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夠意思!”
蘇乙對于海棠豎起了大拇指。
于海棠這么做蘇乙倒是不意外,這女孩就是有這種風風火火的個性。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個時代的女孩幾乎多多少少都帶著這樣的個性。
文慧、張春梅、婁曉娥、于莉,甚至秦淮茹表面看來也是很直爽干脆的。
這是時代賦予女性的特征,只是有的人更明顯一些。
“那說好了,你請我吃飯啊!”于海棠心情愉悅,指著蘇乙嬌蠻一揚下巴,“不準抵賴,時間地點我定,你隨叫隨到!”
“我請你吃飯還能由你做主,慣的你。”蘇乙嗤笑一聲,繞過他往里走去,頭也不回擺擺手,“等我有空吧!”
“來自于海棠的怒意23,來自于海棠的惡意76,來自于海棠的愛意66…”
“蘇援朝,你忘恩負義!”于海棠跺腳大叫,惹得路過的人紛紛側目,指不定還要編排出什么新聞來呢。
“氣死我了!”她悻悻跺腳,轉身離去。
只是嘴角勾起的弧度表明她沒表現得這么生氣。
這姑娘,都跟她說明了還愛?
不見棺材不落淚啊這是?
蘇乙撇撇嘴,推開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
辦公室里原本一片喧囂,隨著蘇乙的進來所有聲音戛然而止。
除了沉紅彥不在,其余四人都在,紛紛給蘇乙貢獻了滿值的惡意,讓蘇乙收獲豐厚。
蘇乙笑呵呵打招呼:“喲,都在呢?不會是背著我說什么壞話呢吧?”
所有人的表情都跟便秘一樣難看,因為他們真的是在說…
“沒事兒,該說說。”蘇乙笑呵呵道,“心情我能理解,擱我的話我跳起來撓臉,滾地上撒潑,背后罵人算什么?”
又是齊齊一波滿值惡意,這下所有人的表情像是吃了大便。
蘇乙看向薛新華:“我聽于海棠說你想揍我?”
“是又怎么樣?”薛新華瞪眼,往前兩步指著蘇乙的臉罵道,“小兔崽子你別囂張,別以為走了后門靠卑鄙手段就真能領導我們!我薛新華第一個不服你,我就要揍你,你能怎么的!”
蘇乙順手從旁邊辦公桌上拿起一個搪瓷缸子把它捏成皺巴巴的一疙瘩,就像揉團了一張紙一樣輕松。
隨手把鐵皮團丟到一邊,再拍拍手,抖掉手心里崩碎的搪瓷渣,他面色一正擺出黃飛鴻的架勢,正氣凜然朗聲道:“鐵砂掌蘇援朝,請指教!”
頓了頓,環顧一周道:“是一個一個來,還是一起上?”
“來自薛新華的懼意99,來自薛新華的惡意99…”
李路程和許大茂一樣,都齊齊給蘇乙貢獻了滿值的懼意和惡意。
但這中間混進了一個哈士奇——
“來自張春梅的愛意66,來自張春梅的惡意88…”
這——
是崇拜?
四個人都目瞪口呆看著蘇乙,嘴里各個都像是能吞下一個雞蛋。
安靜半響…
蘇乙一皺眉:“快點兒,我趕時間!放心,我只出三分力,絕對不會再打斷別人骨頭。”
咕都…
有幾聲咽口水的聲音。
薛新華臉皮使勁抽搐幾下,使勁咳嗽兩聲道:“我、我不跟你一般見識!你這種人,印堂發黑,遲早有血光之災!”
說罷繞過蘇乙就要往外走。
蘇乙笑呵呵伸出一只腳絆他一下。
薛新華猝不及防差點沒一個大馬趴摔在地上,踉蹌幾步沖到了門邊,才勉強扶住門沒有倒下。
不等蘇乙說任何話,他拉開辦公室門就沖了出去,急促的腳步聲迅速遠去,不一會兒就聽到騰騰騰下樓的聲音。
“來自薛新華的惡意99,來自薛新華的懼意100…”
蘇乙笑呵呵看著剩下三人:“他好像跑了。”
三人齊齊貢獻一波惡意。
什么叫好像?
可不就是跑了嗎?
“要不你們仨一起上?”蘇乙笑道,“好久沒跟人切磋過了。”
又是齊齊一波惡意。
“蘇同志,想不到你還是個武林高手!”張春梅激動道。
蘇乙擺擺手:“張同志,要相信科學,這世上哪里有什么武林高手?”
