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遇到劉成之前,出身涼州的賈詡,在董卓軍中一直都處在不高不低的位置。
不會過于出頭,讓別人注意到他,同時也不會讓自己處于過低的位置,讓人隨意欺負。
這樣的地位,配合著他的聰明才智,讓他一直都不引人矚目,生活過得安安穩穩的,很是舒適。
當然,這種舒適,在被劉成之前以屯田的名頭的給找到之后,就消失了很多,他被劉成精準的揪出,不得不做事情。
當然,就算是在馮翊做事情,他也奉行著自己的茍圣之道。
只做他分內之事,其余的事情,絕對不會擅自插手。
這一次,他卻來到了長安,主動來見董卓。
若賈詡還與在牛輔麾下時,處于小透明狀態,董卓真的不一定會接見賈詡。
但是,經過這一年的屯田安民,興修水利,主政馮翊郡,此時的賈詡,就算是他本意再不情愿,也積累了不少的聲望。
與以往大不一樣。
董卓在聞聽是賈詡賈文和前來求見,知道這是自己孫女婿提拔上來的人,又想起自己孫女婿曾與自己說過,這賈詡有一定的能力,當即就同意接見了。
而且,董卓還留了一個心眼。
賈詡身份與別人不太一樣,雖然是涼州出身,但卻是自己孫女婿提拔上來的人,在這個時候主動前來相見,只怕會有一些私密的事情要對自己說。
所以,直接來到了一處靜室,在這里會見賈詡。
“賈詡見過太師!”
見到董卓之后,賈詡恭敬施禮,口中問候。
董卓笑著應答,并讓賈詡坐下說話。
“文和也是涼州人,對于涼州,有很深的感情吧…”
董卓望著賈詡,笑著開口說話,進行拉家常。
兩人聊了幾句之后,董卓主動開口,望著賈詡道:“我那孫女婿克德曾與我說過,說文和平日行事低調,實際上卻有大才,如今事情涉及到了涼州,文和又親自趕來與我相見,應該是有妙計要教我,還請文和開口,我在這里洗耳恭聽。”
賈詡一過來就有些驚奇董卓的性格怎么變得這樣好,此時聽到董卓說出來的這些話才知道,原來是之前的時候,皇叔已經替自己在董太師這里打下了底子。
且通過董卓言語之間提到皇叔時的態度,他心里面對于自己之前的判斷,變的更為肯定。
皇叔和董太師之間并沒有真的鬧翻,他們確確實實就是在做戲給別人看。
賈詡對于自己此行變的更有信心,當下就開口道:“屬下前來,確實有些事情,想要稟告給太師,是我琢磨出來的一些小想法,不知道能不能用,用出來有沒有什么效果,說錯了太師您別見怪。”
董卓聞言不由笑笑,這賈詡果然與克德之前閑聊時,與自己說的很像,是一個慣會小心翼翼過日子的人。
當下就笑著開口道:“文和能夠前來與我出主意,我心中就歡喜不已了,又怎么會因言怪罪?
文和有什么話只管說,不必這般小心翼翼。”
賈詡聞言對著董卓施禮道:“馬騰韓遂這些人,都小心的厲害,屬于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加上皇叔才成為太師的孫女婿,關系親密,他們必定會懷疑皇叔兵權被沒收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在演戲…”
等著賈詡說話的董卓,在賈詡剛一開口,說出這話的時候,身子就稍稍坐直了。
這個事情,是他與李儒以及克德孫婿三人秘密商議出來的。
除了他們三人之外,其余人都不知道實際情況,他也確定,克德與文優兩人絕對不會將這個事情外傳。
就算是因為怕手下兵將因為鬧出不必要的誤會,克德會給手下重要將領,一些含糊的話,那也只是那些重要將領,可能會因此而領悟出來一些動東西,也與賈詡這個馮翊郡郡守無關。
結果,賈詡過來之后,直接就將自己等人的計劃,給說了一個通透。
就像是他當時就在場,將自己等人的商議給聽完了一樣。
這如何不讓董卓感到吃驚?
可以說,賈詡剛一見董卓的面,就直接將董卓驚到了。
給董卓留下了一個很是深刻的印象。
賈詡卻像是沒有看到董卓的反應一般,依舊繼續開口:“可巧朱儁造反了,并且鬧出來的動靜還非常大,太師調兵遣將上面,安排的也非常合理,完全是在配合之前的計劃。
不過,韓遂那些人,卻一個比一個的精明,一個比一個小心,擔心會上當,會被太師這邊的兵力,給趁機吃掉,所以一定還會猶疑,不會輕易出兵…”
董卓點點頭,沒有出聲,示意賈詡繼續說。
但他的反應,也已經是將很多事情都給說的很明白了。
賈詡神色不動開口道:“屬下想了又想,覺得在這個時候,不如派遣人前往西涼,給馬騰韓遂等人加官…”
董卓聞言,面露思索之色。
這樣過了一陣兒之后,他忽然笑了起來,起身拉住了賈詡的手:“文和啊文和,怪不得克德之前的時候,說你是一個不得了的人物,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有了你的建言,何愁西涼賊子不出涼州?
