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沉,黑云壓頂,一陣狂風吹過之后,便有著豆大的雨滴自天空之中,噼里啪啦的砸落,激起地上煙塵。
隨著雨勢的增大,這些煙塵很快便被徹底的淹滅。
大地很快就濕了。
不一會兒就有流水,淙淙流淌,匯聚在一起,順著溝壑流到河里面去。
因為雨勢過大,所以,地面上像是起了一層的水霧。
這是雨滴打在地上,所濺起來的細碎的水霧,所造成的。
劉備站在小沛的城樓之上,看籠罩天地的雨幕,心情極其的沉重。
大漢徹底變得不一樣!
與以往的時候,他做熟知的大漢完全不同了!
劉成這個該死的家伙,成為了漢王。
當今天子就不說了。
漢朝老臣這等存在,在后面進行支持就過分了。
在如今的天下,這廝居然是站在了最高。
原本的時候,自己一直在說劉成乃是中山靖王之恥,是漢室宗親當中的敗類。
可是,此時此刻對方卻站得這么高。
和他比起來,自己這個正兒八經的中山靖王之后,仿佛才是假冒偽劣的一樣。
他的心情極度的復雜,一時之間,難以言說自己的感受。
莫非,這個世上當真便是要讓小人得志,英雄受辱?
要讓那些奸佞之徒居于高位?
再想起自己和對方之間的仇恨,劉備就更覺得是怒火填胸。
與此同時,還有著很多的不平之意,自心中生出。
因為劉成,自己三弟死亡了。
而自己,也因為他而變成了一個不完整的人!
空有一個白玉美人,卻只能干看著,什么都做不了。
以至于到了此時,都不敢與她有太多相處。
不敢面對她那平靜的樣子。
想起這些事情,劉備的心情就變得特別的沉重。
分外惱怒,恨不得將劉成這個家伙給亂刀砍死。
都是因為這個該死的家伙,才最終令自己變成了這副模樣。
如果不是因為他,自己的三弟絕對不會死,自己也不會變成這個模樣。
到了此時,自己也能夠挺直腰桿做人。
算是意氣風發了。
可是現在…
劉成這廝做了漢王,袁術這廝,更是公然稱帝!
完全不將大漢放在眼里。
態度極其惡劣,這種影響也極其惡劣。
劉成那廝,所做的種種,多少還要一些面皮。
而袁術,這家伙所做的這些事情,完全是連半分的面皮都不要了!
讓人看著就分外的惱火。
四百年的大漢啊,到了如今居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莫非,就要就此傾頹嗎?
他站在這里,舉目北望,煙雨蒼茫。
自己的平原縣沒有了。
北方,有著袁紹在那里征戰天下,爭奪幽州。
一旦讓其得到了幽州,便能夠將冀州和幽州連為一體。
擁有了這等地方,袁紹這廝絕對會變得極其強大。
而后必然會去兵馬南下,攻打青州。
之后便是兗州,徐州。
自己的平原縣完全失去了,此時只能是寄居在徐州這里。
袁術已經稱帝,坐擁南陽等地。
荊州劉表,基本上也算是將荊州,完全控制在手中。
而南方的地方,江東猛虎孫文臺,此時也再開始不斷攻伐。
聽說此時,正在和嚴白虎交戰。
嚴白虎此人,終究頂不過江東猛虎孫文臺。
江東,早晚有一天將會盡數落入到孫堅手中。
至于劉成這廝,就更不用說了。
關中,益州,涼州,以及并州的許多地方,都已經到了他的手中。
更是兵強馬壯。
如今又陰謀奪取了漢王之位。
乃是如今天下,實力最為強勁之人。
而反觀自己,到了現在,卻是沒有一處容身之所。
和自己之間有著不淺關系的鮑信,到了此時,也折損在了劉成那廝部下的手中。
原本有著鮑信支持,自己在這里還是比比較容易做事情的。
結果現在,直接就被他斷了自己一條路…
想著這些事情,劉備越發覺得苦惱,心中憋悶不已。
總覺得劉成這個家伙,似乎就是專門和自己作對一樣。
就是專門來克制自己的。
又想起這家伙的字叫做克德,自己叫做玄德。
再想想被這家伙給殺死的自己的三弟翼德,以及曹操這個孟德。
劉備一時之間顯得有些失神。
覺得,自己像是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
這東西,真的就這么厲害?
