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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強弱分明但雙方依然陷于某種僵持局面,這只有兩種可能——第一,弱的一方擁有強的一方打不破的保護;第二,弱的一方有辦法讓強的一方付出一種不愿付出的代價。
根據之前得到的所有信息蘇乙大概能分析出——燕赤霞和黑煞教的情況應該屬于是第二種。
燕赤霞機緣巧合傳送而來搶先占據了機緣,并且擁有毀掉這份機緣的能力,使得黑煞教的人投鼠忌器不敢妄動,甚至不敢邁入那虛無之地半步。
不過虛無之地的“原住民”血玉蜘蛛才不管對峙雙方,它應該不是燕赤霞的對手,但燕赤霞要保護其他人,還要防著外敵入侵,應該也殺不死血玉蜘蛛,只能擊退它,于是血玉蜘蛛被驅趕出虛無之地。
只是此妖獸不甘離去,哪怕被趕出來也依然不依不饒要回去,為此不惜和燕赤霞戰斗。
后來雙方都發現奈何不了對方,于是各自占據虛無之地一個方位,彼此防備又互不侵犯,也僵持起來。
蘇乙的猜測基本是沒錯的,現如今在那片虛無之地,三方的確達成一種十分微妙的平衡,這種平衡脆弱又穩固。
這虛無之地并非不存在,它原本是一處空間裂縫,但被人用大法力煉制成了一方獨立的空間,專門用來隱藏這座直達亂星海的超級傳送陣。
這空間裂縫和超級傳送陣到底是哪方勢力或者強者煉制而成,已無從考證,它原本用十分巧妙的隱蔽陣法偽裝成普通地貌,哪怕蘇乙的攝青之眼都不能發現任何端倪。
可再厲害的陣法也經不起歲月的摧殘,也許是大陣法力耗盡,也許是燕赤霞以小挪移符破界而來,打破了隱蔽陣法,又或者是其它原因,總之,現在蘇乙之所以能觀測到一片虛無的異常,就是因為它重新和世界毫無阻礙連接在一起了。
若是蘇乙也來到現場他會發現,空間裂縫中的世界和外部現實的世界,就好像一個被巨大石縫隔開的兩個溶洞。區別只在于里面的世界灰暗毫無生機,一片死寂,而外面的溶洞卻是很正常的景觀。
此刻在裂縫內部,那只血玉蜘蛛倒掛在溶洞頂部,身上彌漫著絲絲血氣,似乎在消化著剛才所吞噬的力量。在它身后有一片被冰墻術遮掩住的區域,依稀可以看到里面似乎是一座古樸巨大的傳送陣,但卻看不清這陣基上的符文和具體細節。
在裂縫的另一邊,被六根陣旗圍起來的一片區域中,滿臉凝重的燕赤霞盤膝而坐,在他身邊的地上平放著一具五彩骸骨。骸骨旁邊憑空懸浮著一個藍色令牌,上面刻著神秘古樸的字符。
燕赤霞身后,夏侯風雷和墨玉珠一左一右守在昏迷不醒的厲飛雨身邊,兩人的神色也都很肅穆,緊張盯著對面的血玉蜘蛛。
從裂縫可以清楚看到外部情形,同理,外面也可以清楚看到里面的狀況。
“燕赤霞,我怎么感覺這怪物又變強了?”夏侯風雷盯著那趴在溶洞頂部的血玉蜘蛛,驚疑不定地問道。
“連你都能感覺到,不用問,它肯定是變強了。”燕赤霞面無表情地道,“這段時間它每次出去回來后都會變強一些,然后就來跟我打一架,一開始我穩壓它一頭,要不是為了保護你們這幾個累贅我都能殺了它。但之后我就越來越吃力了。照這樣下去,不用外面那些王八蛋動手,光是這鬼東西就能把我們都給收拾了!”
“特碼的!”夏侯風雷罵了句,“這肯定是外面這些混蛋故意搞出來的,他們一定是在這怪物每次外出的時候趁機強化這怪物!這樣這怪物就越來越強,我們搶占它的主人和地盤,它肯定不會放過我們,外面的混蛋正好坐山觀虎斗…燕赤霞,這樣下去不行啊!”