你的這個建言算是將這一次的計劃,給補全了。”
說罷又感慨:“幸好你是在我們這邊,若是你在西涼,只怕我們這一次要吃大虧!
這一次的事情,若是徹底功成,你可是立下了大功勞,必定要好好的獎勵于你。”
賈詡施禮道:“屬下不過是在太師皇叔等人的謀劃之上,補充了一些東西罷了,與太師皇叔比起來,差的太遠,做的事情也容易的。
不敢求什么功勞。
只求太師今后得到涼州之后,能夠善待涼州之民,善待涼州之地。
這些年來,那里的百姓過的不容易。
真的太不容易了。”
董卓變得鄭重起來:“這事情文和你不說,我也會這樣做。
我在涼州生活的時間不短,手下之人,又多是那里的人,打下來之后,于情于理,都不會虧待涼州。”
說罷之后,董卓又開始詢問一些賈詡別的事情。
在這些事情上,賈詡也會給出一些自己的看法,不過都是很平常的那種,沒有什么驚才絕艷的地方。
董卓又與賈詡說了一些事情之后,賈詡就告辭離開了。
賈詡走后,董卓回想著今日與賈詡相見,賈詡的表現,心中不由滿是感慨。
真不知道自己那孫女婿有什么能耐,看人一看一個準。
這賈詡涼州出身,在自己這邊這么多年,自己這里都沒有發現他的才能。
結果克德直接將其拎出來做事情了。
后來發現,這人果然有些過人之處。
但也僅僅是有些過人之處而已,并沒有到驚才絕艷的地步。
賈詡方才過來與自己所說的一番話,才算徹底將自己心中想法給改變了。
這賈詡是真的驚才絕艷!
只不過,這人是真的如同自己孫女婿所說的那樣,喜歡低調 屬于那種不被逼著,能不出力就不出力的人。
如果這一次的事情,不是涉及到了涼州,只怕他也還會如同之前那樣,看透不說透,只安安心心的過好自己的日子,其余的什么都不管。
這可真的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
董卓心中這樣想著,不由露出一些笑容。
笑容流露出來之后,又想起自己孫女婿克德的識人之明,臉上的笑容就變得更加濃郁了。
自己這一次,是真的撿到寶了!
坐在這里樂了一會兒,將事情前前后后在心里面想了一遍之后,董卓讓人將李儒喊過來。
見到李儒之后,董卓并沒有與他說賈詡過來獻策之類的話,而是望著賈詡笑著道:“我思索一番,覺得應該在這個時候,派遣人去西涼那里給韓遂馬騰等人加官,文優你覺得這個事情如何?”
李儒聞言不由一愣,陷入到了思索之中,稍稍思索一會兒,眼睛很快就亮了起來。
“好辦法!當真是好主意!
這樣的話,這些人就會覺得,咱們這里是這的遇到了大麻煩。
在沒有這樣做之前,他們或許會有所猶疑,不會輕易出兵,但有了這樣的操作之后,他們心中的猶疑將會消失,基本上趁機帶兵出涼州,對咱們這里進行攻打,是一定的!
這個主意好。
當真是神來之筆!
岳父大人,您是怎么想出來的?”
李儒越說越興奮,對董卓很是崇拜。
這讓董卓很是受用。
享受了一下碾壓自己總是能想出不少好主意的女婿的快感之后,董卓笑著說出了實情:“這主意不是我想的,是,是克德提拔起來的馮翊郡郡守賈詡賈文和前來找我說的…”
聽了董卓的一番話之后,李儒顯得很是驚訝:“這賈文和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居然能夠將事情看得這樣通透,還能夠出主意。
也幸好他是咱們這邊的人,若是涼州那里有這樣的人物,咱們這一次的事情,可就有些難做了。”
說罷又驚嘆道:“說來也是奇怪,不少寂寂無名的人,到了克德那里,總是能夠綻放出不一樣的光彩來,也不知道是克德這家伙有識人之明,還是說這小子有什么特殊的手段,能夠讓沒有本事之人,變得有本事。”
對于李儒的感慨,董卓深有感觸。
這同樣也是他所想要說的話。
二人在此商議一番,李儒離開。
過了幾天之后,有使者從長安出發,一路往涼州而去…
隨著消息的不斷傳來,長安變得人心浮動。
有人開始呼吁讓劉成出山,繼續執掌兵權。
出聲呼吁的人中,有些是劉成的支持者,或者是對劉成有不少好感的人。
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除了這些人之外,其中有不少一部分人,居然是當初劉成兵權被剝奪之后,暗地里拍手稱快,痛飲幾杯的人。
除了少數幾個人是在演戲之外,其余的人,居然還都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劉成重新出山,執掌兵權!
