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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1、安排

  嘆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

  之所以有不如意,就是因為世間有各種各樣的枷鎖或約束,讓人不得暢意施為。比如道德、法律、權勢、地位、能力等等…

  人生來追求自由,這些約束和枷鎖自然會讓人不自在和不爽利。

  于是古時有俠客以武犯禁,快意恩仇;亦有豪杰振臂一呼,重塑乾坤。你讓我不爽,我讓你沒命,國都給你滅了!

  如此恣肆自由,自然讓人心向往之。

  但幾千年來,人們越是相信絕對的自由就等于絕對的混亂,于是越來越多的框架和枷鎖被人們創造出來,用來制約自由。這些東西帶給人們和平與安穩,逐漸變成了人心所向的一種“道”,一種牢不可破的俗世洪流。

  可凡事都有兩面,這世上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也沒有兩個完全相同的人。每個人對這個世界產生感受的標尺是沒有一個統一度量衡的。比如你覺得人販子都該死,他卻覺得誰掐我孩子一把都得滿門抄斬;你認為不小心開車撞死人罪不至死,但他的親人被你撞死,他就是想讓你賠命。

  因此,用一個“大一統”的框架去約束所有人,必然就會讓一些個體的標尺失衡甚至是失效。但當你站出來對抗這個框架,你的敵人一定是整個文明。

  不管蘇乙多么為張春梅打抱不平,在這個時代框架中,這件事只能到此為止了。如果他不甘心,覺得還不夠,想要做更多,那接下來他的對手就是整個時代。

  這是蘇乙的無奈,也是時代的無奈。

  這次事件的結局其實早就定下了基調,因此三路匯合后,事情最終處理報告也立刻便出爐了。

  軋鋼廠這邊的處理結果基本沒什么變化,只是一個“非在編人員”丁尚東以破壞g罪被批捕,等他可以出院后,警方會對他做出進一步處理。

  劉光福成了植物人,劉光天脫離了危險。因為沒有發生命桉,再加上劉海中做出不報桉、不追究的決定,這件事最終被定性是家庭扭曲倫理導致的悲劇。劉光福成了植物人,免于處罰,不予處理。

  跟著劉光福的那二十多個青年,被定性為和丁尚東同樣的罪名,等待他們的將是牢獄之災和辛苦的義務勞動。

  不管值不值得,如不如意,這就是結果了。

  調查小組的第一炮打響了,而且打得十分順利,領導們對此十分滿意,因此接下來巡查組不會有什么變動,小組八個人要在一周內要和原單位完成人事交接,然后去完成為期三天的任前培訓,迅速投入到小組前期準備工作中去。

  這一天因為要準備自己人事資料的事情,蘇乙忙到很晚才回家。

  回到家后就發現自家窗戶上換了一塊玻璃,桌上還有小當留的紙條——

  “援朝爸,我等了好久你沒回來,我媽讓我回家去睡覺。鍋里有蒸洋芋,是我蒸的,可好吃了。你的女兒,小當。”

  蘇乙去掀開鍋蓋,果然看到兩個蒸好的剝了皮的土豆,不由會心一笑。

  聽到門口有腳步聲傳來,蘇乙也沒管,自顧自倒了杯水,坐在桌邊吃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因為一天沒吃飯還是什么原因,蘇乙覺得這土豆格外美味。

  他一邊吃一邊想,那塊新玻璃是怎么回事?

  來的是傻柱,他也不敲門,直接推門進來了。

  “看你屋燈亮了,知道你回來了。”傻柱擔憂看著他,“白你帶著警察去廠里找李新民了,你應該是沒什么事兒吧?”

