腦海中不可抑制的浮現了兩道身影一者背負長刀,俊美陽剛,一者巧笑嫣然,古靈精怪他們,似乎也是可憐的魚啊 白衣女子聞言輕笑一聲,如最美妙的仙樂“大人物們的博弈無人能知曉,就連天帝也落了個雙分的下場,辨不清主次,過去好追溯,未來無數支流,無數可能,不證道果,誰敢言盡知盡占?”
“那他們豈不是沒有半點機會?只能成為大人物歸來的憑依,自身的經歷毫無意義,未免太過悲哀。”來人微微沉默,帶著一絲同病相憐般的惋惜之意白衣女子自她身旁走過,帶著一絲別樣的意味道“也并非毫無生機,彼岸者過去現在未來無所不在是事實,但并不是完整描述,只要回溯統一了部分過去,照見并收納占用了一定未來,在時光長河里連成線便算踏出了苦海,登臨彼岸,之后,他們還要繼續修煉,爭取將過去超越自身,回溯到天地開辟之初,爭取占有不定難測未來的更多可能,爭取由占滿一方宇宙的時光長河到無窮無盡宇宙、真實之界的所有時光長河 最后統一于大道的時光根源,這也是天帝與元始道德靈寶等最古老者的差距所在;故而在道果雛形之前便是最后的機會,不過,天意不可違,所有的一切早已是注定。”
驟而有風起,帶起喧囂,涌入山林之間來人望去,那點點草木之態早已改變,在這股風下無能為力,只能任其擺弄而這樣的風,不過是自天穹隨意吹落的一縷罷了,便足以更改所有“天意不可違!”她心中再度浮現這個念頭,不自覺的仰頭望天,第一次覺得是這般的遙遠不可觸及 江東龍臺附近,幾座山峰清幽,據說上古末年,人皇移來,鎮壓此地水患。
天邊一線橘紅,白云層層盡染,大江水流奔涌,萬古不休,見證過悲歡,見證過離合。
一葉扁舟輕駛而來,闖入這方天地,卻又和諧的融匯在了一起,只因其中盤坐的一道身影絲絲縷縷的波光散溢,天地都像是被遲緩了一般,伴隨著他的呼吸起伏而動,蕩開層層漣漪 “星隕之地,便在龍臺周遭。”
王騰緩緩睜開了眼睛,眸子深邃不見底部,像是有一束光滌蕩而開,穿梭無數次,化成諸般模樣 眼前山還是那座山,水還是那條水,然而在自己目光下,再也不復之前的純粹,能看到各種細小又轉瞬即逝的光影,能看到它們與若隱若現的無數虛幻場景重疊在一起。
截天七劍,道傳寰宇的感悟令他有所觸動,一路駕舟而來,感悟山水天地,心靈得到洗禮,拂去了塵埃 他望向江面,水流滾滾,亙古不休,送走了多少英雄多少人杰。
不遠處,有光柱沖霄,帶著濃烈而熾熱的霞光,像是一顆大日在熊熊燃燒一動一靜,像是兩片截然不同的天地,突兀卻真實的融匯那便是星隕之地,天外星辰橫墜之所但出乎預料的,周遭并未有多少身影出現,至于傳聞中的法身,則是半點影子也不曾見到 入夜,明月高懸,波光粼粼,有不同尋常的安寧靜謐,偶爾才能見到別的船只。
王騰踏浪而行,向著那光柱升騰之地而去,眸子中倒映的‘大日’愈發清晰,輪廓逐漸圓滿,勾勒出星骸表面的坑洞正在源源不斷的向外輻射著星辰之力,令水面與草木都渲染上了一抹銀白忽然,一陣寒風吹過,帶著深秋的蕭瑟 半空高懸著皎潔明月,銀輝清冷,涼如秋水,夢幻迷離。
就在這時,冷月瞬間變得血紅,妖異猙獰!