真的是被他的名字給克制了?
心中這樣想想,他又忍不住的搖搖頭。
這些東西過于玄妙了,子不語怪力亂神,自己不能往這些上面去想。
這些,其實都不是最重要的,主要的,還是自己和對方的實力差距過大。
縱然是他不叫這個名字,這些事情就能夠避免嗎?
這些事情其實說白了,都是自己一步步做出來的選擇。
當初若非自己前去追擊,或許有不少事情都不會發生。
而這一次,若自己不和鮑信他們一起前去,隨著朱儁去討伐劉成,那么在此鮑信便也不會死掉。
有些時候,人不能用一些虛幻的東西,來掩飾自己的無能。
所需要做的,是更加的奮進,努力的通過一些事情,來讓自己重新變得強大。
當你強大之后,你就會發現,許許多多的東西其實都是虛的。
他劉成便是將名字,改成專殺劉玄德,也一樣是對付不自己。
自己說不定,還能隨手給反殺,
如此想了一陣兒之后,劉備站在這城樓之上,觀看風雨。
他直接走到了城墻之上,雨幕之中。
“大哥!”
關羽見此,連忙出聲喊叫。
帶著一些關切。
怕自己的大哥淋了雨。得了病。
關羽也跟了出來,他身上披著蓑衣,拿了一件蓑衣和斗笠,要給劉備披上。
劉備搖頭擺手拒絕了。
“云長不必擔憂,我的身體還沒有差到那個程度。
我劉玄德,以往也是燕地游俠,一手劍術還算可以。
二弟,你且回到城樓之下避雨,容我一個人在這里靜靜。
我想要淋一淋雨。”
聽到劉備如此說,關羽就不再給劉備穿蓑衣。
也沒有聽從劉備的言語,返回到城樓下面去避雨。
而是將自己頭上的斗笠,還有蓑衣也都給去掉。
站在這里,陪著劉備淋雨。
大雨磅礴而下,很快就將他們二人淋濕。
雨水順著他們的頭發,順著胡須,順著他們衣甲滴落下去。
小沛的城墻外側,有著幾株桃樹。
到了如今的這個時候,早就過了桃花開放的日子。
桃樹上面的桃,都快要成熟了。
站在上面望去,有著不少的桃子,紅了尖尖。
此時風急雨驟,大風撕扯著桃樹,將其搖的東倒西歪。
不少的桃葉,還有上面將要成熟的桃子,都被撕扯的落在了泥地里。
任憑風吹雨打。
有一些,甚至于滾動到了水坑里面。
隨著水溝沉浮。
劉備也不知道想到了一些什么。
他站在這里,看了一會兒之后。
快步下了小沛的城墻,打開城門,來到了那桃樹邊上。
彎腰去拾取地上,那不曾成熟的桃子。
一顆,一顆又一顆。
其中一顆,被水帶著跑了很遠的,都給撿了回來。
而關羽,在見到自己大哥做這件事情的時候,也一樣是忍不住的去做。
跟著劉備一起,去拾取地上的桃子。
此時此刻,這普普通通的桃子,在他們的眼中,在他們的心里,似乎一下子就變得極其不一樣了起來…
大約半個時辰之后,風停雨住。
可這幾株桃樹上面的桃子,也被撕扯的差不多了。
僅剩下了少量的還掛在枝頭,
劉備靜靜的看著,隨后找來鋤頭,在桃樹下面,挖了一個坑。
將這些掉落的桃子,全部都給放在坑里面。
小心的掩埋。
關羽在邊上,一聲不吭的幫忙。
二人掩埋了桃子之后,在這里停留片刻。
劉備嘆息一聲,重新返回到了小沛里。
回到小沛這里,換了干爽的衣服,與白玉夫人說了一些話,劉備就出了門,準備打馬兒走。
結果甘夫人卻追了出來。
“夫君!”
她出聲喊道。
劉備的腳步頓了頓。
轉頭望下甘夫人道:“夫人,有何話說?”