之所以會是這樣,是因為這些在劉成被沒收掉兵權的時候,暗地里拍手稱快的人,在局勢緊張起來,關中將要遭受到合擊時才忽然間發現,少了那個殺豬皇叔執掌兵權,獨當一面,他們是真的心中不安。
擔心關中會被打破,會變得混亂不堪。
在這個時候,不管他們心里面情愿不情愿,都不得不承認,對比了天下局勢之后,他們對于關中的這種安穩與勃勃生機,是非常著迷的,是不愿意它遭受到破壞的。
他們不得不承認,因為嫉妒,以及劉成以往身份低下,現在驟得高位,導致的他們心中不平衡,而對劉成有著極大意見的他們,非常依賴這個他們所看不上的人。
這是一個十分矛盾的心理。
以往被他們用種種東西給遮掩了起來,不愿意承認,現在在緊張的局勢之下,他們所遮掩的東西,被徹底揭開。
當然,也有人在當婊子,立牌坊。
明明身體已經很誠實的在為劉成執掌兵權奔走,擔心自己現在的穩定生活遭受到破壞,心里面偏偏死不承認,嘴上非要說他這樣的舉動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天下蒼生,為了關中百姓來之不易的生活云云…
皇宮之中,沒有人的地方,小天子劉協死死的攥住雙手,面色顯得有些扭曲,緊緊抿著嘴唇。
一顆心砰砰直跳。
他的心中此時充滿了期待。
期待著關東的朱儁,以及西涼的韓遂馬騰等人出兵攻打關中,弄死董卓老賊!
對于董卓老賊,他是真的恨之入骨!
與此同時,他還在期待著劉成賊子與董卓老賊反目成仇,在關鍵時刻里,帶兵反了董卓老賊,殺了這賊子!
畢竟之前的時候,他已經通過自己的努力,完成了最后的致命一擊,在董卓老賊,和自己那個賊子皇叔之間,深深的留下了一道傷痕。
在二賊之間,埋下了反目成仇的種子。
到了關鍵時刻,絕對能夠產生極大的作用。
他為了做出這一擊,付出了極大的代價,自然是期待這一擊的效果。
對于目前所過的日子,劉協已經過夠了。
他一天都不想再過被董卓控制的日子。
迫不及待的想要董卓死!
在他的想法里,這一次最理想的結果,就是董卓老賊與劉成賊子拼一個兩敗俱傷。
然后這兩人被那些興義師而來的馬騰韓遂等人給滅掉!
至于之后會是誰一家獨大,誰會掌控朝堂之類的,劉協對此倒沒有什么想法,沒有什么意見。
因為在他想來,之后不論是誰掌控朝堂,自己所過的日子,都會比董卓老賊掌握朝堂時好過百倍!
只要董卓死掉了,自己就變得幸福了。
董卓老賊,是真的不當人子!
就是應該早點死掉。
他已經在心里面想好了董卓的一百零八鐘死法。
并且已經決定,在董卓死后,一定要將董卓點天燈。
那該死的家伙,是那樣的肥碩,身子里面都是肥油。
點天燈的時候,一定要從肚臍處開始,在那里弄一個燈芯,將之點燃了。
不然的話,實在不解氣!
自己那個狗賊皇叔,最好也死掉,這也是能夠剁碎喂狗的存在!
如果不是因為這家伙與董卓賊子一條心,根本不理會自己的死活,自己會出動那致命一擊?
如果沒有出動那致命一擊,自己怎么可能會遭受那樣大的侮辱?
自己可是堂堂天子啊!
好吧,到了這個時候,劉協將什么都算到劉成頭上了。
主要就是覺得,劉成是皇叔,是漢室宗親,就必須時時刻刻的維護著他。
根本就沒有想過,在之前的那些情況之下,劉成若是這樣做了,會不會被董卓給處理了。
這些他都不會去想,他只會考慮自己是天子,劉成是漢室宗親,他在這個時候不幫助自己,那就是天大的罪過!
快了!
快了!
