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曠野中,一臺哈雷正在盤山路上風馳電掣,速度快成了一道閃電。
騎車的蘇乙已經把帽子和頭套收了起來,青色骷髏頭在夜色中發出幽幽的滲人光芒,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團鬼火。
這一路并非一直孤獨,蘇乙也遇到同向或相向而行的車子,他們也都發現了這個曠野中的瘋狂騎士。
但蘇乙的速度太快了,再急的轉彎都不減速,來往的車子在黑暗中只看到模湖的青光,還以為只是頭盔顏色的反射,就算是看清的也以為自己看花眼了,所以并未引起什么騷亂。
不是蘇乙技術有多好,是他一旦掌握不好平衡,便去結界里調整一下,如此一來他一路連剎車都沒踩過一腳。
有人說每個男人都有一個機車夢,機車是每個男人心中最極致的浪漫。
這話起碼蘇乙是認同的,這一路馳騁,蘇乙只覺得酣暢淋漓。
車子開到南投縣仁愛鄉的時候,已經是夜里兩點多了。蘇乙沒有像是不良青年那樣把車子開進鎮子去炸街,而是把車子一路開到了鎮外的一處亂葬崗里。
蘇乙的到來算是讓這“熱鬧”的亂葬崗炸開了鍋,但凡是能跑的孤魂野鬼們都跑了,生怕自己慢了半步。
一群小鬼,誰也沒招誰也沒惹,開開心心聚在家門口飄著玩兒,突然就有個攝青騎著摩托來了,這找誰說理去?
攝青身上散發的氣息別說是它們這些孤魂野鬼了,就算是厲鬼感應到都跑得比兔子還快,這就是攝青的絕對威懾。
要真是攝青也就好了,因為真攝青才沒工夫搭理它們這些小角色呢。
但它們倒霉就倒霉在它們遇到的是一個不算攝青的攝青。
蘇乙面前,它們就算是想跑,只怕也沒那么容易。
手中勾魂鐮一閃而現,蘇乙瞄準跑得最快的,怨氣最重的,看著最兇的那只鬼,遙遙一勾。
下一秒,一把鐮刀憑空出現在那鬼的面前,直接從它的鬼體上穿透過去!
蘇乙一拽,面前已經多了一頭在勾魂鐮下不斷哀嚎的鬼。
這是頭黑心鬼,還達不到厲鬼的級別,不過怨氣很重,是個老頭形象。
勾魂鐮下,它痛得連連哀嚎,連掙扎都不敢,因為掙扎一下對它都是種折磨,痛不欲生。
蘇乙的目的也不是為了折磨它,所以直接收了勾魂鐮。
這黑心鬼沒了束縛也不敢跑,滿臉驚恐跪地磕頭如搗蒜,連連求饒:“大神饒命!大神饒命!”
它可能甚至都不知道攝青是什么,只是覺得蘇乙恐怖,太特么恐怖了,所以不知道怎么稱呼,只能叫大神。
“閉嘴!”蘇乙呵斥一句。
這鬼立刻驚恐住嘴,只是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我問你,”蘇乙指著不遠處的鄉鎮,“鎮子里怎么烏煙瘴氣的?”
在結界視界中,不遠處的鎮子里面氣息十分污濁,而且有很多不同的氣息,十分斑駁。
不止是這個鎮子,蘇乙之前路過的幾條村子和鎮子也大都是這樣,都散發著讓他很厭惡的氣息。
這種氣息在正常視界歷史看不到的,正常人也是感應不到的,只有鬼物在結界中才能看到感應到。
這氣息連蘇乙都有些受不了,就別說是一般小鬼了。
蘇乙是知道大部分鄉村地界因為人煙稀少的關系,荒郊野外的臟東西比較多。
但這地方的臟東西尤其的多,多的都有些不正常了。
只是蘇乙所過之處,這些鬼物都一哄而散了。
現在總算抓到一個看起來不傻的,蘇乙當然要問個清楚了。
這黑心鬼雖然不明白眼前這恐怖的大神為什么問這樣的問題,但還是戰戰兢兢急忙答道:“大神,那都是其它大神的香火氣啊。凡是有香火氣的人,都是被那些大神庇護的信徒,我們這些小鬼,都不敢招惹的…”
香火?
蘇乙一怔,這個答桉倒是不太意外。
那就是祭靈的香火嗎?怎么跟靈渡寺的香火完全不一樣?
