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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5、陣旗

  俗話說人無頭不立,蛇無頭不行,二十多個修行人,自然需要有人局中領銜主持方能成事,否則就是一團散沙。

  這些人中,屬龍虎山之道張真人身份地位最崇高,因此大家便選了他做領隊,張真人也是當仁不讓。

  風叔在敢死隊中,也有著僅次于張真人的地位。

  這不是因為他官方身份,而是他交友廣闊,桑信、黎叔、安德烈、胡義東、圣一和尚等等,差不多七八個本土法教修行人,都以風叔為主,再加上風叔道行不淺,大家也都認可,因此張真人做任何決策,都需要獲得風叔的支持和認可。

  因為風叔的關系,蘇乙會武功的事情在敢死隊中也不算什么秘密,因此有些挖陣旗遇到困難的修行人在向張真人求助后,張真人直接把電話打給了蘇乙,告訴蘇乙方位,讓蘇乙去幫忙解決。

  正所謂能者多勞,蘇乙對此也毫無怨言,樂得奔波。

  基本上求助的都是那些地面被硬化處理過,又苦于沒什么趁手工具的人。

  蘇乙到了后,一腳踩下去,不管是柏油路、水泥地還是地磚,全都像是泡沫板一樣四分五裂。

  他的操作讓每個見到這副場景的人都瞠目結舌,由衷翹起大拇指。

  蘇乙像是救火員一樣四處救火,直到確保所有點都把陣旗位置的石棺挖出三分之一來。

  接下來便是龍足、朱雀嘴、白虎額、玄武頭四地的陣旗要先起出來,這叫泄陰。

  這一步兇險萬分,四個點起陣旗要同步,快一點或者慢一點,都會造成危險。

  所以在進行第二步之前,負責這四個點的修行人都先通過電話對了表,時間精確到秒,并且約定好了起棺的時間。

  時間一到,四人同時開始施法。

  起棺不需要費力氣,只需以道士血畫好符文,以咒語激發其陽氣,便能讓石棺自動升高,緩緩從地底拔出來。

  負責這四個點的都是很穩妥的,實力受到公認的老牌修士——張真人自己、風叔、媽祖女道士和圣一和尚。

  這一步雖然兇險,但四人都沒出什么岔子,成功將四個點的陣旗起了出來。

  其余人都要在原地待命,要注意自己所看守的陣旗不會受到影響,發生什么意外。

  這四個點一泄氣,所在的四個方位剎那間黑霧沖天而起,瞬間彌漫開來。

  這是非常濃郁的煞氣,由尸氣、陰氣、穢氣等各種不好的東西混成,普通人只要聞到一絲一縷,都要病一場。

  若是被這么濃郁的黑霧包裹進去,別說是普通人,就算是修行人也都得沒命!

  好在張真人等早有準備在起出陣旗的第一時間便用法器護住自身。

  黑霧逐漸消散開來,溶于濃濃夜色之中,這方天地明顯變得陰寒了幾分。

  等煞氣散去后,他們還要打開石棺,摘下里面的鎮煞花來,這才算完。

  四人都是很有經驗的老修行人,這一步他們也都沒出什么差錯,順利完成。

  很快,第二批八個修行人接到了電話,要在預定好的時間內開始解開正八方的陣旗,這其中就包括蘇乙。

  方法依然跟之前的一樣,張真人再三叮囑,一定要按照時間準時準點用正確的方法起陣旗,在張真人叮囑之后,風叔也打電話叮囑一番,可見這件事的確十分兇險。

  這是一個大工程,蘇乙也不過負責其中一個環節,需要跟所有人配合完成。

  蘇乙擠破手指,在石棺上畫下符文,快到約定好的時間時,蘇乙讀秒倒數,然后掐訣激發血中陽氣。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就像是有某種機關一樣,石棺“隆隆”上升,仿佛被機器推著。

  蘇乙口中咒語不停,手中訣印不斷變幻。

  眼看快要成功之時,突然西南方向“轟”地一聲巨響,隨即伴隨著一聲凄厲慘叫,濃煙剎那間滾滾彌漫!

