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還看今朝!
江潮濺起,一人古冠羽衣,一葦渡江,一人勁裝方正,扁舟飄搖 浪花四濺間,水幕揚天,兩人的手掌終于緩緩握住刀柄,也不見有絲毫動作,但在岸邊所有人的眼中,那本來氣質出塵的兩人,登時身上就透發出來一股凌厲的鋒芒之氣。
屬于刀道的鋒芒!
“要開始了嗎?人榜第十二的五方帝刀,對決人榜第九的刀氣長河!”江水岸邊,眾多江湖豪客激動不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等待著這一戰的開啟 他們相信,人榜兩大高手,前十五唯二用刀的存在,皆九竅齊開,在此相遇,必然是一場大戰!
噠、噠 嚴沖以行動作出回答,提著長刀,緩緩起身,披著的大氅留在了扁舟內,露出黑色勁裝,慢慢走到邊緣,每一步都如同經過丈量,絲毫不差,接著一腳踏在了江潮上。
嘩,他竟然沒有直接下墜,而像踩著臺階,乘著波浪,兩腳交錯間腳步不停,越來越快,到了十丈開外,忽然抽出了長刀,遠遠斬向王騰 刺啦!
刀勢洶涌,刀氣強橫,長刀似化作了巨浪,十丈的距離瞬息而過,已到了王騰身前。
千鈞一發間,一縷寒光沿著歲月的脈絡漾起,快到了極致,沖破一切阻礙,揮斬十方,刀吟聲悠長,似乎可以照見萬古長夜。
江潮夜半起,明月照大江!
雙刀匯,風波烈!
兩股鋒芒糾纏而起,兩口長刀顫鳴聲愈發悠長,數息后,兩股刀鳴聲攀升至極顛,江水邊,無數的礁石水草倒卷,緩緩懸浮而起。
兩人依舊沒有動,似乎兩尊石像矗立,任由兩口長刀一橫一豎烙印長空 而無形的刀道鋒芒卻在百丈江面交織,那懸浮起來的事物瞬息就被生生絞碎,散落如煙,被真氣環繞盤旋,兩人如置身于渺渺霧氣中,身形隱沒。
下一刻,一葦橫江,扁舟乘波,雙刀猛然齊齊下壓!一白一黑兩道身影如箭,在長江水面上驟然碰撞,方圓數十丈的江水一下炸開,有驚濤拍岸,巨浪擊天,水光漫虛空,遮擋了眾人的視線。
“怎有如此神威,莫不是堪比半步外景,都看不清了!哪那么大的聲勢,太快了!”
“就是,水花趕緊散開,那空氣怎么也扭曲了,這怎么看,這算哪門子的比武,勝負鬼知道!”
“別抱怨了,人家高手過招,哪里理會得了我們,氣機交鋒自相遇的那一刻便已然展開,一舉一動都是糾纏。”
岸邊豪客們一陣抓耳撓腮,難耐的緊,正在要緊時,怎就水幕扭曲,什么也窺不見了!
此間兩位刀法大家比斗,卻不能一睹風采,簡直跟貓兒在心頭亂舔,刺撓的緊,癢到了根處嘩啦!數息之后,水幕驟散,顯露出內里的波光浪影兩口長刀,兩道身影,早已舍棄了蘆葦與扁舟,皆臨水踏波,于這江面上對決,步伐交錯間層層波濤蕩起,兇險之間卻是華美如畫看的岸邊眾人如癡如醉,天水一線,日輝斑駁而落,浩蕩江面上兩道身影交錯不定,影子在水面上拉的很長,卻在層層波濤中扭曲,交融到了一起 鏗鏘!
金鐵之音四起,時而刀光如煌煌如九天大日,熾烈堂皇,時而刀光如明月夜江,清冷激蕩。
剎那間,似乎九天之上的日月光輝都黯淡了。
鐺!鐺!鐺!
