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張無忌竟直接向俞蓮舟邀戰!
一個是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小卒,一個是成名數十年的武當大俠,若非張無忌之前所為,這場比斗根本都不該發生。
但盡管如此,在場除了少數之人心生凝重,大多數都不覺得張無忌會是俞蓮舟的對手。
“殺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俞二俠,好好教訓教訓他!”
“敢和魔教沆瀣一氣,俞二俠莫要手下留情!”
群雄紛紛叫嚷著,俞蓮舟卻面泛難色。
“曾小兄弟,你剛才于我有救命之恩,讓我現在跟你動手一決勝負,我卻于心不忍…”俞蓮舟開口道。
這話一出,群雄正要嘩然發表意見,就聽張無忌故意放大聲音朗聲道:“俞二俠,正如你剛才所說,你我一戰,并非是為私人恩怨。你是為了武林公義,我是為了大伙兒和平共處。到底聽誰的,就看著一戰誰勝誰負了。只是晚輩斗膽,有一個提議,不知俞二俠是否應允?”
“小兄弟請說!”俞蓮舟道。
群雄這時也都安靜下來,想要聽聽張無忌要提什么議。
張無忌道:“晚輩一向仰慕俞二俠人品武功,這次向俞二俠請教其實是迫不得已。若是晚輩這場比斗輸了,自然是任由武當派處置,絕無二話。但若是晚輩僥幸贏個一招半式,便請武當派退下光明頂。”
此話一出,群雄再次冷嘲熱諷起來,罵張無忌“何德何能”、“不知所謂”等等。
不過這次張無忌卻神色堅定,只是眼神炯炯看著俞蓮舟,等他回答。
俞蓮舟心中一震,緩緩搖頭道:“武當派慣由我師兄做主,請恕我不能答應你。不過我若是輸了,自然是不會再留在這里。”
有人插嘴譏諷道:“小子,你若想我們退下光明頂也不難,只需將各派高手英雄全部打敗,那我們不退也得退了!你有這本事嗎?”
這話引起群雄哄笑,譏諷之聲再度不絕于耳,不過張無忌卻微一思忖,臉上顯出堅定神色道:“好!既如此,在下就姑且一試!只希望大家能信守承諾,若是輸了,便下山去吧!”
“大言不慚!”
“可笑可笑!”
“快快殺了他,免得污了我眼睛…”
群雄激憤,都覺得張無忌口氣太大。
“俞二俠,請!”張無忌對俞蓮舟一抱拳,倉啷一聲拔劍,后退一步劍尖向上,雙腿微微彎曲。
這是很標準地后輩向前輩請教武功的姿勢,張無忌以此來表示對俞蓮舟的尊重。
俞蓮舟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抱拳道:“小兄弟,事關武林滅魔大計,俞某人不敢以一己之私耽誤大事,今日只好得罪了!救命之恩,只好來日再報!”
言下之意,便是贏了也不會傷害張無忌性命,否則哪兒還來的“來日”?
張無忌心中一暖,道:“俞二俠小心!”
說罷一劍斜斜刺出。
這一劍即無招式也談不上劍法,就像是小孩亂舞一般。
俞蓮舟只道是張無忌有意相讓一招,以示尊重,心說這小兄弟卻是經驗太少,江湖爭斗,豈能如此隨意?
本著教導的心思,他順勢一招繁星點點使出。
這一劍化作萬千劍影,頓時籠罩了張無忌渾身各大要穴。不過此劍看似繁復嚇人,卻無甚威力,自然是俞蓮舟不求殺傷的緣故。
哪知他這一劍剛駛出,張無忌那隨意的一刺突然生出奇妙的變化來。
但見其劍尖一抖,長劍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徑直刺向俞蓮舟的胸口。
而這個角度,赫然便是這招“繁星點點”唯一的破綻之處!
俞蓮舟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張無忌這一劍神出鬼沒,讓他根本無從招架,等反應過來劍尖已抵達他胸口了。
危急時刻他也顧不得太多了,側身后仰,一個滾地堂,險之又險避過了這一劍。
等他起身低頭查看時,卻見胸前衣物有一點破痕,顯然是被劍尖刺破的。
剛才只消對方再深入一寸,他非掛彩不可!
俞蓮舟驚出一身冷汗。
而現場也一片嘩然。
誰也沒想到,名滿天下的俞二俠居然被對方一劍逼得連滾地堂這種不雅的招式都使出來了。
有這么夸張嗎?