  蘇乙心中微微一顫,但卻沒有受到影響,繼續掐訣念咒,直到整個石棺都升出地面,然后失去平衡,轟然倒在地上。

  一股黑霧從石棺底下露出的孔洞中噴涌而出。

  鐺啷啷…

  蘇乙搖動蕩魂金鈴,念動金光咒,但見道道毫光從他身上散發而出,將彌漫的黑霧隔絕在他周身三尺開外,不得寸進。

  持續了約莫一分多鐘,黑霧漸漸消散,溶于夜色之中。

  蘇乙這才停了下來。

  他松了口氣,第一時間就摸出電話給風叔打了過去。

  過了好一會兒,風叔才接起電話,蘇乙聽到那邊傳來嘈雜聲,隱隱還有哭聲傳來。

  “怎么回事?”蘇乙問道。

  “是河南教的小郭,”風叔沉聲道,“他的表沒對準,快了二十多秒,起早了。唉,石棺炸了,他半個身子都崩沒了…不過就算不被石棺崩到,他也活不了,煞氣噴得太厲害了,他反應不及的。”

  蘇乙陣陣無語。

  這真是一個低級到不能再低級的失誤了。

  就是因為這么一個很可笑的失誤,結果導致了一條生命的消失。

  出師未捷身先死,讓人扼腕嘆息。

  “你小心點,你要負責兩個點,千萬不能出意外,起陣旗,早了晚了都不行,一定要準時!流程一步也不能省略!”風叔再次叮囑道。

  如果起陣旗起早了,就會引起煞氣噴發,連石棺都會炸飛出來,人肯定扛不住的。

  但如果起陣旗起晚了,石棺就會被吸住,很難再起出來。

  “我知道了,風哥。”蘇乙嘆了口氣。

  “好,這邊得先處理一下,下一個點,你等電話。”風叔說了一聲便掛掉了電話。

  收起手機后,蘇乙開始開棺。

  開棺的方式和之前起陣旗的方式大同小異,在棺蓋上以鮮血書寫符文,然后念咒激發陽氣,利用陰陽相斥的原理,使得棺蓋自行打開,一樣不用費什么力氣。

  蘇乙依法操作,棺蓋緩緩打開。

  一股黑煙從棺材中竄出,彌漫半空便消失不見了。

  這也是煞氣,不過很少,蘇乙只是站遠一點,便不受其影響了。

  等棺材蓋子完全打開,黑煙散盡,蘇乙走上前查看。

  只一眼,蘇乙便屏住呼吸。

  但見一個身穿和服的少女雙手彎曲,仿佛還在推搡和抓撓棺材蓋,雙腳也做出蹬踏的動作來。

  她臉上驚恐的表情還栩栩如生,雙目中的絕望,也還沒有散去。臉色雖然呈現出烏青之色,但連皮膚都仿佛還保持著彈性。

  她根本不像是死了好多年的人,反倒像是剛死不久的樣子。

  在少女的頭頂上,生長著一株詭異的植物。

  它長著紅色的葉子,上面灰色的脈絡格外清晰,像是骨架,又像是血管。

  在枝葉的最上面,長著一朵晶瑩剔透,仿佛是翡翠凋琢而成的藍色花朵。

  花的花瓣并不規則,犬牙交錯,大小不一,極不規則,但卻呈現出一種妖艷無比的美來。

  只是看一眼,就讓人心生煩悶,惡心欲吐。

  好詭異的花!

  蘇乙心中凜然。

  這種鎮煞花,是吸收了這少女的魂魄血肉,成長而成的,它代表著這少女整個生命的精華。

  此物可以做陣眼,同樣也是絕佳的滋補陰魂之物。

  這東西有些像是有些邪派煉制的人丹,極為殘酷,滅絕人性。

  蘇乙看著眼前仍栩栩如生的少女尸體,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這少女身上雖然穿著和服,但她肯定不是哲彭人,而是港島本地的少女。

  布陣的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將其虜來,讓她換上了和服,然后鉆開她的顱骨,把種子種進她的大腦,再以特殊方法讓其保持生命,將其裝進石棺中,埋入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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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種子很快就會發芽抽枝,以女孩的血肉靈魂為養料。因為這鎮煞花的關系,女孩哪怕被埋在棺材中,也依然死不了,會保持活著的狀態。

  直到這植物抽干她的腦髓,她才會死去,然后她的靈魂也會被這詭異的鎮煞花抽干,她才會徹底死亡。

  她在暗無天日的石棺中被埋了多久,誰都不知道。

  也沒人知道在她生命最后的那些日子里,她有多么驚恐無助。

  “元始洞玄,靈寶本章。上品妙首,十回度人…”蘇乙面色肅穆,默念度人經。

  其實這根本是無用功,因為少女魂飛魄散,什么都沒留下,沒什么可以被超度了。

  但蘇乙還是堅持誦讀了一遍度人經,這才上前。

  他抽出桃木劍,左手掐訣,口中念殺鬼咒,突然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出,一劍揮下!

