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昭立在船頭,望著著煙雨中的江景。
臉上神情依舊憨厚,心中卻顯得比較壓抑低沉。
袁紹那里,現在正在磨刀嚯嚯,準備發展壯大自己。
這正是立功的大好機會。
結果在這樣的關鍵時刻,自己卻被人一桿子捅了千萬里遠,直接從渤海那里,穿州越縣的前往益州,做一個狗屁的使者。
領著了一個不痛不癢的狗屁任務。
前去激勵狗屁一樣的劉焉。
這事情,只需要想想,董昭就覺得滿肚子都是氣。
臨行前,袁紹給自己交代的那一番勉力的話,聽起來就跟狗屁一樣。
什么此行任重道遠。
什么非自己不能成事。
這說的根本就不是人話,純粹就是放狗屁。
此行重要不重要,他董昭心里面豈能不知道?
這純粹就是一招可有可無的閑棋,被郭圖那個陰險小人包裝了一下,在袁本初那里,天花亂墜的吹噓了一番,袁本初那家伙就相信了。
然后半天不到的時間,就找到自己,讓自己帶著書信出發了,來做這件事情。
這哪里是郭圖在跟袁本初出主意,讓袁本初那里好行事?
這分明就是用這個惡心人的計策,專門對付自己來著!
想到郭圖,董昭就忍不住的在心里面大罵,想要拎著刀子,將這家伙給攮死。
這該死的玩意!
自己一次外出,在路邊偶遇了郭圖這廝的車。
然后這廝家的馬,不知道這么的就驚了。
拉著馬車狂奔。
馬車撞了大樹,將馬車車廂都給撞爛了。
自己當時還跑過去幫忙來著,生怕鬧出來人命了。
往外拉郭圖和郭圖夫人的時候,自己當時還搭了一把手。
按說自己還是那郭圖的恩人來著。
可偏偏這小婢養的,是個狼心狗肺的家伙!
因為這事,還記恨上自己了!
不就是當時往外拉的時候,郭圖這小婢養的,和他夫人沒有穿衣服嗎?
自己都不在乎,他反而還在那里斤斤計較開了!
自己當時也沒有想到這家伙這樣小心眼。
當時這家伙還在那里,對自己表示感謝呢。
自己也沒有往心里面去,覺得自己是做了好人好事。
今后這家伙會記住自己的好。
就算是記不住自己的好,也絕對不應該對自己下黑手才對。
結果,這一次,一向忠厚老實的他,居然是看走了眼!
沒過多長時間,就被這該死的玩意給坑了!
但是事情發生的過快。
上午郭圖這該死的家伙去找了袁本初這個狗屁,中午的時候,命令就下來了。
讓自己立刻行動。
根本就沒有給自己反應的時間。
再加上,郭圖這家伙會舔,在袁紹眼中,乃是能臣一位,他短時間之內,也確實反擊不了…
因此上,他現在就出現在了這大江之中的帆船上…
這事情,董昭想想就覺得滿心都是氣憤。
最為氣憤的不是郭圖這該死的家伙,居然恩將仇報的算計了他。
而是,自己居然什么時候變得這樣大意,被郭圖這樣的狗屁家伙給算計了。
這對于他來說,不僅僅傷害性大,侮辱性也非常的強。
簡直比被人指著鼻子罵娘,都要侮辱!
“前面巫縣了,來到了巫縣,也就到了益州的地界。”
一個船工忽然出聲,對董昭這樣說道。
董昭之前的時候,問過他什么時候到益州地界。
這船工心中記著這個事情,這時候遙遙望見巫縣,就出聲對董昭進行提醒。
董昭聞言,就對著這船工點了點頭。
憨厚樸實的臉上,露出了憨厚樸實的笑。
那船工見此,也回報以的大大的笑容。
同時心中暗道:這今后乘船的人,都是這等憨厚之人,該有多好?
隨后又想起,這人這一次隨行帶了一些貨物。
說是投奔親戚,也順便捎帶一些貨物賣掉。
心里面不禁有些的擔心,怕這憨厚的人會賠本。
船工撐船,來往于江上五六年了,見過形形色色的人。
極為憨厚的,前去做生意的人,也見過幾個。
毫無例外,都賠了。
有一個都跳江了。
說實話,這樣憨厚的人,是真的不應該出來做這種買賣。
這不是找著跟人送錢嗎?