緊接著,就是一連串的金鐵交鳴聲,恢宏如古老戰鼓擂響,一條條蒼白的裂痕密布長空,無形鋒芒之氣將百丈江面上都犁出一道道深淺不一的可怖刀痕。
王騰肆意揮灑,歲月劃過莫名的軌跡,那是一道如水波般的刀光,鋒芒裂空,波光一般透明的真氣似乎可以容納天地萬物,他一刀斬落,江水濺起,化成草木山川,江河湖海之象。
刀身恍如兩儀,錚錚作響間多了幾分恢宏的聲勢,如有驚雷滾滾,轟然炸響,仿佛天地生怒,帝君言法,銀白之色漸濃,大氣磅礴,仿佛天地意志的目光匯聚,凌駕大千。
嘩啦啦!周遭百丈江水牽引之下倒卷而起,如龍盤環刀面,映照萬千鋒芒如晝,晶瑩剔透,寒意凜冽,百丈內皆是一副恢弘之景江水滔滔 嚴沖刀法入化,時而奔騰不休,時而剛猛澎湃,時而暗流洶涌,時而陰柔莫測,或攻破綻,或布殺局,或近法理,或簡或繁,信手拈來,隨心所欲,不拘泥于常識,但又彼此連為一體,演繹出一副暴風雨的景象。
兩人間刀鳴不絕,穿金裂石,振聾發聵。
轟嚓!
這一刻,天色忽然昏暗了下來,一朵朵烏云匯聚,銀白的閃電乍露還藏。
周遭氣流變得潮濕,圍繞著嚴沖似要形成水流,若是閉上眼睛,純以精神感覺,會發現周圍有一滴滴水珠凝聚,隨著嚴沖的刀勢,化成了汪洋大海,起伏不定,波浪洶涌。
交鋒之間,暗藏殺招!
轟隆!
銀白閃過,巨雷響起,整個江面乃至更遠的岸邊都有雨水落下,漸漸如注,一股凜冽森寒之意彌漫,隱約有寒霜冰晶結起,一瞥三尺 兩人交手附近水色凝聚,幽深近黑,諸多冰晶盤繞四方,在暴雨閃電襯托下,似乎那里有一汪不平靜的海洋,一股腦的撞入了冰山中,連帶著江水岸邊都多上了一股股霜風寒雪。
兩人都沒有刻意引動神異,但氣機牽引之下,天象隨之改變!
“我有一刀,請道長品鑒!”嚴沖正色,眼中滿是棋逢對手的喜悅與凝重,這是一位愛刀如癡如狂的刀客。
他長刀由下往上,轉而向下,刀勢洶涌,刀意澎湃,似乎爆發出了撕天裂地的海嘯。
滔滔聲中,附近水色如有所感,化作了黑海,浮現嚴沖身后,以壯聲勢,勾連了天地之力。
“且來便是。”王騰心神泰然,冷傲內藏,只手擎天而起,長刀浩蕩而落這一刀沉渾如山,不是巍峨千古的名山,而是尸骨如海的血山,無盡的血色火焰灼燒長空,那是人族的不滅薪火,幾有燎原之勢,壓得空氣寸寸崩碎,一股斗爭,不屈,充斥著永恒不滅的真意將嚴沖籠罩嘩啦啦!黑海激蕩,長刀統御五湖四海,狀若龍王翻身,大有傾天之勢般顛倒了下來,每一重波浪都是刀光,密密麻麻,無窮無盡 王騰眸中隱有赤色蕩起,刀身古樸沉凝,一縷縷刀光如薪火,又似閃電橫空,太快了,空氣被撕開,如一條天裂,瞬間蔓延出去十余丈。
一刀之下,江面赫然出現了一道長達近三十三丈,深達尺許的刀痕,如遭雷鳴電殛。
同時,這點點星火不絕,帶著無盡的斗爭不屈之意沸騰而起,接天連地,其勢燎原 熊熊!
岸邊,所有觀戰的人們都呼吸一滯,一股熾烈的灼熱感撲面而來,好似那片火海一股腦的朝他們蓋過來似的,嚇人的緊 焉然間,有人皺了皺眉頭,似乎聽到了兇禽之流的長啼聲?
“那··那是什么?”“一頭火鳳!刀光化形凝物?!”“是傳說中的火皇焚乾坤不成!”