  蘇乙搖搖頭,咽下嘴里的食物道:“今天忙了一天,把你的事兒都耽誤了。”

  “事有緩急輕重,你先把你這兒捋順了再說。”傻柱道,“你沒回來你是不知道,今天院兒里都鬧成什么樣了。”

  “鬧?”蘇乙挑挑眉。

  “好幾件子事兒。”傻柱坐了下來,“先是二大爺家…光天兄弟倆都在醫院躺著,他自己不也被處理了嗎?二大媽到下午才知道這事兒,當時就腿軟了,道兒都走不動了,最后是三大爺家解成、解放兄弟倆找了個三輪車,拉著她去醫院了,二大爺一下班也去醫院了,老兩口到現在還沒著家。”

  蘇乙點點頭。

  “婁曉娥跑了。”傻柱又道,“說是一家子人都不見了,應該是昨晚就跑了。今兒來了好幾波人搜她家,也不知道是哪個單位的,沒人敢問。有幾個小年輕沖撞了后院兒老太太,一大媽跟他們理論,還把一大媽給推倒了。一大爺下班兒以后去社區反應這事兒了,八點多的時候,幾個當官兒的來這兒給老太太賠禮道歉來了,拎著好些東西,老太太還是硬氣,門都沒讓他們進,拎來的東西也都讓街坊們給分了。”

  “對了,你家分了兩個土豆,讓你干閨女替你收著,你吃這個應該就是了。”

  蘇乙喝了口水,問道:“還有什么事兒?”

  傻柱微微沉默,露出郁悶之色,道:“還有…就是我跟雨水鬧掰了。”

  “因為丁尚東的事兒?”蘇乙問道。

  “你家玻璃讓雨水給cei了一塊兒。”傻柱尷尬一笑,“那會兒有點晚,劃玻璃的下班兒了,我去他家找了,人家不給弄,非得明天…我就把我屋的先給你裝上了。”

  他說著指了指一邊窗戶右下角那塊玻璃道:“就是它,我裝之前都擦干凈了。”

  蘇乙點點頭,道:“雨水不會還要等丁尚東坐牢出來吧?”

  傻柱愁眉苦臉:“反正跟我這哥又一刀兩斷了。唉,說不聽,管不住…”

  蘇乙忍不住搖搖頭,也懶得再問。

  何雨水這姑娘的三觀一直都挺迷的,很難理解她腦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天早晨,我先去學校一趟,再去找李新民,把你的事兒辦了。”蘇乙道。

  傻柱點點頭道:“唉,事兒都趕上一堆了,也夠你頭疼的…”

  兩人又聊了會兒,傻柱起身告辭。

  一夜無話,第二天蘇乙一大早先去街道辦找了劉桂芬一趟,然后又去了冉秋葉所在的學校。

  這邊的事情比較好辦,這里的校長知道蘇乙的大名,再加上冉秋葉本身是不好的一方,只要校長不刻意為難,阻力不算太大。

  蘇乙一番軟硬兼施的勸說,最終拿到了校長和學生組織領導簽字的結婚同意書。并且在蘇乙的示意和操控下,這份結婚同意書的日期被提前到了二月份。

  其實很多時候就是這樣,一件事情能不能辦成,往往不用看規定和道理,更重要的是誰去辦。

  蘇乙算是“自己人”,甚至算得上是“上面人”,那自然就好辦了。

  但再好辦也不能逆大勢,像是傻柱這樣,一個清清白白的去娶一個有問題的,這是很嚴重的問題,絕對不會同意,哪怕是李新民也不敢輕易開這個口子。

  在這樣敏感問題上,他也不能為所欲為,否則一旦暴雷,百分百會炸到他自己。

  因此蘇乙勸李新民同意傻柱和冉秋葉結婚,算得上是為難胖虎了。之前的交易李新民已經有所犧牲,雙方算是“錢貨兩訖”,互不相欠,要是隨手為之的忙,李新民說不定會抱著結個善緣的想法幫就幫了,但這時候李新民根本沒理由冒著大不諱去幫這個忙。

  好在蘇乙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他之所以讓學校那邊把結婚同意書的日期提前到二月,就是為了打消李新民的顧慮。

  當蘇乙拿出學校的那份同意書后,李新民看到上面的日期,也就立刻明白了蘇乙的意思。

  “你是想讓我這邊也簽二月份的同意書?”李新民問道,“這樣何雨柱和這個冉秋葉就是早就成為夫妻的兩人,只不過他們沒有拿著這同意書去街道和民政部門申請結婚證,沒走完最后一步程序。這樣一來,就不存在何雨柱自甘墮落的問題,他們的結婚問題,就是歷史遺留問題?”

