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全都記熟了?開什么玩笑?”
陳友得知蘇乙已經記熟了《真靈位業圖》和《墨篆丹書》里的所有內容,根本不相信,甚至嗤之以鼻。
“這兩本書少說十來萬字,光是認真看一遍你都看不完,何況是記住?”陳友隨手把一個叉燒包丟進嘴里,“你要是記熟,以后早茶我不吃叉燒包,吃屎!”
“哎——”蘇乙想要攔他,結果沒攔住。
“友哥,干嘛對自己這么苛刻?”蘇乙嘆了口氣,“而且我每天十點才排便,你以后豈非要很晚才吃早點?”
“去你的!”陳友笑罵道,“阿豪,你不像是個胡吹大氣,打腫臉充胖子的,怎么這回跟我開這種玩笑?”
蘇乙聳聳肩,干脆開始背誦。
他挑了一段《真靈位業圖》中間的內容開始背誦。
陳友剛開始還臉上帶笑,嘖嘖說著不錯。
但聽著聽著就笑不出來。
等蘇乙背了很長一段后,陳友的臉色已經徹底變了,嘴巴張成了O型。
然后蘇乙又隨手從旁邊拿來紙筆,便背邊寫《墨篆丹書》的內容。
陳友的腦子終于恢復了運轉。
他震撼不已地看著蘇乙,連連搖頭驚嘆:“厲害,太厲害了!你這樣的人,按理說做什么都會成功的,為什么會混到如此落魄,一事無成?”
“一步踏錯終身錯。”蘇乙嘆了口氣。
他看向陳友:“友哥,你喜歡吃干的還是稀的?如果愛吃干的,我以后就多吃辣;如果愛吃稀的…我就多喝奶。”
“你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陳友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掏掏耳朵,“阿豪,以后不要說這些奇奇怪怪的花了,搞得我都沒心情教你怎么畫符了。”
蘇乙嘆氣道:“友哥,節操何在?”
“好啦好啦!算我狗眼看人低,好了吧?”陳友忍不住笑道,“不過以后跟你不能亂發誓,你這家伙,有些邪門。”
陳友搖搖頭:“等著!”
說罷他轉身回去臥室,出來的時候手里拿了一摞書,每本書都又大又厚。
“呵呵,這是《符箓真解》,一共八部,記錄了四千多種符箓的畫法和功效。”陳友把書放在蘇乙面前的桌上,書的重量竟壓得桌子忽悠忽悠直晃。“我就不信這么多書,你還能一天看完!”
蘇乙看得眼睛發直。
他隨意拿起一本翻了翻,里面密密麻麻的豎版繁體蠅頭小字,讓他頭大如斗。
“友哥,你玩我?”蘇乙無語道,“這我要看到什么時候?”
“如果你要全部看完并且記住,需要多久?”陳友問道。
蘇乙看了他一眼,發現陳友并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他想了想,道:“起碼得一個月。”
“一個月?你確定?”陳友眉毛直跳。
“確定。”蘇乙點點頭。
陳友突然一拍桌子,咬牙道:“好!那這一個月你就專心在家看書,吃飯你也不用管了,我會給你送去,還有,每天練功我去你家找你,你也不用出來了!”
“只要你真的把這四千多種符箓的畫法全部記住,阿豪,別的我不敢說,至少我敢保證,在畫符這件事上,你的成就絕對比我高得不止一星半點!”
“友哥的意思,是讓我這一個月都在家閉關看書?”蘇乙微微皺眉。
“怎么?耐不住寂寞?”陳友問道。
“那倒不是…”蘇乙搖頭。
別說閉關一個月,就算一年他都沒問題。
問題是阿九會等他一個月嗎?
蘇乙提前搬進2442,似乎也提前激發了阿九的求生計劃。
蘇乙搬進來才幾天時間?阿九已經搞了幾次事情了?