“這巫縣里,就有交易的地方,我倒是認識一個穩妥的人,雖然價錢給的低些,但不會欺壓人。
您不如就在那里將貨物出手,然后返回吧。
再往前面去,利潤是高,但水也太深,不好把握…”
聽著船工好意的提醒,董昭那張憨厚的臉上,再度浮現出了憨厚的笑容。
對于別人因為他的相貌而對他所產生的一些誤會,他不以為意,甚至于還有些高興。
“我想再往前走走。”
他對船工這樣說道。
船工聞言,心里面忍不住的嘆口氣。
憨厚的人,總是容易軸。
明明自己憨厚,卻還總覺得自己很精…
他當下也就不再多言。
只是,已經開始在心里面,為這人開始嘆息了…
船只逆流而上,一路來到巫縣。
往日里的平靜的巫縣,現在看起來,并不平靜。
天空之中飄灑著秋雨,巫縣西門外,卻匯集了大量的人。
有很多百姓,簞食壺漿,列與道路兩旁。
有穿著甲胄或者是官服之類的人,牽羊擔酒,向前迎去…
而前面,則有軍陣在朝著這里而來。
隊伍齊整…
立在船頭的董昭,一張胖臉上,憨厚的神情都少了不少。
一雙小眼睛,也睜大了幾分。
這似乎是…
“恭迎王師入巫縣!”
有人出聲大喊,態度恭敬。
“恭迎王師入巫縣!”
更多人跟著出聲大喊,態度恭敬。
騎在戰馬之上的將軍,從戰馬上下來,帶著一些親衛,快步迎接上去…
這是征益大都督劉成的兵馬啊!!
董公仁的小眼,持續瞪大。
望向了那軍陣之中,所樹立的‘征益大都督’的旗子,以及鎮南校尉張遼的旗子。
心中滿是震動。
巫縣,乃是益州最東面的縣了。
結果現在,劉成的兵馬就已經來到了這里!
巫縣的軍民,半分抵抗都沒有,直接喜迎王師!
這其中蘊含的信息,實在是太多了!!
根本不用詢問,就能夠知道,這一次劉成攻伐益州,已經建立全功!
不管劉焉是不是死了,結果都差不多。
丟掉了益州的劉焉,基本上失去了在這個時期,活躍的本錢。
他的政治生命,會戛然而止。
劉焉抵擋不住劉成的攻勢,益州早晚會被劉成拿下。
這是許許多多人的共識。
董昭也一樣這樣認為。
但是,卻絕對沒有想到,劉成居然這樣快,就將益州給拿了下來!
這才多長時間啊!
要知道,這可是益州!
跟其余的許多缺少天險的州郡不同,益州可謂是處處天險!
有著太多的天險可守。
并且,益州還很富裕,人口多。
不存在沒有糧草、軍械、兵卒守衛雄關的事情。
結果,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這劉成依舊是用了極短的時間,將之拿下了!
如同他之前的那些戰斗一樣干凈利落!
“好快的一把刀!”
董昭站在船頭,望向那岸上正在進行的喜迎王師的交接儀式,忍不住的出聲感慨。
船只在大江之中拋了錨,暫時停下。
按照原來的計劃,船只是要在巫縣這里停留一天的。
讓一些在巫縣這里下的人下去,再順便拉上一些西進的人。
但是現在,巫縣這里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眾人心中沒底,只好先拋錨停在江中,看看情況再說…
大約一個時辰之后,有船只從巫縣的渡口出發,橫江而來。
這是巫縣官府的船只,專門用來管理這些在大江之上,來回跑生意的貨船的。
“劉焉逆賊謀反,意圖篡逆!
劉皇叔奉天子詔討賊,帶領王師而來,橫掃賊逆,將益州重新收歸朝廷所有…
劉皇叔率領的是王者之師,所到之處,秋毫無犯。
還特意下令,自王師到達之日起,十五日之內,免除所有前來做買賣之人的賦稅!