“來自張春梅的惡意44…”
“可你…”張春梅指著被捏得皺巴巴的搪瓷缸子。
“聽說人在受到驚嚇的時候會做出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來,我剛才一定是害怕極了。”蘇乙嘆了口氣,又看向李路程,“我聽說,就屬小李你罵我罵得最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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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路程臉色很不好看,既有背地里罵人被揭穿的羞惱,也有對蘇乙本身的不爽:“是,我承認我罵你了!但你用見不得人的手段把我和春梅刷下去,你還不讓人說了?就算你不讓我說,你堵得住悠悠眾口嗎?”
“別動手啊援朝,千萬不能打人!”許大茂在一邊道,“就算路程罵你罵得再過分,你也不能打人啊援朝,忍一時風平浪靜啊援朝…”
蘇乙指著許大茂對李路程道:“聽出來了嗎?這孫子在拱我火,想讓我揍你呢。”
“來自許大茂的惡意99…”
“我沒有!蘇援朝你別血口噴人!”許大茂反應很大,瞪大眼睛立刻大聲叫道,“我是在勸架!你怎么聽不來好賴話呢?”
蘇乙笑呵呵道:“你把我得罪了,這事兒你不想辦法平了,我看咱這街坊難做。唉,那兩只雞我看你也是白送了。”
“來自許大茂的惡意100…”
許大茂臉皮抽搐,表情精彩極了。
蘇乙又對李路程道:“你該說壞話說你的,但以后你在我手底下工作,我肯定給你小鞋穿,要不你跟上面申請調部門吧?省得我還得浪費時間出手整你。”
“來自李路程的惡意110,來自李路程的怒意99,來自李路程的懼意99…”
“聽到了沒?你們聽到了沒!”李路程激動指著蘇乙問許大茂和張春梅,“他在威脅我!他在威脅我啊!我要告給楊廠長!有人威脅我啊!大茂,春梅,你們幫我作證!你們都聽到了吧!”
“咳咳,我可能…沒太聽清…”許大茂撓撓頭,在李路程不可思議的眼神中對蘇乙討好一笑,“蘇主編,我覺得吧,你對我可能有點誤會,我許大茂不是那樣的人,這樣,這會兒一時半會兒我也說不清楚,等晚上的,晚上我拎瓶好酒,去你家里好好給您賠罪,呵呵…”
這貨慫了。
“今兒晚不行。”蘇乙笑呵呵道,“有約了。”
“那就明晚!”許大茂指著蘇乙,“來我家!我讓我媳婦兒弄幾個硬菜!兄弟我是誠心請你,你一定賞光。”
“明天再看吧。”蘇乙不置可否。
“許大茂!”李路程驚怒交加,指著許大茂不敢置信,“你個墻頭草變色龍!你簡直無恥!”
“罵誰呢?”許大茂立馬翻臉,指著他,“李路程我就是信了你的邪了我才跟援朝鬧了誤會,這事兒都特么賴你,也就是這么多年同事我懶得跟你計較,不然就沖你剛罵我那一句我就抽你你信嗎?什么東西!”
說罷又很熟練換上笑臉對蘇乙一笑:“那援朝我先忙去了,咱回見!”
他賠笑揮著手微微句僂著背,倒退幾步才轉身飛速離開。
“失道寡助啊。”蘇乙似笑非笑說了句。
李路程簡直快氣炸了。
“姓蘇的…”他指著蘇乙。
“指!”蘇乙一瞪眼,“指頭給你掰折了你信不信!”
“來自李路程的懼意99…”
李路程飛速收回指頭后退幾步,氣得臉發紫,渾身哆嗦。
“太囂張了,你太囂張了!”
“我給你作證!”張春梅突然雙手握拳一臉決絕沖了出來,“李路程,你別怕,我給你作證!我親耳聽到他威脅你了!這太惡劣了!蘇同志,你不能這樣恃強凌弱。”
“我就凌了,怎么著吧。”蘇乙問張春梅。
“你!”張春梅也被蘇乙的態度激怒了,“你真的太目中無人了!我一定會向領導匯報你這種惡劣的態度!”
“告去告去,喝馬尿去。”蘇乙笑呵呵道。
“來自張春梅的怒意99…”
“春梅,跟這種人沒什么可說的!”李路程氣憤道,“我就不信這廠里沒人能收拾他!走,咱們找領導去!”