不過陳友說過他已經警告過阿九了,再加上之前抓到水鬼的事情,也許會給阿九一些震懾,讓這個老家伙老實一段時間…
“友哥,你原本的計劃,不是讓我看完這些書才動手畫符的吧?”蘇乙問道。
“是,”陳友點頭,“我是知道你記東西這么快,才臨時起意的。”
“為什么?”蘇乙問道。
“我原本打算從八神符開始教你一個個畫。”陳友道,“因為我從小也是這么學的。”
“我的本事全是從我父親那里學來的,不過他走得早,他死后,我全靠自己摸索著來,才有了今天的本事。”
“沒有師父口傳心授,我走了不少彎路,甚至前十年我畫的符,全都是照貓畫虎,不知所謂。”陳友接著道,“我完全不知道我畫出來的符為什么會有作用,為什么會有那么大威力。”
“直到我會畫的符越來越多,我才懵懵懂懂歸納總結出來一些道理,明白了其中一些符文的原理和意義。”
“阿豪,如果我只是一個個教你,今天教你鎮魔符,明天教你靜心符,以你的資質也許會學得很快,記得很快。但你會像我一樣,要學會幾百上千種符以后,才會明白這張符為什么要這么畫,如果換一種方式畫,會有什么變化。”
“可如果你從一開始就記住了所有符的畫法,那我教你一種,你就會發現有好幾百種符的畫法和它類似。你觸類旁通,逐一對比,你就會總結出許多道理和規律。”
“如果你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再去畫符,你畫出來的符的威力都會不一樣。而且你每畫一張符,都是在印證你所學,而不是不解其意,照本宣科,這其中的區別,以你的才智肯定能想得到。”
“總之,讓你全部看完這些書,并且記住它們再開始畫符,對你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你付出的代價不過是一個月的辛苦而已,更何況這些書你遲早要看的,值得哦!”
蘇乙緩緩點頭,認可了陳友的話。
磨刀不誤砍柴工,先把理論學扎實了再去實踐,肯定是事半功倍。
若是不懂其原理,只是照貓畫虎,畫得再多也是照本宣科。
一個月…
蘇乙的腦海中小白、冬叔的面孔迅速一閃而過,他最終緩緩點頭道:“好,從今天開始,我就閉關看書!”
“好!我也很想知道,你在這條路上能走到哪一步。”陳友老懷欣慰,十分期待地說道。
畫符的方法成百上千,有的要掐訣,有的要存想神靈,有的要步罡踏斗,有的要念動咒語…
無論是鋪紙研墨、運筆書寫等方面都十分考究,甚至還有的符要設壇祭神,或者需要舉行一些稀奇古怪的儀式或是程序。
其程序之復雜,方法之繁瑣,即使是蘇乙看著都一個頭兩個大。
一張符上的內容有符頭、主事神靈、符腹、符腳、符膽五部分組成,缺一不可。
而且畫符不光是畫,怎么畫,用什么畫,畫在哪兒,畫到哪一步的時候掐什么訣,念什么咒,都不一樣。
蘇乙低估了畫符的難度和復雜,因此每天不得不更加用功,從早到晚,除了每天抽出早晚各半個小時誦經外,他幾乎把所有時間都用在了畫符的事情上。
當然,每天早晨小白還是照常回來蘇乙這里找蘇乙,蘇乙跟他說過后,他不再翻窗戶,每天早晨都來敲門。
他開始喜歡在蘇乙這里呆著,有時候會在這里呆一早晨,就坐在客廳里畫畫。
他的母親楊鳳來找過幾次他,不過只是在外面樓道里搖鈴鐺,不敢進來。
陳友說到做到,每天中午晚上兩頓飯準時給蘇乙送來。蘇乙給他伙食費,他也沒跟蘇乙客氣。
至于苦力偉和阿娟也每天下午準時來蘇乙家里報到。
阿娟已經完全不怕蘇乙了。
蘇乙給她治病時,不用再點暈她了。
不過除了她父親和蘇乙,阿娟還是誰都不能靠近,小白也不行。
阿娟依然不說話,不過有一次蘇乙治療結束后,她突然起來給蘇乙掃地。
蘇乙十分驚訝,卻沒有阻止。
以后阿娟每次在走之前都要幫蘇乙打掃房間,苦力偉說,這是阿娟在用她的方式感謝蘇乙。
因為蘇乙沒有再出過門,所以他也沒有再見到過梅姨和冬叔。
倒是燕叔來過一次,主要是替楊鳳感謝蘇乙,謝謝他一直照顧小白。
