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個小跟班苗小偉,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有個打下手處理雜事的助手,也能讓蘇乙的行動更合法化;但壞處是苗小偉對蘇乙來說是個累贅,越往后,蘇乙面對的對手越強大,對于苗小偉來說就越危險,蘇乙又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陷入險境而袖手旁觀。
不過無論怎么說,至少目前苗小偉對蘇乙還是有更積極的作用的。
蘇乙讓苗小偉去查玩通靈游戲的另外兩個女孩的家庭住址,然后又繼續祭煉自己的飛劍和蕩魂金鈴。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接下來蘇乙的對手,暫時便是百年老鬼楚人美。
這也將是蘇乙獨立面對的最兇惡、最厲害的一只鬼,能不能渡了這只鬼,蘇乙其實沒有多少把握。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做好準備。
祭煉法器不用蘇乙時刻勞神,所以趁這工夫,蘇乙再次起壇作法渡俞惠琪。
Cissy說是半個小時就到,但其實二十多分鐘就到了。
他們來的有一行四個人,除了昨天蘇乙見過的Cissy和發毛,還有一個看起來很斯文的男人,以及一個寸頭小伙兒。
四人的臉色都不好看,發毛帶著本很破舊的書,斯文男人則提著一些包裝很精致的禮盒。
“黃sir,我來介紹,這是我男朋友杰克。”Cissy跟蘇乙介紹道,“他也是一家報社的老板,杰克,這位就是黃sir咯。”
杰克微微躬身跟蘇乙握手,很誠懇道:“黃sir,給您添麻煩真的很不好意思,初次登門,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客氣了。”蘇乙對他笑了笑,感受著他手上的溫度,仔細打量他一番,這才松開手。
“這是我弟弟小明。”Cissy又介紹寸頭小伙兒。
“阿sir好。”小明悶悶地打聲招呼。
“喂,能不能好好說話?什么阿sir好?都說是黃sir了!”Cissy頓時板起臉呵斥道。
“黃sir好。”小明無精打采糾正過來。
“黃sir,又要麻煩你。”發毛也微笑跟蘇乙打招呼。
“先進來再說吧。”蘇乙將四人請進房間里。
苗小偉百無聊賴坐在客廳一角,而客廳另一邊的法壇中間,俞惠琪正痛苦坐在其中,承受業火焚燒之苦。
之前俞惠琪找替身時,因為有陽氣,凡人都能看到她。
但現在,普通人根本沒法見到她。
反倒是小明進來后先是不經意,隨即被嚇了一跳。
“別過去!那里有、有不干凈的東西…”眼見姐姐他們還往那邊走,小明驚恐攔住眾人,嚇得臉色煞白,聲音顫抖。
他再看蘇乙的眼神,就變得敬畏驚懼許多。
“有嗎?是不是真的?”杰克狐疑看著他。
因為在正常人的視界中,小明所指的方向只有地上畫著八卦法陣,根本就空無一物。
相比起杰克,Cissy和發毛卻都知道小明是有陰陽眼的,不過他們確實什么都看不到,所以也都驚疑不定,看向蘇乙。
苗小偉本來無聊坐在一邊,見小明這樣頓時來了興趣,急忙走上前來,他是知道蘇乙在渡鬼的,只不過他也看不到俞惠琪的存在。
“真的假的?你真的看得到?”他饒有興趣道,“黃sir,你不是說,想要明見鬼神起碼要念十年經嗎?”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做條條大路通羅馬?”蘇乙問道。
“你的意思是,除了念十年經,還有別的辦法也可以達到明見鬼神的目的?”苗小偉頓時眼睛一亮,“你早說嘛黃sir,我就說一定有捷徑可走的!”
蘇乙笑呵呵道:“他不用走捷徑,因為他就出生在羅馬。如果你想學他,那就看你下輩子的投胎技術怎么樣了?”
“什么意思?”苗小偉一怔。
“小明他天生就是陰陽眼。”發毛解釋道,“他可以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其實之前我們大家都懷疑他是在騙人,但現在…”
“天生的啊…”苗小偉失望道,“這世界還真是不公平,黃sir,那他在修行方面,豈不是天才?”