那小子刺的一劍分明平平無奇,該不會是兩人在演戲吧?
有人生出狐疑之色。
臺上,俞蓮舟徹底收起了小覷之心,取而代之的是滿臉凝重,如臨大敵。
他本就是劍術名家,自然知道張無忌剛才那一劍何其精妙。
最可怕的是他一眼看出自己剛才那一劍的破綻,這份眼力,即便是在劍之一道浸淫數十年的他都不敢妄言做到,這曾阿牛年紀輕輕,是怎么練出來的?
俞蓮舟不敢怠慢,輕喝一聲,揮舞長劍再次攻上。
他用的是武當劍法中最具威力的神門十三劍,此劍迅捷凌厲、疾趨疾退,一劍刺出,但見劍尖上幻出點點寒星,變幻莫測,讓人分不清虛實。
這一劍所蘊含的威力讓群雄齊齊心中一凜,識貨的都知道這一劍絕對算是當世頂尖的招數,能接下的人都在少數。
當當!
張無忌一眼便看出這一劍破綻,凝神一格、一刺。
和剛才一樣,他為了不傷到二叔,特意避開了二叔要害。
嚴格來說這是他第一次用獨孤九劍對敵,他怕自己把握不好分寸深淺,便竭力避開要害,免得不小心傷了人。
俞蓮舟到底是劍術名家,這回全神貫注之下,雖然還是被張無忌破了招數劍法,但不等招數用老他便及時變招,再度向張無忌發動猛攻。
接下來俞蓮舟一共使出二十余招,可每招都沒能用完,因為他一出招,張無忌便能找出他劍招中的破綻,加以克制。讓他進招到中途就不得不換招。
也就是他,換了旁人,就只這種打法都難受到要死,根本不可能堅持這么久。
俞蓮舟也打得憋屈無比,有些受不了了。
他一聲斷喝,手中劍招陡然再度一變,長劍竟似變成了一條軟帶,輕柔曲折,飄忽不定,劍招閃爍無常。
這是他之前打敗白眉鷹王的劍法,喚作“七十二路繞指柔”,乃是武當最繁復的劍法,招式綿密連環,滔滔不絕,就如滾滾波浪一般,一波接著一波。
這劍法一使出,便不由得張無忌不盡力了。
生死危機下,張無忌根本不及多想,運足內力一展所學。
但聽“丁零當啷”之聲不絕于耳,下一刻便見一道寒芒飛出,徑直激射向半空,“咄”地一聲刺入立柱之上,劍身劇顫,發出“嗡嗡”錚鳴之聲。
而場中,俞蓮舟滿臉茫然站在原地,張無忌的劍尖正對著他咽喉,距離只有一寸有許。
全場有片刻寂靜,隨即一片嘩然!
俞蓮舟居然敗了!
比這更可怕的是,最后分出勝負的那幾劍,很多人練看都看不清!
張無忌眼見俞蓮舟雙眼無神站在那里,臉色一變急忙收劍,抱拳道:“俞二俠,承讓了!”
他往后看了一眼,突然縱身而起,手臂一揮便將俞蓮舟飛出去的劍拿在手里,腳下一蹬,便猶如大鳥滑翔至原地。
這身法兔起鶻落飄逸瀟灑,讓群雄更是心中一凜。
張無忌雙手捧劍將其送至俞蓮舟面前,恭敬道:“俞二俠,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俞蓮舟這時已稍稍整理好了心情,他接過劍,面色平靜問道:“你這是什么劍法?”
張無忌微微猶豫,還是如實道來:“獨孤九劍!晚輩慚愧,恩師只傳我兩招劍法,這招剛好克制天下劍法,名為破劍式。若是俞二俠用的是刀,那晚輩就不靈了。”
“獨孤九劍?破劍式?”俞蓮舟突然悲愴大笑,“好個獨孤九劍!好個破劍式!世間有此劍法,我俞蓮舟還有什么資格用劍?又何必用劍?”