登時間,不少人驚呼出聲,愣愣出神的望著那江面上昂揚而起的燎原火鳳,薪火如羽,殷紅如血玉,凌厲的鋒芒將江面切割的千瘡百孔 著目望去,猶如直面刀山火海,肌體生寒,連那百丈江面都沸騰了,霧氣蒸騰,殷紅一片!
“不,不是火皇焚乾坤那等殺招,而是結合其精義自創而出的刀招!”
突兀的,王載身旁的王納言開口了,眼底露出一抹驚艷之色,這位玄天宗嫡傳的清余道人,當真天資絕世!
這樣一位外景級數宗師開口,自然引得四方巨震,無數人都目瞪口呆 以精義自創刀招?這得多么高的天分才辦得到!遑論還有這般神威,不見得真就弱了那殺招幾分!
“五方帝刀,不愧是帝刀,只有叫錯的名字,沒有取錯的綽號!”茂陵名宿獨眼開山刀,這一位臻至半步外景層次的中年人慚愧低語相比起來,他這所謂的名宿,可比江面上的兩位還要差些,論起刀道修為,更是無法比擬 人榜第十二,五方帝刀清余!
人榜第九,刀氣長河嚴沖!
長啼再起,聲如金鐵鏗鏘,那長刀演繹燎原星火,真氣外放交織成栩栩如生的火鳳,每一根薪火翎羽都是一束刀光,肆虐百丈江河,伴隨刀勢而舞,力劈而下,撲殺嚴沖“來的好!”嚴沖一聲大喝,目中隱見狂熱之色,刀光如海激蕩連綿,幾有翻天覆地之勢,不負刀氣長河之名登時間便勾勒出一汪刀光大河,滔滔而起,直奔火鳳而去 轟隆!
霎時間波光瀲滟,刀氣沖霄,星星之火燎原,層層波濤橫天,兩者若接天蓮葉,并蒂雙蓮,透發著一股驚人的威勢 除了王載等少數人,眾人看到的,就是這一幅亦幻亦真的畫卷,而江面上波瀾涌動,數百丈的江水若瀑布倒懸,聲勢驚天。
只十余息后,波光斂去,長空開始愈合,江面上的兩道身影又重新出現在眾人面前。
“此刀,何名?”嚴沖緊握長刀,衣袖處不知何時已然化作飛灰,血肉間出現一片焦黑之色。
王騰如舊,羽衣環風繞云,手中長刀紫中透發紅玉般的光澤,他輕語道“此刀源自薪火,化鳳燎原。”
“鳳燎原,好一個鳳燎原!此等刀招,令人嘆服;但,吾還有一刀,納于胸,藏于心,日夜以不平,以怨以不屈打磨之,今朝當現。”
嚴沖閉目又睜開,忽而雙手持刀,緩緩自下而上,悠悠蕩起;一如他的人生軌跡,出自低微小門小派,日夜苦練,一步一個腳印,終于熬出了頭所經受的磨難,所遭遇的不平,所產生的怨念,所堅持的不屈,皆是成為了這一刀的養分,納于此刀中,在此刻,遇到了值得拼盡全力的對手,自然綻放這一刀之下,一股意境驟然傳遞而出,籠罩江面與岸邊,另眾人沉浸“刀氣長河嚴沖出自小門小派,一路不曾倚靠過外力,是一步步沖入人榜第九的,亦是不少普通江湖年輕人的偶像與希望。”王載正沉迷間,王納言的聲音緩緩傳來,道出了嚴沖的背景這是一位身份低微者的崛起,是世家不曾料到的“這一刀,脫胎自天帝踏光陰,凌萬古,斬千秋。”王騰面對這一刀,心中絲毫不起波瀾,精氣神合一攀至無窮高處,合天帝之漠然高渺,主宰一世他手中長刀波光漾起,勾連光陰,茫茫一片,如星河倒掛,悉數傾瀉而下,白金之色綿延百丈,堂皇浩蕩,一切都仿佛凝固一般,瞬息打破了嚴沖刀意一股光陰如水,逝者如斯夫,千秋不在的意境升騰而起,不待眾人驚醒直接又將他們拽了進去,沉淪其中,連呼嘯的狂風都染上了三分蕭瑟與凄涼轟嚓一聲真氣撕裂長空,炸響如悶雷,所有人心神都是一滯,恍若被重錘敲了一記似的,迷蒙中得見一縷斬破萬古,橫掃千秋的無匹刀光擊碎所有,任你胸懷紅塵滄桑,感慨萬千,也只能在歲月下淡去,被毫無痕跡的抹去 嘩啦!