  鎮煞花從根莖處斷開,落在石棺上,頓時冒出黑色的泡泡,發出“滋滋”的聲音,開始消融。

  與此同時,少女尸體突然迅速變色,變得灰敗,變得干癟。

  一陣風吹過,這尸體便沙化了,化作點點塵埃消散開來,最后棺材中只剩下一堆褐色的沙土。

  至于那鎮煞花,也化作一灘黑色泡沫,竟將棺底的石板都腐蝕出一個坑來。

  到了這一步,這一處的陣眼才算是徹底毀掉。

  蘇乙走到之前埋棺之處往下看了一眼。

  這埋棺的洞明明不深,但里面竟傳出嗚咽風聲,仿佛底下聯通著未知的秘境一般。

  蘇乙很快接到張真人電話,告訴他去往另一個陣旗點,準備起最后一波陣旗。

  最后一波陣旗,是十六個陣旗一起起開。

  也許是受到之前有人犧牲的刺激,這次張真人不厭其煩再三叮囑注意事項,拖延了很長時間,才開始統一啟陣。

  不過好的一點是,這次沒出什么意外,整個過程進行得很順利。

  第二口棺材里的情形和第一口棺材里如出一轍,依然是一個栩栩如生的少女尸體。

  等蘇乙斬落鎮煞花后,尸體便也點點風化了。

  也許幾年前,她還在學校里開心地笑鬧著,羞澀地憧憬著和帥氣的男同學一起去約會。

  但從這一刻起,這世上便再也沒有她存在過的證據了,仿佛她從沒來過一樣。

  沒人知道她是誰,也沒人會記得她。

  等大家再聚在一起的時候,所有人的臉色都很不好看。

  既是因為同伴的犧牲,也是因為二十八條無辜的年輕生命,就這樣煙消云散。

  “該死的畜生,真是毫無人性!”胡義東最嫉惡如仇,咬牙切齒一副恨得牙癢癢的樣子,“該死的小鬼子,該死的攝青!”

  “也不知道這些女孩死了多久了。”媽祖廟的年輕女道士聲音低沉,“我怎么一點也不記得,這些年有大量年輕女孩失蹤的消息?”

  說著她看向風叔。

  風叔搖搖頭,嘆氣道:“港島每年都有很多人失蹤,這些人有的死于非命,有的被賣到國外,也有的只是躲了起來…除非是找到確切證據,否則失蹤桉不會被當做刑事桉件處理,只會被當成一般的人口報失桉登記在冊。時間一久,除了當事人的親屬,沒人會管這些失蹤的人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事情…”

  “這種事情,在內地是不可能發生的!”胡義東冷哼一聲,“資本家只會剝削人民,掠奪無產階級的財富,哪里會管人民死活?”

  一個瘌痢頭忍不住道:“老胡,咱們都是封建余毒,你說這些不覺得別扭嗎?”

  胡義東道:“余毒怎么了?余毒也有一顆紅心…”

  “咳咳咳!”龍虎山張真人使勁咳嗽,警告地看了眼這兩人,“這是什么地方?不要胡說八道!辦正事了!”

  胡義東這才住嘴。

  不過蘇乙卻對他豎起大拇指,使得后者咧嘴一笑。

  陣旗都被拔除,接下來就是起陣眼了。

  這是最關鍵,也是最兇險的一步。

  眾人沒有貿然動手,而是聚在一起先商議對策,做出種種應急預桉,這才開始按計劃行動。

  某個角度來說,蘇乙和這個龍虎山張真人挺像的,兩人都是非常謹慎,寧可多做一百件沒用的事情,也絕不多冒一丁點風險。

  大家先是拔掉了墓碑,碑底冒出絲絲煞氣來,不過離地一尺高就徹底消散了,對人造不成任何威脅。

  重頭戲是墓碑后的棺材。

  大家先是很謹慎在這棺材周邊布置了一個隕星大陣,再在運行大陣外面隔了一層逆轉陰陽的陣法,這才隔著兩重大陣,利用陣法之位,開始起陣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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