  “街道那邊也有二月份報備好的留存檔桉。”蘇乙道,“這樣的話其實就差最后一步的民政局領證了。”

  給街道辦二月份的檔桉中塞一張備桉文件,這事兒在劉桂芬那邊,也就是蘇乙一句話的事兒。蘇乙早上去把這事兒一說,劉桂芬磕巴都不打就同意了,當時就把事情辦好了。

  “街道辦檔桉都有…三個單位都有證明材料,那這事兒就絕對穩妥了。”李新民神色有些復雜看著蘇乙道:“援朝啊援朝,你是真的能辦事,也會辦事,在這方面,我是真的沒看錯你。”

  “李哥,我也一直都視你為我的伯樂,我能有今天,離不開您的看重,這一點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蘇乙道,“我以后哪怕不在廠里了,您也是我的老領導,咱們之間這份感情假不了。”

  李新民有些感慨:“這話說得對,g情誼是最珍貴的,援朝,咱們都要往后看。”

  “我也是這么想的。”蘇乙笑呵呵道,“李哥,日子還長,您也別灰心,只要咱們互相照應,以后就有無限可能。”

  李新民激動拍拍蘇乙肩膀:“好!援朝,就沖這話,你就是我永遠的弟弟!”

  你特么…俺是嫩爹!

  蘇乙道:“何雨柱這事兒得李哥您點出來,他個人這邊表示愿意受委屈,也做好了丟工作的準備。”

  既然造就了傻柱和冉秋葉早就登記結婚的“事實”,那接下來就是李新民突然“想起來”傻柱家庭成分不好,于是點出這事兒。

  傻柱自然會因此付出不小的代價,但他越是付出代價,就越能證明他和冉秋葉已經結過婚的真實性。

  事后一旦有有心人用這事兒說事兒,三個單位也都能出具證明文件。

  隨著李新民在傻柱的結婚同意書上簽字,這事兒蘇乙算是辦妥了。

  李新民和蘇乙關系緩和,笑呵呵開玩笑道:“說起這個何雨柱,其實他做的飯還是挺好吃的,我還真挺想他的手藝的。”

  “這事兒好辦。”蘇乙道,“他反正沒工作了,以后讓他每天來給李哥做頓飯。您給他辦成這么大事兒,他也得表示表示,對不對?您給廚房說一聲,到飯點兒讓他來,做好飯讓他走就成,這事兒就這么定了。”

  李新民樂了:“算了吧,還能讓人家天天來給我白做?人家能愿意?”

  “我跟他挺對味的,我跟他說,這事兒準成。”蘇乙道,“李哥您幫我不少忙,我這都要走離開廠了,關心關心李哥您以后的吃飯問題,也算是我一點微不足道的心意吧。”

  李新民老懷大慰:“援朝啊,你有這心意,哥哥就很高興了。行,這情我領,你跟傻柱說,我不讓他白干,他以前干廚子那點兒好處,他接著拿,每個月底逢年過節我也不虧待他。”

  “這不合適吧李哥?”蘇乙皺眉,“我一片心意,您給他好處?”

  “呵呵,你叫我哥,我還能讓你在朋友面前沒面子?”李新民笑呵呵道,“這不算事兒。對了,你這一走,你下面那幾個人,你有沒有什么想法?”

  這是李新民又主動送上的一片好意,也算是對蘇乙剛才這“一番心意”的投桃報李。

  蘇乙道:“別的倒沒什么,劉光天這小子挺可惜的,這人心眼兒實,李哥,你要是看得上,你就用用他。”

  蘇乙在軋鋼廠安排了三個人,劉光天、孔二民和閆解成。

  后兩人蘇乙沒什么可安排的,只一個劉光天,蘇乙覺得給他鋪鋪路,也不枉他跟自己一場。

  李新民點點頭道:“行,這事兒我知道了。”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他當著蘇乙的面拿起電話,先是裝模作樣聲稱自己翻檔桉翻到傻柱的遺留問題,跟學校那邊“核實”一下情況。

  得到校長那邊的確認后,李新民立刻做出指示,把傻柱綁起來。

  “今天廠里要處理楊樹譚的問題,剛好把傻柱這事兒也處理了。”李新民看了看表,“援朝,要一起去看看嗎?”

  蘇乙搖頭拒絕道:“我就不去湊熱鬧了。有些工作要跟沉主任和翟主任交接一下,我得去整理一下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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