“天生陰陽眼,的確算是得天獨厚,天賦異稟了。”蘇乙點點頭道,他看著小明道:“別怕,我在渡這只鬼投胎,它出不來的。”
小明又驚又疑,緊張點點頭,再沒之前懶散隨意的樣子。
蘇乙從口袋里掏出昨天準備好的那只香水瓶,擰開瓶蓋,又手掐法訣撤去陣法,對俞惠琪道:“今天先到這里,您先進來吧。”
俞惠琪哆嗦著起身,業火焚燒的痛苦依然未曾消退,它強忍痛苦對蘇乙作揖,然后化作一縷青煙鉆進了香水瓶里。
蘇乙立刻擰上瓶蓋,以指尖血封印縫隙,順手將瓶子放進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在別人看來,蘇乙剛才就像是對著空氣說話,然后又裝模作樣擰開瓶蓋,合上瓶蓋,尤其是他手里拿著的是一只古龍香水的瓶子,這就更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在演戲。
但小明卻把剛才發生的一切都真真切切看在眼里,他內心的震撼無以復加。
蘇乙剛才的所作所為,在顛覆他的內心!
他平日里畏懼無比的鬼祟,在蘇乙這里卻聽話得如同寵物一般,對蘇乙的態度也畢恭畢敬。
他一直為自己有陰陽眼而苦惱,但在蘇乙和苗小偉的對話中,他竟聽出了推崇和艷羨。
Cissy畏懼地看了眼蘇乙口袋的位置,不動聲色往后退了一步道:“黃sir,我之前電話里跟您說過了,昨晚小明的一個朋友半夜突然莫名其妙走上天臺,從樓頂上跳下來摔死了。”
“黃sir你之前讓我們離開西九龍,但其實這個叫大B的家住在荃灣,離之前的Rubbish家很遠。”發毛道,“如果害死大B的真的還是那只鬼,那小明離開西九龍的話,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用?”
“當然有用了。”蘇乙道,“西九龍這一片區是這只鬼可以影響到的地盤,你們四個現在都算是跟它有牽扯了,如果還留在這里,你們跟它正面接觸的概率是很大的。但如果你們現在離開,除了他…”
蘇乙指了指杰克,接著道:“他已經被那只鬼盯上了,無論走到哪里都沒用。就像是大B,他也是被那只鬼盯上的人,所以即使他遠在荃灣,也照樣被害。但剩下的你們三個沒有被盯上,只要你們離開西九龍,就相當于遠離了危險。”
“我?”杰克驚訝指著自己,“我又沒跟小明他們玩通靈游戲,為什么我會有事?為什么小明是當事人,他又沒事?”
“因為你身上有那只鬼留下的怨氣。”蘇乙淡淡道,“只要那只鬼愿意,它可以隨時隨地以你為媒介,在這里現身。它也可以隨時隨地害死你。”
眾人都嚇了一跳。
“為什么會這樣?”杰克很不能接受,“我什么也沒做!”
“鬼害人需要理由嗎?”蘇乙笑了笑,“你是不是覺得渾身發冷,做什么都沒精神,而且感覺很累?”
“…是、是呀!”杰克有些慌了,“該不會是那只鬼害我?它是不是現在在我身上?”
“別怕杰克,有黃sir在,你不會有事的。”Cissy急忙抱住杰克輕聲安慰,一邊的發毛見此情形眼神黯淡。
“黃sir,為什么杰克見到的鬼是一位老伯?”發毛問道。
蘇乙還沒回答,杰克突然叫道:“不對!黃sir,這不對!”
“哪里不對?”苗小偉問道。
“我渾身發愣是從昨天就開始的,不是今早在衛生間遇到那個老伯之后。”杰克激動道,“也就是說,我覺得累,覺得冷,和我遇沒遇到鬼根本沒有關系!”
“你這是搞錯了因果。”蘇乙道,“其實你的問題和發毛的問題是同一個答案。”
“你被害死大B的那只鬼標記了,所以你身上沾染了陰氣,這樣一來,你就很容易見到一些不干凈的東西。”蘇乙道,“你今早見到鬼,是因為你身上有陰氣,而不是因為你見到鬼之后身上才有了陰氣,這么說你明白了嗎?”