爾等無需疑慮…”
隨著上來的官吏這般宣告,大船上的許多人,面上都不由的露出歡喜的神色…
大船很快起錨,朝著巫縣渡口而去。
在那里停下,搭上板子,讓人來到岸上自由交易。
很多人都下來了。
也有一些人小心謹慎,怕遇到危險,在船上沒有下去。
董昭帶著幾個伴當,以及一些用來打掩護的貨物,也隨著人群下來了船。
來到了巫縣。
幾個伴當,大多都是不情愿下船去巫縣的。
因為,該知道的事情,在大船上就已經知道了。
他們覺得再下船去巫縣,是多此一舉。
要知道,此時的巫縣,可已經被那劉成劉克德拿下了,有他的兵馬在屯駐。
他們的真實身份,乃是袁紹那邊的人。
先前,號召天下之人,一起出兵圍攻那董卓的人,可就是袁紹。
他們現在,可是正兒八經的敵對雙方。
這下去真的被發現了,可就一點都不好…
但董昭執意要下去,并明確表明,他們不想下去,他自己下去也可以。
董昭都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身為從人,他們沒有了任何不跟著下去的理由…
天色已經暗淡下來,董昭一行幾人,又重新回到了大船上。
夜色已經變深,董昭卻沒有絲毫困倦之意。
他盤膝坐在船艙之中,回想著在巫縣的所見所聞。
這一趟的交易很順利,沒有出現任何的亂子。
那些劉皇叔麾下的兵馬,沒有半分擾民的舉動,處處都透漏著精銳的氣息。
交易貨物的地方,很有秩序,聽有經常在巫縣這里交易的人說,這劉皇叔的兵馬過來之后,那些收購售賣東西的人,都規矩了很多…
回到船上,很多人都在贊嘆,王師就是王師,就是與一般的地方上的兵馬不同…
他還打聽到,劉焉已經死掉。
死的并不光彩。
是在陣前與劉皇叔對罵的時候,被罵暈厥,從綿竹城上栽下來,摔死的…
他私自制作的天子攆架,冠冕這些,也被劉皇叔弄出來示眾,坐實了他的罪行…
董昭盤坐在這里,回想著所見所聞,心中震動很大。
“明天我們乘著船,繼續前行,我想要去綿竹看一看…”
董昭對邊上的從人出聲說道。
聽到董昭這樣說,這從人頓時就著急了。
這怎么還上癮了?
他們這一次前來的任務,就是前來見劉焉。
劉焉現在早已經涼了,腦袋都被腌制了起來。
他們的任務已近不用去做了,可以直接返回。
今天下船去巫縣轉悠一圈,都是多此一舉。
怎么現在又要去綿竹啊!
莫非,是想要將大將軍(袁紹自封)袁本初寫給劉焉的書信,念給劉焉的腦袋聽不成?
從今天得到的消息來看,整個益州,都已經被征益大都督給拿下來了。
征益大都督就綿竹那里。
此去一路上,都是征益大都督的兵馬。
這時候過去,豈不是自投羅網嗎?
“家、家主,這、這咱們要不還是回去吧,咱們的貨物都出完了,也賺了一些錢財,也可以返回去了…”
從人陪著小心說話。
“不行,還是要去,那位親戚還沒有見到,不能就此返回。
至于貨物沒有了,明天可以再購買一些,運到綿竹,還是能夠再賺一些的…”
董昭緩緩搖頭,如此說道,很是堅決。
聽到這話,從人差點哭出聲來。
您那‘親戚’腦袋都被人斬下來了,還要去看?
“這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
董昭直接就拍板將事情定了,不給他們任何反抗的機會…
次日,船只起錨,離開停泊的碼頭,一路朝著上游而去。
董昭站在船頭上,看著兩岸的風景,心境再次變得不一樣。
“劉成,劉皇叔,我董昭來了!”
“家主,要不您把大將軍寫給劉焉的那封書信給丟了,您仿寫上一封給劉皇叔的,送到那劉皇叔跟前?”
距離綿竹已近不遠了,在一個比較僻靜的地方,董昭的一個從人,小心的向董昭建言。
董昭憨厚的臉上,露出笑容來:“為何要丟掉?我就是要拿著這封書信送給劉皇叔。”
從人聞言,面色不由為之一白,只覺得心都要跳出來。
親娘啊!
這可要了老命了!
這不是自己找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