只見那水天一色的江面上,水幕散落,斑駁日輝散作千百塊,粼粼于波濤間,兩道身影交錯而過,隱有血色映斜陽 分出勝負了?是誰勝了?
岸邊,無數人聚精會神,有些愕然的望著這邊,以他們的眼力勁還真不好看出,接連墜入兩股刀意中,他們現在還有些緩不過來不少人眼角都是掛著淚,眼中一副蕭瑟的模樣“歲月如刀斬千秋···是我不如,差了一籌。”嚴沖微微一怔,眉心發熱,一點血跡緩緩淌下方才的最后一刻,連他也陷入了那股斬千秋的意境中,所有的不屈,不忿,怨念,都在歲月之下消弭,了卻無痕,被斬的干干凈凈“你不差,胸納一口氣,心養一口刀,輕易不出鋒,開鞘必驚人;但卻走岔了些,七情六欲一股腦的往里塞,雜而不純 刀者,要的就是一往無前,至剛唯一,太多的雜念與怨氣,不好。”
王騰收刀歸鞘,心血來潮指點了一句,這嚴沖自然是個大才,僅靠自己便闖蕩出一片天地,這份心氣,也是不錯的。
他羽衣飄渺,自始至終都不曾變化,得見真實。
“雜而不純,雜而不純···是了,刀本為我之手,若是雜亂斑駁自然不妥,當以戰意,以不屈孕養,打磨屬于我嚴沖的心氣之刀。”嚴沖神色恍惚了一瞬,旋即堅定了起來 向著王騰鞠躬行了一禮道“多謝道長指點,此情銘記在心,來日奉還。”
他到也灑脫,大笑三聲,就此駕舟而去,絲毫不避諱自己戰敗的事實 “嚴沖敗了!眉心見血,認輸而去!”
“這一戰后,人榜第九便是五方帝刀清余!”
“自創兩式殺招,當真才情絕世,風姿無上!”
霎時間,岸邊便喧囂起來,目睹了這一戰的江湖豪客們震撼不已,紛紛以各種方式將消息傳遞了出去,由茂陵而起,綿延向整個江東 “一段傳奇,要崛起了,他會是下一個武林神話嗎?”不僅是王納言,岸邊所有前來觀戰的茂陵名宿,包括城主等外景高手,心中皆是不約而同的出現了這個想法。
五方皆拜,帝星高懸,一刀壓天下!
大世,波瀾壯闊,將進入最激烈的一幕 八月十五,長江一戰,帝刀壓長河,位列人榜第九!
天下嘩然,這位玄天宗嫡傳甫一出世行走江湖,便掀起了一場場大波瀾,人榜排名直線上升 而今九竅齊開,更是一戰敗嚴沖,登臨人榜第九!
這份實力,足以讓所有人側目,且,最重要的是,他尚未及冠,方才十七!