血月剛現,霧氣彌漫,整個海面與山峰交接之處迅速被包裹其中,仿佛暴風雨里載沉載浮的漁船。
四周天地陡變,虛空仿佛有了生命,凝固成琉璃,而琉璃之內,混混沌沌,徹底與外在天地隔絕,被單獨截出“羅教,渡世法王不出,你們也敢來招惹我?”王騰負手而立,踏于波濤之上,目光所及之處,一道身影自虛空中浮現而出他面容蒼老,連瞳孔都泛著銀白之色,左手托著一枚扭曲不定的神秘虎符,它散發著莫名氣息,影響著周圍虛空,似乎使這里自成一界 “虛空神使,見過少宗主。”他平淡開口,右手握著一口透明短刃,彌漫著法身的氣息,似乎是渡世法王煉制的令牌,見它如見教主,有法身戰力!
迎著王騰的目光,虛空神使霎時高舉手中虎符,綻放開了層層環狀霞光,一下子掃過“諸位道友,都出來吧。”
伴著霞光,一道道強橫氣機升騰而起,在這方固定的結界中顯化,帶著狠戾與殺意,令風聲嗚咽,江水倒灌“你的身軀,將成為我們最上等的收藏。”嗚,冷風四起。周遭山川大河覆蓋起一層寒冰,剔透血黃,似乎已凍結萬年,自其中走出一具尸王 他穿著破破爛爛,周身皆有紅毛,環繞著淡淡黑霧,卻流露著幾分法身氣息,壓垮天地,搖顫四野,恐怖迫人。
“這是天意,此戰,你十死無生。”無邊夜色間,一道身影緩緩凝聚而出,面龐幽暗深紫,像是紫玉所鑄一般,他手中持著一顆幽暗深邃的舍利,猙獰如魔,透著股股誘人沉淪之音。
登時間,場中便出現了三位恐怖的強者,或持有法身級數的物品,或能發揮出法身的部分威能,皆是兇名赫赫之輩,任何大宗師在此刻都顯得那么渺小。
“羅教,生死無常宗,滅天門;只來了你們三個?真是無趣,渡世法王呢,幽冥帝君呢,韓廣呢!”王騰面露失望之色,目光一一在三人身上掃過好似這三尊足以橫殺大宗師,乃至抗衡法身片刻的強者孱弱不堪一般“嘿嘿,逞口舌之利的家伙,如此短的時間里趕來江東,你連回玉皇山取光陰刀的機會都沒有,也想與宗主交手?真以為魚海是憑自己力量的不成?”極夜天魔冷聲道,他面龐深紫,帶著一絲沉淪之意“法王沒有興趣對法身以下的人出手,還是讓我等來招待一番少宗主吧。”虛空神使淡淡一笑,對今晚的陣容頗為自信 這種陣勢,連法身都能抗衡不短時間,能擊殺任何一位沒有神兵的大宗師,就是有尋常神兵在身,也難逃他們魔掌,除非是真正的十大絕世神兵。
“你既然敢只身前來,那便怪不得我等無情狠手了,邪魔九道可不會與你講什么規矩。”紅毛尸王面容愈發猙獰,自毛孔之間不斷噴薄出黑色霧氣腐蝕山川,浸沒長空此刻,月正冷,天正黑,風正起王騰嘴角緩緩上揚,笑容愈發森寒冷冽 “月黑風高殺人夜!”
“今夜當殺人!”
“今晚,爾等十死無生,一個也別想走!”
他一步邁出,天搖地顫,重重波光噴薄而出,肆虐八方嘩啦啦!霎時間,幾人仿佛聽到了大江奔流的聲音,那是王騰體內的血液在流淌,洶涌,澎湃,強勁,滔滔不絕 由聲及像,他們腦海內油然浮現出一條血色長河,轟然奔涌,席卷著一切,貫連過去未來,蘊藏著無法描述的恐怖力量。
熊熊!