“還用你說不行?我難道不知道不行嗎?”燕赤霞沒好氣道,“都怪你們三個累贅,不然我早就遠走高飛了,怎么可能會被人家甕中捉鱉?”
“夠了啊燕赤霞,別一口一個累贅的!”夏侯風雷怒道,“以前我怎么沒發現你這人這么小肚雞腸?自從我在劍法上贏了你以后,你就一直對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你要是輸不起就直說,少陰陽怪氣罵人!累贅?誰連累誰還不一定呢!”
燕赤霞眼睛一瞪就要開罵,但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又蕭索嘆氣:“算了,都是要死的人了,還爭什么爭?天下第一劍客的名頭讓給你算了。”
“我用你讓?”夏侯風雷嗤笑一聲,“再說我只敢認天下第三,第一是我師父,第二是厲師兄,你最多算老四。”
“蘇小害…”燕赤霞咬牙切齒。
“喂,對我師父尊重點!”夏侯風雷不滿叫道。
“哼!”燕赤霞冷哼一聲不再理他,干脆對外面叫了起來,“皇帝老兒,咱們打個商量,你弄死這頭蜘蛛,我把這死人骨頭先給你,如何?”
外面渾身包裹在黑色斗篷里的黑煞教主嘿嘿一笑道:“燕道友,我們之間的約定可不是這樣的,之前咱們約好了,我們只要不邁入這裂縫半步,你就不能動那尸骨和大挪移符,包括那座被你擋住的傳送陣。也就是說,這些機緣雖然暫時由你保管,但并只不屬于你,你也沒有拿它跟我談交易的權利。”
“少廢話,懶得跟你咬文嚼字,你就說行不行吧?”燕赤霞不耐煩道。
“你說呢?”黑煞教主眼含戲謔,“我們之前的約定根本沒有提到這血玉蜘蛛,我們也沒操控它,它做什么跟我們完全無關。”
“你騙鬼呢?別告訴我它每次出去一趟就會變強跟你無關!”燕赤霞冷哼一聲。
“它每次外出我們五個都留在你眼皮子底下,一點多余的動作都不做。”黑煞教主淡淡道,“要是這你都能賴到我們身上,我也無話可說。”
“別狡辯!你最好殺了那蜘蛛,不然我就毀了這尸骨!”燕赤霞威脅道,“這尸骨是五彩的,肯定別有緣由,而且一些古老的傳承也往往被上古修士留在自己尸骨中,它的重要性不用我多說吧?”
黑煞教主隔著巨大石縫,盯著燕赤霞的眼睛一字字道:“燕道友,看來我有必要再重申一次咱們之間達成一致的規則,我不接受任何威脅!只要你敢對尸骨、令牌和大陣這三樣東西其中任何一樣動手,哪怕只動一根指頭,我們立刻就沖進去,把你們四個趕盡殺絕,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切,嚇唬我?我就不信你會舍得這到嘴邊的肥肉?”燕赤霞一副不屑的樣子。
“我的確舍不得,但我不會愚蠢到讓你一步步得寸進尺,任由你拿捏。”黑煞教主呵呵一笑,“我已經做好了得不到這機緣的準備,現在只是想最后努力一把罷了。只要你遵守規則,我也不會亂來,咱們都別掀桌子,各憑本事和耐心,就看誰棋高一籌了。”
“但你要是想打破規則…燕道友,黑煞教沒有這些東西依然是黑煞教,但這世上以后再也不會有燕赤霞這個人存在了!”
“其實你根本不必這么堅持,燕道友,你只要多給我一點信任,我們雙方完全不必這般劍拔弩張,甚至未必不能化敵為友。”說著說著,黑煞教主反倒苦口婆心勸說起了燕赤霞。
“我說過,只要你放棄眼前的東西,和我簽下魔道的血咒誓約,這樣一來我們都會受到血咒約束不能向對方出手,以后你可以走你的陽關道,我們走我們的獨木橋,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豈不是皆大歡喜?”
“我真的很有誠意了燕道友,我們真的完全沒必要魚死網破。”黑煞教主滿臉誠懇看著燕赤霞,“如果這樣你都不能信任我,我甚至可以簽下對我更苛責的主仆咒,以后我絕不可以向你出手,甚至是派人向你出手都會被咒約反噬,但你卻可以隨意向我出手。”
“燕道友,我一退再退,難道你真看不到我的誠意嗎?”