而傳聞,那一戰后,帝刀南下江州,依舊一葦渡江,順流而下,風姿如謫仙。
無數憧憬的年輕人趕往江東,想要一睹無上風采 三日后,長江下游,江州安和縣。
這是一座魚米之鄉,盛產鱸魚大蟹,不過眼下八、九月份,雖不是上等的好節氣,卻也能食之一二 安和縣依江而建,因為江鮮豐盛,故而臨水岸邊酒樓無數,許多江湖客喜歡登高遠眺,談論江湖見聞,時而可痛飲三杯,好不快活。
此刻,在臨水一間頗為雅致的,三層樓臺小筑中,就有說書的先生一拍醒木,吸引了諸多江湖散人和當地食客的目光。
“卻說那茂陵城外,煌煌九天大日下,長江之上,玄天宗嫡傳、五方帝刀清余道人,可謂是謫仙臨凡,一葦渡江,足不沾水,袖環清風白云,輕功之卓絕,令無數武林好手自嘆弗如 而人榜第九,刀氣長河嚴沖駕一葉扁舟而至,飄飄乎如憑虛御風,那一戰長江之上掀起驚濤駭浪,亂石穿空,聽說一戰過后,岸邊都依然有焦黑之色,刀痕留存。”
“兩大刀道人杰爭鋒,自是精彩紛呈,說道起來,兩人僅僅是氣機碰撞肆虐便引得百丈江面倒卷澎湃,凝水做刀;此后刀氣如長河,刀光如大日,煌煌滔滔,冠絕江面 對決之時,那位帝刀更是施展出了自創的刀招,幾有天帝踏光陰,火皇焚乾坤之威,一者喚做斬千秋,一者名為鳳燎原,皆是能引動天象變化的殺招;桓州司馬外景宗師王納言出言贊嘆,言其有望法身,驚艷絕倫!
刀術比拼之下,帝刀壓長河,終究更勝幾分,摘下了人榜第九的名頭;而今在這人榜內,也唯有這一刀有著橫壓一道的本事。”
說書先生說得唾沫橫飛,樓臺小筑中一干江湖客聽得如癡如醉,恍惚之間好似直面了那一戰似的,心潮澎湃不已。
“真的假的?那位小玉皇,帝刀清余道人而今也才十七歲吧?尚未及冠便有如此修為,將位列人榜前十,也太駭人了些!”
“十七歲九竅齊開,這等人物,絲毫不比當年的耀世雙星,以及蘇無名等人遜色啊,甚至猶勝之,又是一段武林神話的崛起。”
有閱歷不俗,行走江湖多年的江湖老人開口,十分感慨,眾人低呼不斷,顯然也是震撼不已說書先生輕啜一口茶水,咂吧嘴一掃驚堂木笑道“諸位客官盡可想一想,我大晉國內九州七十二郡,年輕人杰數不勝數,可一榜只取五十人,這份水準自然十足真金 且那位清余道人的名號小玉皇不就是這么來的嗎,傳聞在玄天宗內甚至還有他是天帝轉世的傳聞呢!若是不特殊,不驚艷,何以傲視群雄,位列人榜前十?”
倒也的確如此!
此言一出,很多江湖散人露出恍然之色,同時感嘆連連,不知不覺中,又一代年輕人自江湖中崛起,而他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老去。
倒是應了清余道人那一刀,歲月如刀斬千秋,幾世沉浮誰依舊?
此時,有人以一葦渡江順流而下,來到了這片江域之上。
大日高舉,細密金輝灑落,微波蕩漾的江水粼粼閃爍,江面上漁船點點,一張張大網灑落,也有觀景賞玩的游船,隨處可見婉約身影 此際見到一位年輕道人一葦渡江,不由都張大了嘴巴,一副瞠目結舌的模樣,這是哪位小神仙?一如當年佛陀修行之舉,一葦渡江而來?
這等功力與身法,絕非常人所能做到,莫不是那位一戰入前十的五方帝刀吧!
水波輕漾,一尾肥碩大魚如同被什么刺激了一般,自蘆葦三尺外一躍而起,濺起點點水花,細密的鱗片在波光的照耀下格外鮮亮在其下,不少游魚擺尾,似乎也要緊隨其后躍起一般“好時節,好時節。”那漁夫呵呵一笑,干瘦的軀體線條分明,雙手一拉一扯登時灑出一張大網,順著那魚兒躍出的方向兜去漁網很大,可見其上邊邊角角的修補痕跡,似乎曾被某些利器撕裂過,隱有血跡沾染其上但,就在魚兒被驚起出水的那一刻,一葦渡江的年輕道人驟然睜開了眸子,三尺煙霞環繞,似可撥云開霧,照見真實 突然間,一聲金鐵裂空的巨響,引得岸邊不少酒樓中的江湖武林中人側目,憑窗遠眺。
王騰五指一拂而過,長刀登時出鞘,寒光乍現間當空一斬,一道長達三十丈,繚繞銀白波光的刀氣破空,空氣如裂帛,生出尖銳的撕裂聲。
“真氣外放!九竅齊開的高手!”