一抹薪火燃起,映入了羅教虛空神使、永夜天魔和生死無常宗尸王的眼睛,透入了瞳孔。
神兵!眾人臉色大變。
神兵!極夜天魔目光收縮,心頭震動,又驚又懼。
玉皇清余竟然有神兵了?不是玄天宗的光陰刀!
除卻鎮派神兵外,他竟然身懷有其他神兵!
要知道,神兵乃天下間最為稀有的物品,能有神兵鎮壓的無一不是頂尖宗門頂尖世家,它們哪怕曾經衰頹,曾經沒有頂尖強者出現。但只要還有一位宗師,還有神兵,就有復興的可能,故而是門派家族延綿千年萬年的根本所在。
除了它們,哪里還有多余的神兵流于世間!
他當初無神兵,便可斬殺半步法身,三招敗退六洋狂客!而今有了神兵在身,會是何等的強大?
“神兵!”虛空神使內心咯噔了一下,似乎被那人道之力震懾了心神,隱約有種事情超出了預料范圍的不好預感。
還好,他帶了法王力量承載之物到來!
“出手!”虛空神使毫不猶疑,直接催發透明短刃之力,瞬息破空而至,變化連連,繪出了一朵潔白蓮花,層層花瓣綻放每一層花瓣內都是扭曲的虛空裂縫,朵朵綻放,便是一層又一層的虛空切割之力,撕裂開千百道巨大的豁口,將王騰周身包裹“哼!”王騰一聲冷哼,運轉開三寶印,霎時間接引來無邊星辰之力 背后凸顯浩瀚星空,一道道璀璨的光線劃破天際而來,越來越亮,越來越大,燃燒著火焰,彎曲著視線,充塞滿所有人的目光,仿佛與手中長刀合二為一。
天之三寶,日月星!
與此同時,三人只覺氤氳翻滾,天地沸騰,不僅化作重重枷鎖,束縛己身,而且在接引星辰之力壓制他們,削弱對于天地靈氣的駕馭 轟隆隆!
匯聚星辰之力的一刀斬出,生生撕裂了虛空裂縫,轉瞬之間便與銀白斷刃碰撞了三次薪火戰衣的神兵之力傳遞其上,以免刀鋒在與法王令牌的碰撞中受損,兩者迸發出陣陣恢弘金鐵之音,震得遠處山峰接連崩碎腳下的江水都在凹陷,匯成一個個幽暗深邃不見底的大漩渦,隨時都要傾覆過來 “吼!”尸王五指一握,狀若捏天,四周氣流瞬息凍結。或幽藍,或淺藍,或無色,或雪花,或冰塊,除了它們,再無別物,似乎能將一切凝固。
王騰周遭的空間被凍結而起,層層冰晶環繞突刺,像是墜入了一片寒淵,與漆黑裂縫一同限制著他的行動同時,他張口噴出了一道陰綠冰流,所過之處,陰森森,綠油油,盡是死意,仿佛九幽陰曹降臨“鎮!”王騰心念一動,身后的浩瀚星空登時凝結而起,化作周天星辰圖高懸著迎向這一道兵流剎那之間,有光陰之力綿長而出,連接刀光揚起,直入高天,周天圖中一顆顆星辰化作虛幻大日,呼嘯而落,轟鳴聲中讓地面塌陷,山河蒸發,狂暴的力量伴隨著刀光撕裂天穹 轟隆!余響回蕩大地,山川被夷為平地,風暴將氤氳清空,附近一片清爽,江海之水滔滔,蒸騰的水氣開始化作白霧。
呼啦!
狂風四起,就在這緊迫之時,漆黑深沉的夜幕拉開,極夜天魔眼底躍起一道寒光,王騰背后突然冒出了一道人影,之前毫無預兆的人影,他手持一口無光暗劍,直刺后腦,竟然又是一口神兵!
手持神兵的不仁樓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