楊鳳之所以還留在這棟大廈,是因為燕叔收留,并且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一直幫他們母子二人。
日子一天天過去,眨眼便二十余日夜。
蘇乙對于符箓的理解在與日俱增,他的進步遠超陳友想象,雖然蘇乙還沒有動手畫過一張符,但在意識流空間里,蘇乙已經把他學過的每張符的畫法,都一一實踐印證過了。
陳友終于在蘇乙的幫助下,修煉出了屬于他自己的第一縷內力,當成功牽引內力運行一個周天后,陳友高興得又跳又叫,又笑又哭,瘋的像是個五十多歲的孩子。
但蘇乙告訴他,這只是個開始。想要飛檐走壁,他還有很長路要走。
其實蘇乙閉關一個月,是抱著有些復雜的心理的。
他既希望阿九趕緊搞事情,讓他好完成任務。
但又對無辜慘死的人心生惻隱。
如果蘇乙出手,他們本可以不死的。
冬叔倒也罷了,畢竟蘇乙有意疏遠,且他本就年老體衰,壽元將盡。
但小白…
其實從那天早晨小白第一次翻進來的時候,蘇乙就已經決定保護這個可憐的孩子了。
小白的確很乖巧,而且因為他母親一直帶他吃百家飯,晝伏夜出的原因,他從小就有陰陽眼,可以看到那些不干凈的東西。
蘇乙問過陳友關于陰陽眼的事情,陳友很惋惜地斷言,這孩子遲早死于非命。
他現在之所以一直都沒事,只是因為他從來都不會跑出這棟大廈的范圍。
而這棟大廈里的“它們”,都跟小白很熟了,不會對他怎么樣。
甚至是2422的這對雙生女鬼,都和小白相安無事。
小白有一次畫出了雙生女鬼的樣子。
一只吊在吊扇上,一只躺在餐桌旁。
他畫的是兩只女鬼慘死時的畫面。
整幅畫都被他染成了暗紅色的基調,這和蘇乙之前看到的幻像如出一轍。
“你不怕它們嗎?”蘇乙忍不住問道。
小白搖頭,對蘇乙道:“它們不打我。”
“誰打你了?”蘇乙問道。
“人,很多人。”小白答道。
蘇乙摸了摸他的頭,道:“以后不要去梅姨家,碰到她躲遠點。”
小白沉默片刻道:“梅姨很好的,是除了媽媽,你還有燕叔的第四好人。”
蘇乙忍不住笑了。
“有沒有第五好人?”
小白搖頭。
“友叔前兩天還給你買吃的,你居然覺得他不是好人?”蘇乙笑道。
“他不好。”小白堅持地搖頭道。
小孩子也有他們的是非觀念,蘇乙不知道為什么小白覺得陳友不好。
也許是因為陳友在這里住了這么久,但卻因為蘇乙的關系才給小白買了吃的?
只是一個小孩子的世界里居然只有四個好人,聽起來就很殘忍。
“以后,梅姨不算好人了。”蘇乙對他道,“記住我的話,離她遠點,更不要去她家。”
小白抬起頭,從劉海的縫隙中看著蘇乙的眼睛,重重點點頭。
阿娟的狀況越來也好了。
她開始和蘇乙說話了,雖然說得很少,而且依然拒絕接觸別人,但從她來蘇乙這里開始治療后,她就一直都沒有再犯過病。
有一天苦力偉提了很多東西來,不顧蘇乙拒絕。
“阿豪,我知道你不在乎這個,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表達我對你的感激,請你務必收下,這樣我心里才好受些。”苦力偉眼眶泛紅,“我買這些東西的錢都是我最近出去打零工賺到的。現在我已經可以離開阿娟一個上午,阿娟都不會犯病了。而且她現在吃得好,睡得好,最近一個月,她胖了七斤呢…”
“這些都是因為阿豪你,做人要是不知道感恩,和豬狗有什么區別?阿豪,你要是不嫌棄我寒酸,就請你一定收下!”
蘇乙搖搖頭道:“好,我收下,但下次別這么做了。這些東西好幾百塊,對我來說沒什么,但對你來說,你要辛辛苦苦做好幾天!”
“阿娟的狀態越來越好了,你也要開始為你們的以后打算了。以后你們需要錢的地方多著呢。”
“好,我聽你的阿豪。”苦力偉咧著嘴,開心地笑了。
“你每天早上都把阿娟鎖在家里嗎?”蘇乙問道。
“不是,我都是把阿娟寄放在梅姨那里的。”苦力偉急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