眾人恍然。
“但我還是不明白,這件事跟杰克有什么關系?”Cissy擔憂問道,“他跟小明的朋友都不認識,為什么他會被那只鬼盯上。”
“這個問題也許我能告訴你們答案。”發毛神色嚴肅,“杰克,你小時候,是不是住在一個叫黃山村的地方?”
“對呀,你怎么知道?”杰克很詫異。
“今早發毛問我,是我告訴他的。”Cissy道,“發毛,這跟這件事有關系嗎?”
“應該有關系,因為Rubbish也是黃山村的人。”發毛道,“你們兩個都被那只鬼盯上,這應該不是一種巧合。”
“可是大B不是,為什么大B也被它害死了?”小明問道。
“那應該是另一條線索了。”苗小偉插嘴道,“就像是我們辦案子一樣,一個案子是由很多線索匯聚而成的,這些線索看似不相干,但卻有共同交點。”
“杰克和Rubbish都是黃山村人,Rubbish和大B一起玩通靈游戲,這兩個原因都是那只鬼盯上你們的原因。”
說到這里頓了頓,苗小偉邀功一般對蘇乙笑道:“黃sir我分析得對不對?”
“是這樣的。”蘇乙點點頭,“那你再分析分析,前天晚上還有福山村的一對夫妻也應該跟這只鬼有關系,這是什么原因?”
苗小偉表情一僵,訕訕道:“對呀,我看過資料,這對夫婦就是福山村的人,為什么他們也中招?”
“福山村距離黃山村不遠…”發毛皺眉苦思,“一定是有什么東西把它們連接起來…”
“是水。”蘇乙直接揭曉了答案。
“我之前在Rubbish家里發現除了那只尸油的主人外,還有很濃的怨氣從水龍頭里散發出來。”蘇乙道,“我覺得這只盯住你們的鬼,是以水為媒介,來傳播它的怨氣,然后害人。”
他看向小明:“我猜那晚在Rubbish家里,你除了沒跟他們一起玩通靈游戲,你應該也沒喝過他們家的水,對不對?”
“我的確沒喝他們家的水。”小明道,“但是他們四個都喝了…”
“小明他不愛喝水,只喝甜品飲料,還有啤酒。”Cissy瞪大眼睛道,“難道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小明才沒事?”
“自來水…”杰克有些不敢相信,“這邊的水全部來自船灣水庫,少半個港島的人都吃的是船灣水庫的水,要是喝水就被鬼上身,那豈不是要有幾百萬人遭殃?”
“那天在Rubbish家里,我還看到一張停水通知單。”蘇乙道,“上面寫著船灣水庫因為施工挖斷了供水管線,導致Rubbish家附近的片區停止供水,日期就是他們玩通靈游戲的那天,也就是說,那天晚上Rubbish家里應該是沒水才對。”
“但他們喝的水是從衛生間里的水龍頭里接出來的!”小明滿臉驚悚,“這怎么回事?”
“那晚…”杰克臉色慘白,“那天我家里也收到停水通知,但晚上我也從水龍頭里接水喝了。當時我還奇怪,為什么說停水,卻還有水…”
“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問題就出在這兒。”蘇乙道。
他看向苗小偉:“你打電話問問供水公司的人,看他們知不知道這是為什么。”
“好,我這就去打!”苗小偉對蘇乙言聽計從,立刻照做。
“還有件事,我不知道跟這只鬼有沒有關系。”發毛突然道,他翻開自己拿著的那本破舊的書,介紹道,“這本是我找到的黃山村的村志,也就是Rubbish和杰克他們長大的那條村子,這個村子十多年前就荒廢了,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住人…”
“沒有。”杰克搖頭,臉色很不好,“大概十一歲的時候,我們家搬出了黃山村,我們搬走的時候,那條村子只剩下一戶人家,那戶人家不久后就全死了,所以理論上說,我們家算是最后一家搬出黃山村的人。五年前我回去看過,整條村子都沒有一個活人。”
“那你知不知道為什么黃山村的人都要搬出來住?”發毛問道,“咱們華國人都是很有鄉土情結,講究故土難離,除非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否則不會貿然搬離自己的家鄉,為什么你們整條村子的人都要搬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