“我對你太失望啦!”張春梅對蘇乙大喊一聲,眼眶里甚至還噙著眼淚。
這孩子,氣歸氣,哭什么呀?
兩人氣鼓鼓走了,世界終于清凈了。
蘇乙快刀斬亂麻,規避掉了一番互相扯皮冷嘲熱諷的辦公室斗爭。
懶得跟這群孩子瞎鬧。
他關上辦公室門,開始著手寫關于建立工人理論學習實驗基地的匯報材料。
安靜又沒人打擾的辦公室,讓蘇乙下筆如有神。
另一邊,李路程和張春梅先是去找科長楊樹譚,楊樹譚想都不想直接把這事兒往上踢。
“太不像話了!”楊樹譚很同仇敵愾的樣子,還拍了桌子,“公然威脅自己的同志,太囂張跋扈了吧?你們去找楊廠長,這事兒必須追究到底!”
兩人便氣沖沖去找楊廠長了…
楊樹譚目送兩人離去,立馬恢復平靜,搖搖頭重新坐了下來。
“鬧去吧,事兒都已經定了,再鬧也是瞎胡鬧…”
李路程說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兩個人都是蘇乙的競爭者,現在蘇乙突然被內定,然后他們兩個齊齊狀告蘇乙威脅他們…
讓誰看這都是不滿組織的人事安排,在鬧意見呢。
不然他蘇援朝怎么不去威脅別人?
楊樹譚看得很清楚,這事兒沒人會替他們兩個出頭,甚至都不會有人找蘇乙去問。
不然前腳廠里剛任命蘇乙,后腳又跑去質詢蘇乙,這算怎么回事?
自打嘴巴?
誰都不會干這么愚蠢的事情。
事實也如楊樹譚所料,當李路程義憤填膺講完這件事,張春梅也在旁邊同仇敵愾證實后,楊廠長表情都沒變化,只是澹澹一點頭道:“這事兒我會跟蘇援朝同志核實清楚的。不過同志之間偶爾有口舌之爭很正常,就算一時沖動說些過激言論也不必大驚小怪。你們兩個小同志往后工作中還是要注意團結好同志,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去。”
楊寶瑞的話就像是一盆冷水一樣當頭澆下,李路程當場心涼半截,心生退意。
他意識到自己可能在做一件蠢事。
但張春梅卻不肯善罷甘休。
她很生氣,所以她直接質問楊寶瑞:“楊廠長,蘇援朝威脅同事,說要給李路程小鞋穿,這么囂張跋扈,廠里真的不管嗎?就因為他是大學生,就這么縱容他嗎?”
楊寶瑞看了眼張春梅,道:“如果他真說了,我會批評他的。小張,你覺得這件事該怎么處理?把蘇援朝叫過來槍斃了?”
李路程心里一顫,知道楊寶瑞是生氣了。但張春梅卻沒意識到,大聲道:“槍斃還不至于,但至少要讓他跟李路程同志道歉,讓他做出深刻檢討吧?”
楊寶瑞簡直煩死了。
這要是換個人,他已經直接罵出去了。
“你說他威脅同事,我叫他來他肯定不承認,說你們胡說八道,我聽誰的?”閆寶瑞耐著性子道。
“可是我做證他真的說了!”張春梅急了,“我以我的人格擔保!”
“我怎么知道,你和李路程不是因為競爭副主編的事情對蘇援朝嫉妒不滿,而惡意構陷他呢?”楊寶瑞幽幽道,“這件事到此為止,如果蘇援朝以后真的在工作中刁難你們,自然有廠規收拾他!你們出去吧,我還要看文件。”
李路程和張春梅面面相覷,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沮喪。
兩人從楊寶瑞辦公室出來后,都情緒不高。
“我就不信沒有說理的地方了!”張春梅越想越不是滋味,“李路程同志,走,咱們再去找李副廠長!”
“算了吧!”李路程搖搖頭。
蘇援朝就是李新民的人,找他?
楊廠長都不管,找誰都沒用。
“這件事算我自認倒霉,不過他蘇援朝以后要真敢給我小鞋穿,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李路程放狠話道。
張春梅很是沮喪,突然也有些意興闌珊,道:“真是沒天理…我已經調到宣傳科了,不可能現在又回去。一想到以后要在蘇援朝這種人手下工作,我就感覺我的人生已經暗無天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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