甘夫人道:“妾身在這里等著夫君早日回還。”
劉備聞言,身子微微的頓了一下。
然后望著甘夫人點頭道:“好,夫人在家,好好的…”
與甘夫人說了兩句話之后,劉備便從這里打馬而走。
背后跟著,同樣換了一身干爽衣裳的關羽。
還有著一些親兵。
沒過太久,小沛城門便打開了。
劉備帶著關羽等人,縱馬而行,一路朝著陶謙所在的地方而去。
才下過雨,路上有積水,不少的地方的泥,都顯得很軟。
但縱然是這樣,劉備騎馬的速度,依舊不減。
戰馬奔馳而過,將地上的泥水飛濺。
地上,留下了一行的泥印…
“玄德,你怎么來了?”
陶謙笑著望向劉備,如此說道。
對于這個侄女婿,到了這個時候,陶謙很是喜歡。
因為這個侄女婿,雖然出身不高,可是整個人,卻顯得很有能力。
而且也知情達理,是個人物。
雖然這一次,討伐董卓和劉成又失敗了。
但是他的表現,卻可圈可點。
尤其是在陶謙確定自己的兩個兒子,一點兒都不像自己。
性格懦弱,又顯更加顯得比較愚蠢,難成大事之后。
對于這個侄女婿,就變得更加不一樣了。
原本的時候他,將自己的侄女兒嫁給劉備,所想的,與現在所想的不同。
不過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到了此時,他發現自己的這些后輩當中,好像除了劉備之外,其余的人都不太靠譜。
“劉備見過叔父。”
劉備對著陶謙拱手行禮,態度很是尊敬,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兩人說了幾句開場的話之后,很快就轉入到了正題之中。
“袁術這廝,居然稱帝,不知道叔父作何感想?”
劉備望著陶謙如此說道。
陶謙聞言,重重地嘆息了一聲,而后又狠狠的一巴掌拍在了眼前的桌案上。
“袁家豎子,竟這般無禮!
當年便有人說袁家仲姓天下之類的,如今看來,當年的傳言果然不假。
這袁家的賊子,竟真做出這般傷天害理之事!
為不忠不義之徒!
他們袁家世受漢恩,哪能想到到了最后,第一個稱帝造反的,居然是他們袁家之人!”
說起這個事情,陶謙的情緒就變得特別的激動。
如果稱帝的是什么山匪之類的,就好說多了。
可偏偏到了此時,是四世三公的袁家,率先舉旗稱帝。
這讓他特別的難以接受。
劉備跟著陶謙罵了幾句之后,望著陶謙道:“叔父覺得,在如今該如何作為?
要不要發兵去打袁術?”
陶謙聽到劉備這樣說,想了想之后,忍不住的嘆息一聲。
“我恨不得將袁術千刀萬剮!
但此時只怕是不成了。
南面有孫堅,不斷攻伐,獲得吳郡之地。
說不得什么時候,便會北上。
更北面,袁紹此人又在那里和公孫瓚對戰。
眼看將要獲勝。
此人亦是野心勃勃之輩。
而我徐州這里,處在中間,為四戰之地。
之前為了支持公偉,又耗費了諸多錢糧兵將。
如果是接連用兵,只怕是支撐不住。
再這樣下去,更是自身難保。
只能是暫時偃旗息鼓,休養生息了。”
在如此說著的時候,陶謙顯得很是不甘。
看的出來,他是真想在這個時候,派遣兵馬去打稱帝的袁家豎子一番。
劉備聞言,點了點頭道。
“叔父所言極是,在如今這種情況之下,雖然想要有所作為,可是總是受制于種種條件。
如今,已經不是原來了。
現在各個人,都是想要攻占屬于自己的地方。
都只為自己考慮,而完全不管大漢了。
叔父,我此次前來是想要向叔父借些兵馬糧草的。”
劉備望著陶謙,說出了他此來的目的。
陶謙聞言道:“玄德借兵馬糧草做什么?
莫非是想要去攻打袁術嗎?”
劉備搖搖頭:“并非如此。
這里距離袁術那廝,所在的地方畢竟過遠。
前去攻打,消耗過大,自身也不具備遠征的條件。
再次遠征,徐州這里將失去根基。
將被徹底拖垮。
讓最后忠于大漢之人,也沒了力量。
侄婿是想要帶兵,將兗州收取,歸于叔父治下,不知道叔父您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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