燕赤霞冷笑:“皇帝老兒,這話你拿去騙騙那些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也就算了,拿來騙我?我要是信你一個字,我燕赤霞都是天下第一號大傻瓜!”
“那就沒辦法了,繼續僵著吧。”黑煞教主無所謂聳聳肩膀,“不過我的承諾一直有效,燕道友什么時候想通了都可以。如果你的三位朋友想要先走也是可以的,我可以發誓絕不會傷害他們,任由他們離開,絕不會用他們威脅你。”
“我替他們多謝你了!”燕赤霞翻了個白眼,“不過他們太講義氣了,一心要陪我等死,趕都趕不走,你說世上怎么會有這么賤的人?”
“燕赤霞!你還罵人?”夏侯風雷瞪眼叫道,這次連一邊一直面無表情的墨玉珠都忍不住皺了皺眉,露出無奈之色。
“我都快死的人了你們讓我罵幾句怎么了?”燕赤霞哼了一聲。
頓了頓,他語氣突然變得低落,道:“別抱任何希望了,這皇帝老兒根本不可能放我們走,要是換了我是他,我也不會讓我自己還活著。什么魔道血咒,這東西我又不懂,他們就算做了手腳我也不知道…”
“現在他們擺明油鹽不進,要用這頭蜘蛛來磨死我,咱們沒活著出去的希望啦…”燕赤霞深深嘆了口氣,“我是孤家寡人,死了也白死。不過你們是有師父的,希望蘇小害念在師徒一場的份上,能幫你們報仇雪恨,就當是我白占你們一個便宜吧。”
“他們真不怕咱們魚死網破?”夏侯風雷不甘心地道,“之前你砍壞傳送陣他們立馬罷手妥協,不行咱們就再賭一次…”
“要是賭輸了呢?”燕赤霞淡淡道,“萬一他們真就豁出去了,咱們就徹底完蛋了。”
“可是這么拖下去,會對我們越來越不利!”夏侯風雷爭辯,“不如搏一搏!”
“我們都只有一條命,就算要搏也要留在最關鍵的時候,而不是拿來做意氣之爭,逞莽夫之勇,”燕赤霞皺眉,“現在的局面是他們還想要機緣,我們也想要活著,所以大家都在看誰先沒耐心。這場賭局我們已經處于劣勢了,如果連拼下去的勇氣和耐心都沒有,那我們就真死定了!”
“早死晚死有什么區別?”夏侯風雷不忿道,“要是只有我一個人,我早跟這幫狗娘樣的拼了!”
“那是莽夫所為!”燕赤霞叱道,“早死晚死最大的區別是早死就真的死了,但晚死也許不用死。總之,你們聽我的就對了,真活不下去的時候,你再去拼命也不遲。”
“燕仙師,您明見千里,剛才所說的確是保留了我們最大生還希望,但黑煞教絕不會技窮于此。”一直沒說話的墨玉珠此刻突然開口,“現在我們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這血玉蜘蛛上,連您都覺得這血玉蜘蛛是他們能對付我們的唯一手段,但萬一不是呢?”
這話讓燕赤霞頓時一愣,深深皺起眉頭。
墨玉珠接著道:“血玉蜘蛛是在溫水煮青蛙,可以吊著我們,既完全吸引我們的注意,又不徹底斷絕我們的希望。但我思前想后,到最后攤牌的時候,魚死網破的幾率還是會很大,他們很有可能到頭來依然白忙一場。”
“如果我是那黑煞教主、當今的皇帝,我一定不會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這頭只有本能的畜生身上。我一定會另謀計劃,畢竟我們在甕中,他們卻在外界。我們的牌都放在明面上,但他們卻可以隨意作弊出千。”
“也許他們已經想好了如何給我們致命一擊,讓我們來不及打出任何一張牌,就輸掉所有籌碼。燕仙師明鑒,玉珠以為,這絕非危言聳聽。”
燕赤霞面色陰晴不定,最終神色復雜看著墨玉珠道:“可惜呀可惜,你沒有靈根。若你也是修行人,憑借你的聰明才智,這越國修行界遲早有你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