自己只需要再忍耐上一段兒時間,就能夠不過這種苦日子了!
就能夠擺脫董卓老賊了!
劉協握緊拳頭這樣想著,整個人都顯得激動不已。
對于未來十分期待。
覺得日子越來越有盼頭,距離潛龍騰淵已經不遠。
馮翊郡,一座宅院之中,馬鈞臉上露出濃郁的笑容。
他的身上,穿著的衣服,顯得破舊,衣服上以及手上臉上,沾染著墨跡,看上去這里一片黑,那里一片黑的。
但他的笑容,怎么都遮掩不住,臉上的笑容顯得分外濃郁。
在他的手中,拿著一疊質地顯得細膩的紙,紙張上面都是字。
這些字間距相同,很是工整。
這不是最為重要的,最為重要的是,這些紙張上面所寫的內容全部一樣。
是每一張紙上面所寫的字,以及這些都一樣的那種一樣!
在他的面前,有著染墨的雕版,以及刷子這些東西存在。
成功了!
自己終于成功了!
為了這一刻,自己苦思冥想,親自動手操作了很多東西,將紙張都給改良了幾次。
墨的配比這些,也進行了許多次的實驗。
到了這個時候,終于能夠將雕版上反著雕刻的內容,給清晰的印在紙張上了!
自己沒有辜負皇叔的厚望,將這印刷術給弄了出來。
自己也終于可以去見皇叔了!
心中歡喜激動,馬鈞恨不得現在就出發,帶著自己鉆研的成果,前去見皇叔。
將這個消息告知皇叔。
不過,在看到自己身上亂糟糟的一團之后,他又強行打消了這個念頭。
自己此次是前去見皇叔的,又怎么能夠穿的這樣前去?
真這樣的話,也太給皇叔丟人了。
心里面這樣想著,馬鈞小心的整理好紙張,以及雕版這些東西,鎖上房門,就返回了自己的住處。
剛一會兒,就吩咐下人,他要洗澡,讓下人燒水。
這樣的吩咐,頓時就讓下人們驚訝不已,一時間都有些覺得是自己聽錯了。
她們可是記得這位主子是不修邊幅的。
連帶著過年節的時候,燒好了水讓他洗澡,他都不肯。
這個時候回來了,居然主動吩咐自己等人燒水洗澡。
這可真的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忍住心中好奇,她們飛快的按照馬鈞的吩咐去做了。
在得知了馬鈞將要前往玉山去見皇叔之后,這些下人們一下子就明悟了。
去見皇叔,確實值得精心打扮一番,至少要將自己給弄干凈了…
洗好澡,收拾一番,又好好睡了一覺,養足精神之后,馬鈞就帶著一些人離開了馮翊郡,一路朝著玉山而去。
馮翊郡這里,有人知道馬鈞這一次是前往哪里,所為何事。
“真的搞不明白,劉皇叔為何要讓人研究這什么印刷之術。
文字,圣賢之道,圣人的微言大義,都是極為神圣的東西,這些需要手抄,方才能夠理解其中含義,才是對待圣賢之道該有的態度。
這種做法,過于投機取巧,半分尊重也沒有,到時間真的用這樣的辦法,制造出相應的書籍,將會使圣人的微言大義,充滿匠氣。
使得圣人之言受損。
這是對圣人,對圣人之道的極大侮辱!”
馮翊郡這里,馬鈞攜帶著他的成果往長安而去的時候,有讀書人在這里發著牢騷,將雕版印刷批判的什么都不是。
“姜兄所言甚是,對待圣人之道,圣人之言,哪里能夠有半分的取巧?
這劉皇叔的做法,當真是過于世俗,過于讓人難受了。
依照我看,他之所以會這樣做,主要還是與他的出生有關聯。
說是漢室宗親,其實他之前就是一個鄉下殺豬的,他那一身本事,基本上都是殺豬的時候練就的。
如今雖然取得高位,但卻不怎么學習圣人之言,不學圣人之道,本身讀書寫字這些,也不多,字肯定寫的特別差,這才想著直接進行印刷。
這種行為,對圣人之言半分尊重都沒有。
真是粗鄙之人,行粗鄙之事!”
另外一個人,出聲這樣應答,言語之中充滿了對印刷之術的布滿,并上升到對劉成出身的攻擊之上。
“我們要聯合起來,從自身做起,今后那劉成真的用那什么印刷之術制作圣人之言的書籍,我們都不要購買,也不要觀看。
這種充滿匠氣的東西,看一眼都是對圣人的褻瀆!”
此言一出,邊上幾人紛紛點頭認同,在這件事情上,他們很快就達成了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