長江岸邊,有酒樓中的江湖客尚未來得及說完,就看到那波光般的刀氣疾如熾電,剎那間蕩起百丈江面,噗的一聲,將水下的一道身影立劈,撕裂成兩截就在這時,那斷裂成兩截的黑影中,有矮小刺客猛地躥起,通體幽暗無光,宛如鯉魚躍龍門,一口閃爍著幽藍光澤的長劍快如電,直接刺穿長空而來,瞬息跨越數十丈 眾人驚詫,竟然是不仁樓的刺客!且能藏于影中,或身化黑影,至少是半步外景,至少是紅階刺客!
叮叮鐺鐺,變化不斷展現,刀劍接連碰撞,火星四濺,每一式都是驚險不已,暗藏殺招于其中,只待決出生死 “又一位九竅齊開的高手順流而下至江東,莫非也如那醉酒的青蓮公子一般是人榜高手不成?”
“這真氣外放的手段,配合刀劍之利,將是質變吶,竟然還如此年輕,真是了不得,了不得。”
“可惜,卻不知怎么招惹了不仁樓的刺客,還是半步外景級數的存在,這幫家伙可不是好惹的,多半才剛剛開始。”
岸邊酒肆內,不少人都驚異無比,這江面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搞刺殺?但一想是不仁樓的生意,就不奇怪了 反倒是好奇起這位被伏殺的年輕人身份,又是哪路神仙?
“道長小心!”此際,臨近的一條單人游船上,有負劍年輕人高呼,神色急切,直直的望著那自天而落的大網,好似內里藏著某種兇器一般那漁夫神色不變,一張大網不知何時已然沾染上了無數真氣,如雨散落,在空中留下道道白痕,將王騰上下四方皆盡封鎖,凜冽不已同時,他另一手探出,自身后簾子內取出一口寬刃大劍,真氣外放附著,吞吐五寸來長的猩紅劍芒腳步一邁,須臾間就跨越十丈之地,劍刃如裹挾腥風血雨,空氣凝滯,直接劈殺了下來劍法真意血腥,顯然是殺人無數,尸山血海中創演出來的殺道劍術呼啦一聲,腥風撲面而來,王騰心神抱元守一,屹立肉身天外天,八九玄功與天帝玉冊運轉,掌指虛握,三尺冰晶化刀揚起,寒意凌冽,殺機深沉 傲寒六訣!
此刀一出,霜風乍起,籠罩百丈江面,鋒芒無處不在,幾有黑帝覆萬物之勢鐺!刀劍相擊,漁夫全力以赴貫殺而下,可那冰晶長刀卻如水中漩渦,陰柔無比,虛不受力,直接將長劍一攪,讓其自側面蕩了過去 王騰眸光冰冷,九竅齊動,蟄伏的勁力皆噴薄而出,手中歲月刀不知何時已然橫斬而至,殺機內斂,精氣神入主,萬千變化融于一招間,這是絕殺!
不好!
目光所及,那漁夫就心神一顫,長劍去勢難挽,知道不好,拼力旋身,欲要以身子將長劍帶回去,刺入王騰胸腹,然而下一刻,一縷壓蓋天地,斬歲月千秋的刀光升起,似乎天地翻轉,什么腥風血雨都破碎,在他眼中,萬古千秋皆淡去,只余黑白二色,覆蓋了他的所有。
歲月如刀斬千秋!
噗!血光乍現,大好頭顱飛起,生死搏殺不過三兩式,一步錯,便是死!