大笑聲中,俞蓮舟竟直接將手中長劍折為兩截,頭也不回地轉身走到武當陣營中,就地盤膝坐下,閉目不語。
顯然是受到了極大打擊。
群雄齊齊變色,尤其是武當諸俠。
誰都知道俞蓮舟一向心志堅定,否則也練不出這身出類拔萃的武功來。
但沒想到今日卻被打擊得連“何必用劍”這種話都說出來了,可見張無忌的獨孤九劍帶給他何等震撼。
張無忌臉上顯出愧疚之色,想要說些什么寬慰的話,卻覺得這時候說什么都像是耀武揚威,只好暗嘆一聲,對武當諸俠一抱拳道:“武當派可還有人肯不吝賜教?晚輩領教高招。”
武當眾人各個神色凝重,閉口不語。
俞蓮舟本就是諸俠中最強的,連他都敗了,何況是其他人?
貿然上去,也不過自取其辱罷了。
張無忌頓了頓,又道:“既如此,還請武當派和明教化干戈為玉帛,莫再要爭斗了。”
這話激怒了一人——武當六俠殷梨亭。
“臭小子,你有什么資格讓我們和魔教罷斗?”他憤怒挺身而出,拔劍便向張無忌殺來。
“我來領教你高招!”
“六弟不可!”宋遠橋臉色大變,急忙沖上來阻攔。
張無忌的劍法出神入化,給他一種望塵莫及的無力感。他很清楚,殷梨亭萬萬不可能是張無忌的對手!
剛才張無忌雖然對俞蓮舟手下留情,但這不代表著他也會對殷梨亭手下留情。
宋遠橋擔心六弟有個閃失,便也拔劍,在一邊一劍刺向張無忌,希望攻敵必救,讓張無忌放過殷梨亭。
但這樣一來,局面卻自然而然變成兩人夾擊之勢。
張無忌吃了一驚,有些手忙腳亂,下意識便又使出破劍式中的精妙變化。
但見劍影翻飛,只聽“當當”兩聲,殷梨亭慘呼一聲,倒飛出去,宋遠橋手中長劍脫手,“當啷”一聲落在不遠處的地面上。
宋遠橋呆立當場,而不遠處的殷梨亭也又驚又怒,捂著自己的右手小臂,鮮血從指縫中滲透出來。
張無忌見殷梨亭受傷,急忙上前道:“殷六俠你受傷了?對不起,都是晚輩不好,劍法還沒練純熟,不能收放自如…”
“滾開!”殷梨亭勃然大怒,“魔頭,你在羞辱我嗎?”
“我…”張無忌手足無措,渾然不知自己只是關心六叔,怎么就成羞辱了。
此時群雄再次一片嘩然,而明教那邊卻士氣振奮,紛紛鼓噪叫嚷著武當派不知廉恥,以二敵一,污言穢語不絕于耳,甚至辱罵張三豐門風不正,上梁不正下梁歪等等。
這可不是張無忌想聽到的,急忙抱拳正色道:“各位,武當諸俠是在下最敬重之人,適才是宋大俠救人心切才出手的,卻不是他們不講規矩。再者只要今日能雙方罷斗,和平共處,莫說以一敵二,就算是敵四也沒什么。”
說到這里,張無忌回頭回頭再次對宋遠橋一抱拳,誠懇道:“宋大俠,事已至此,不如您帶著武當派先回去吧。”
宋遠橋苦笑一聲,抱拳道:“多謝曾少俠剛才手下留情!今日既然一敗涂地,也沒臉面再做糾纏,武當認輸!”
此言一出,眾人再次嘩然,而明教這方卻歡呼雀躍。楊逍和殷天正交頭密語幾句,不時看著場中張無忌,神色有驚喜,有疑惑。不過他們對這個局面樂見其成,此刻自然決定靜觀其變。
而正派這邊就一片愁云了。少林武當素來是武林泰斗,現在明教高層絲毫未損,只是冒出來個不知道從哪里出來的小子,就讓正道泰斗缺了一條腿,這還了得?
這還怎么打下去?
而且看這個小子的意思,他打算劍試群雄,逼得六大派退下光明頂!
若真是這樣,那六大派的臉面這次就算是丟盡了。
“小子,你剛才說以一敵四,是真是假?”華山派中,一個中年文士越眾而出,手持一把羽扇不停搖擺,陰測測開口問道。
“自然是算數的!”張無忌認出這人是誰,語氣微微生硬,沒有了剛才的客氣。“鮮于掌門大可率門下弟子傾巢而出,看在下能不能接住!”
鮮于通呵呵一笑:“那倒不必,說好以一敵四,就是以一敵四!”
頓了頓,他回頭看向何太沖夫婦,一抱拳道:“何掌門,何夫人,這回,卻需要你我兩派聯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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