靈渡寺的香火蘇乙不但不討厭,還聞著很舒服。
這一路蘇乙經過了一些寺廟或教堂,里面的香火氣蘇乙也不討厭。
但這些祭靈的香火氣怎么就讓蘇乙發自靈魂的厭惡和排斥?
“鎮子里都有什么神?”蘇乙又問道。
“那就多了。”這老鬼顫聲道,“有開臺圣王、開漳圣王、輔信將軍、三山國王、慚愧祖師和巴揚神,還有法爾土神、呼如神、力耐神…”
老鬼一連說了近二十種,除了一個巴揚神,蘇乙誰都沒聽過。
不過這老鬼可能是生怕蘇乙不滿意,末尾還補充了一句,引起了蘇乙的注意。
“以前鎮子里還有個犬神,不過不知道為什么,幾年前這犬神被西方教廷給趕出鎮子了…”
蘇乙聽得頓時眉頭一皺。
不過他也沒多問,問了這老鬼也不知道。
“巴揚神在哪兒?”蘇乙問道。
“鎮子往東十二里地的巴揚村后山上。”老鬼恭敬道,“巴揚神的廟祀和神像都在那里。”
“巴揚神在這鎮子里地位如何?”蘇乙又問。
“巴揚神以前是大神,”老鬼道,“現在香火越來越少了。”
“知道諾尹和阿寧嗎?”蘇乙問道。
老鬼茫然搖頭。
“知道犬神現在在哪兒嗎?”蘇乙又問。
老鬼顫聲道:“在雅桑提雅紡織廠里…那里有很多邪神,就算是厲鬼都不敢去那里,我知道犬神到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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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這兒的老大?”蘇乙問他。
“不敢,不敢…”老鬼急忙道,“我們這兒是個廢棄很久的亂葬崗,很少有人來的,我們在這兒…只是無處可去,才聚在一起,我只是其中之一,其中之一…別的地方都是有主的,我們也不敢亂跑。”
蘇乙若有所思點點頭。
看來這里的鬼也好,“神”也罷,地域觀念都很強,似乎大家都有大家的勢力范圍,輕易不會越界。
蘇乙看向老鬼,后者一個哆嗦,抖得更厲害了。
“看好我的摩托,不能弄丟了,不然就滅了你!”蘇乙指著他道。
“是,是…”老鬼急忙應下。
蘇乙滿意點頭,轉頭幾個瞬移,人已遠去。
等他一走,老鬼又抖了一會兒才站起來,然后就飄到蘇乙的哈雷跟前,盯著它看了起來,一點也不敢懈怠。
蘇乙知道諾尹和阿寧的家似乎就是在前面的鎮子里,不過蘇乙并沒有直接找過去的意思。
來到一個你不了解的地方,最好找一個很了解當地的地頭蛇帶著你,這樣無論你做什么事情,都能事半功倍。
蘇乙原本覺得亂葬崗的黑心老鬼可能可以勝任,但問了一番話后他發覺黑心老鬼只是個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了,它甚至連鎮子都不敢進,又能知道多少?
作為地頭蛇,它明顯是不合格的。
所以蘇乙只能重新尋找適合自己的“帶路黨”。
他干脆選擇了巴揚神。
既然這件事因巴揚神而起,怎么也繞不開這位祭靈,蘇乙干脆就直搗黃龍。
正好他也想見識見識,這巴揚神到底有些什么本事。
按照老鬼的說法,鎮子往東十多公里就是巴揚神的廟祀。
但這十多公里大部分都是山路,而不是平路,對于普通人來說,想要去拜一次神,還真的不容易,行路十分艱辛。
當然,對于蘇乙來說,連瞬移加上輕功,一分多鐘就趕到了。
巴揚神的神廟在一個很幽閉的山谷中,山谷林深茂密,廟祀幽靜古老。
這里罕有人至,只有一尊石像巍峨立在廟前,肅穆神秘。
從石像來看,分不清是男是女。
這也正常,很多神都會有意識地模湖化自己的性別,這么做是為了更加神性化。
巴揚神畢竟是本地不小的祭靈,她的廟祀自然不會有什么孤魂野鬼膽敢靠近,甚至這附近很大一片區域都沒什么別的鬼物,可見這巴揚神的威懾力。