撲通一聲,水花大肆濺起那身子矮小的刺客見此變化,竟是毫不猶疑,直接一個猛子扎入水中遠去,速度快的讓人咂舌,瞬息不見蹤影,沒有任何的停頓,讓所有人都意外一擊不中,遠遁千里,一次不成,立即止損這就是不仁樓刺客的作風,堅定的讓人膽寒“呼,真是好本事,竟然拼殺了一位不仁樓的紅階刺客,生死搏殺三兩式,拼盡全力,老人的話語果然不是虛假。”岸邊酒樓內,不少人都露出了笑意一場殺劫就此度過,那位年輕人沒有隕落便是好事,不少人更是舉杯一飲而盡,舒暢胸中之氣王騰刀不歸鞘,狀若無意般提在手中,他淡淡望了一眼漁夫的殘尸,一腳踢出,直接將之掃入了浩蕩江水中濺起幾朵浪花,飄起幾抹殷紅,就此永遠的消弭了“道長功夫高絕,想必便是當今人榜第九的五方帝刀吧,連紅階刺客都可斬殺,名不虛傳。”附近幾人乘坐的游船上,有年輕人激動的走出,揮手高呼 竟然讓他們見到了人榜第九的真容,這可是大事件!
王騰聞言抬眼而去,正欲開口 忽然,一道幽暗純粹的劍光亮起,殺意畢露,深得快準狠三昧,刺向王騰背心。
出手者儼然便是那先前開口提醒相助的年輕劍客,自單人游船上襲殺而至,陰狠隱秘,這才是真正的殺招!
殺局里,最致命的時候是什么時候?
是以為自身已經闖過殺局,退盡刺客的時候!
松懈,慶幸,得意,毫無防備!
看到這一劍,周遭游船上的武者們寒毛倒束,感覺自己已經死了,因為他們毫不例外都松懈了 那幾位開口的年輕人更是神色一僵,心中生出無限的悔意,竟然因為他們的一句話而導致了這般變化!
咔擦!咔擦!
然而,王騰身形不動,身后真氣流轉,江水倒卷而起,竟是憑空生出了一層三尺冰墻!
傲寒六訣二式,冰封三尺,困人亦可困己!
長劍直刺而過,其勢雖微微受阻,但依然有天地風雷之力加持,徑直破開了三尺冰墻然而,此際,他欲刺殺的那人,已然轉過了身子,雙眸漠然望來三尺冰晶驟然濃烈,無數霜風凝結而來,猶如萬古冰峰,竟也生生將他停滯了一瞬但這短短一瞬,便足夠了噌!金鐵之音恢弘只見那年輕道人手中長刀緩緩揚起,動作古拙,透發著一種深沉雄渾的煌煌大勢,觸動了光陰,留下了斑駁,充滿韻味 一抹刀光乍亮,逝者如斯夫!
刺啦!長空被撕裂,刀光宛如永恒,留下了一道深沉的印記,猶如光陰流逝般愈發深刻,永不淡去。
刀起人頭落,這抹弧光還凝固在眾人人瞳孔中時,那年輕劍客的無頭身軀已然栽入江水中,浮起一抹抹殷紅。
“所謂刺殺,一擊不中,遠遁千里,一次不成便退,我長刀始終不曾歸鞘,你不該來送死的。”王騰淡淡的開口,看也不看那顆瞪大了雙眼的頭顱,收刀歸鞘,踏蘆葦而去 一如來時那般,孑然一身,遺世而獨立。
“來了,來了,連那隱藏的殺手也被斬了!”
一干江湖中人伸長了脖子,等到蘆葦臨近岸邊,就有不少人揉了揉眼睛,那立在負手而立的,赫然是一個看上去高眉薄唇的冷俊道人 腰間懸刀,高冠羽衣!
等等,這副打扮,自茂陵江域而來···忽然有經年游走江湖的散人回過神來,驚呼道:“是五方帝刀,清余道人!”
玄天宗嫡傳,人榜第九,五方帝刀清余!
這一下,安和縣岸邊的諸多酒樓上就炸了鍋,不等了解清楚狀況,就嘩啦一下出來了上百人。
一下子,整個岸邊被堵得水泄不通,入目皆是狂熱之色,大有一呼百應之勢 這,就是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