但蘇乙趕到的時候,在廟祀不遠處,卻有一個渾身散發著香火氣息的女性鬼物在和一個渾身散發著邪惡氣息、穿著紅色背心的拿著長刀的大塊頭鬼物在殊死纏斗。
鬼物打架在蘇乙看來是完全沒有任何觀賞性的,跟兩個農村潑婦互相撕扯撕咬一樣,樣子很難看。
但其中兇險可一點也不小,輸了的一般都是被贏了的吞掉。
不過話又說回來,能纏斗在一起的鬼物一般都實力相當,若是實力懸殊的,也沒有纏斗的機會。
鬼打架可沒什么技巧,只看力量。
力量強大的打敗力量弱小的,這是天經地義的規則,不存在什么逆風翻盤的奇跡。
這兩個鬼物就是實力相當,而且不知道纏斗多久了。
但兩個鬼物的纏斗隨著蘇乙的到來戛然而止,兩個都慌亂跳出戰團,驚恐不安看著蘇乙,眼神充滿忌憚。
那紅背心的大塊頭鬼物一邊盯著蘇乙,一邊悄然后退,漸漸在黑暗中隱去身形,消失不見。
顯然,它的根底不在這兒,所以可以逃之夭夭,一走了之。
相比起它,這只女性鬼物就沒那么幸運了。
她就是巴揚神,這里的祭靈,數百人家的共同信仰。
蘇乙曾對祭靈十分好奇和向往,但現在看來卻多少有些失望。
這祭靈說白了不過是有香火氣的鬼物罷了。
當然,這也跟他現在一身的攝青本源有關。
攝青本就是鬼中尊,就算是祭靈也沒能超脫鬼的范疇,比起攝青來自然是不如的。
如果蘇乙沒了這身攝青氣息,這個時候只怕該十分忌憚并且瘋狂警兆生險的,就是他了。
巴揚神的形象是一個本土少數族群老太太的樣子,個頭很高,看起來慈眉善目的,面相很不錯,讓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也許是受香火祭拜的緣故,她沒有尋常鬼物那種陰森、扭曲、恐怖的氣質,反而帶著幾分圣潔。
她不無忐忑盯著蘇乙,謹慎開口問道:“大神,來我廟祀,有何貴干?”
蘇乙身上的攝青氣息,讓她膽戰心驚。
“你就是巴揚神?”蘇乙問道。
“是小神。”巴揚神點頭,“上神尊諱可否賜教?”
“我不是什么上神,我是人。”蘇乙澹澹道,“我姓黃名火土,你可以叫我黃先生。”
“人?”巴揚神仔細打量著蘇乙,根本看不出半點人的氣息,只當蘇乙是不想告知她自己的跟腳。
不過黃先生就黃先生吧。
“黃先生,不知訪我廟祀,有何貴干?”巴揚神再次開口問道。
其實蘇乙不懂的是,同是鬼物,這種不打招呼擅自闖入別人地盤,尤其是別人廟祀的行為,是充滿惡意的挑釁行為。
若不是巴揚神太忌憚他,早就二話不說跟他動手了。
能弄死絕不手軟那種。
蘇乙道:“我從港島來,遇到兩個人可能跟你有關,所以特意來拜訪。”
巴揚神臉色變了變,明顯猜到蘇乙說的是誰。
“黃先生說的,是諾尹和阿寧吧?”巴揚神問道。
蘇乙發現這里的鬼物還真是跟別的地方不一樣,之前那個黑心鬼就是很難得的“清醒鬼”,這個巴揚神更是清醒的跟正常人無異,而且無論是表情、情緒,都跟真人無異。
而正常的冤魂厲鬼,應該都是渾渾噩噩,沉浸在扭曲的殺戮和怨氣之中。
這些鬼之所以這樣,明顯是沒有被業力腐蝕,還保持著靈智。
“是阿寧。”蘇乙道,“我受了阿寧的委托,特意來幫她的。”
巴揚神臉色又變幻了幾下,盯著蘇乙緩緩道:“阿寧是我的背信者,她和她的母親,都已經棄我而去了。黃先生不應該來找我,我和她們已經沒關系了。”
“但你很了解阿寧,對嗎?”蘇乙澹澹問道,“我想知道關于她的一切,可以談談嗎?”
巴揚神問道:“黃先生真的要幫阿寧?為她做任何事情?”
蘇乙笑了笑:“不是任何事,是我想做的事。”
“好,只要黃先生想知道的,我一定告訴你。”巴揚神道,“我只有一個請求,請你不要傷害我。”
蘇乙似笑非笑:“我為什么要傷害你?”
“您為什么不傷害我?”巴揚神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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