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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1、策反不成反被…

  《捉放曹》是京劇經典曲目,講的是東漢末年,曹操刺殺董卓未遂,倉皇逃走,但到中牟縣的時候被擒。

  將他押解到公堂上后,曹操用三寸不爛之舌打動了時為縣令的陳宮,使陳宮棄官和他一同逃走。

  行至成皋,兩人遇到曹操父親故友呂伯奢,此老盛邀曹操、陳宮到他的家里,殺豬款待。

曹操聞得后院磨刀霍霍,誤以為呂伯奢存心加害,便殺死呂伯奢全家,焚莊逃走。路上遇到沽酒歸來的呂伯奢,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連此老也一并殺了,并說出那句遺臭萬年的話——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  陳宮見曹操心毒手狠,枉殺無辜,十分懊悔。于是趁曹操熟睡之后,題詩譴責,獨自離去。

  “良辰君,如果以你我如今的處境來比喻,你覺得我們兩個誰是曹操,誰是陳宮?”和知鷹二用這樣的話題作為開場。

  “你認為呢?”蘇乙眼睛看著臺上,微微一笑道。

  “陳宮是智者,而曹操是奸雄。”和知鷹二道,“在良辰君心中,只怕我更應該是奸詐的曹操,對嗎?”

  “那你可就猜錯了。”蘇乙道,“在我心里,我才是曹操,而你是陳宮。”

  這話讓和知鷹二愣了一會兒,你這不按套路出牌啊…

  在時下人們的普遍認知中,曹操是奸詐狠毒的壞人,陳宮是悲天憫人的智者,在《捉放曹》這出戲中,正常人普遍會代入“陳宮”這個角色,,譴責曹操的多疑狠辣,自私無情。

  所以和知鷹二很有“自知之明”地認為,蘇乙一定會覺得他才是奸詐狠毒的曹操。

  為此,他甚至早打好了腹稿,精心準備了一些話術,用來說服蘇乙放棄一些原則跟他合作。

  但沒想到,蘇乙卻自領曹操了。

  “良辰君覺得自己是曹操?”和知鷹二腦子飛快運轉,表面卻不動聲色,笑著說道,“看來,良辰君認為自己是一個奸雄,對嗎?”

  “不。”蘇乙轉過頭看向和知鷹二,“我只是認為你面臨一個選擇,就像是當年的陳宮看到曹操殺了呂伯奢一家一樣。和知先生,如果你是陳宮,你會選擇和曹操分道揚鑣,還是摒棄偏見?”

  和知鷹二表情嚴肅,心中不免有些郁悶,這原本應該是他想問蘇乙的問題!

  不等他回答,蘇乙就接著道:“曹操注定要攪動風云的梟雄,陳宮的任何選擇對曹操來說,無非是就在他波瀾壯闊的一生中添幾分波瀾而已。”

  “但陳宮就不一樣了。他的選擇,關乎他的生死。如果他選擇追隨曹操,功名利祿唾手可得;但如果他選擇分道揚鑣…呵呵,最終的下場就只有一個,就是身首異處!”

  和知鷹二心中頓時一凜。

  他聽出了蘇乙的威脅。

  蘇乙現在就像是當年殺了呂伯奢的曹操。

  而他,就像是目睹這一切的陳宮。

  如果他選擇將曹操殺害呂伯奢的事情公之于眾,那么他就失去了威脅曹操的唯一把柄,曹操一定會殺了他。

  如果他選擇和曹操分道揚鑣,那么同樣的,在不久的以后,曹操依然會讓他身首異處。

  明明應該是他威脅蘇乙才對,但現在卻被蘇乙反過來威脅,這讓和知鷹二有些羞惱。

  此時戲臺上曹操正唱著:“聽他言唬得我心似刀割,心問口口問心自己揣摩,說幾句巧言語將他哄過,管叫他棄縣令隨我逃脫…”

  這段說的是曹操被抓,正準備花言巧語騙得陳宮放了他,放棄官位隨他一起逃走。

  和知鷹二心中一動,笑容頓時重新浮在臉上。

  “良辰君,我認為,現在不是陳宮要選擇的問題,而是曹操要選擇的時候。”

  他指了指臺上,接著笑道:“現在是曹操被抓,想要花言巧語騙陳宮放了他。戲中人被騙不自知,但戲外人卻看得清楚。如果我真的是陳宮,就絕對不會上曹操的當。”

  “這樣一來,該選擇的就是曹操了。”和知鷹二身子微微前傾,“良辰君,曹操現在有兩條路,第一,花言巧語欺騙失敗,被押解回雒陽送給董卓;第二,以真誠和坦率來換取陳宮的友誼,兩人聯手,大有所為。”

  “良辰君,如果你是曹操,你會怎么選?”

  “和知先生,你知道君臣有別,是什么意思嗎?”蘇乙不答反問。

  “可惜你我之間,不分君臣。”和知鷹二笑道。

  “不,還是分的。”蘇乙對他笑道,“我在為自己做事,不受任何人約束,不受任何人指揮。我便是自己的君主,我意至上。但你呢?”

  “你是哲彭軍人,你的上面有軍部,有你們的天皇,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他們辦事。和知先生,其實你根本身不由己,你的意志,一直在被你的上級和你背后的勢力侵蝕和取代,但你卻絲毫不自知,何其可悲?”

  和知鷹二臉上閃過不悅之色,冷冷道:“就算如此,我也并非你的臣子。你我之間,并不能以君臣論處。”

  “你的確不是我的臣子。”蘇乙笑呵呵道,“但即使我失去外界賦予我的一切身份,我依然是耿良辰,我依然頂天立地!但是你,和知先生,如果你失去哲彭軍人的身份,失去你背后國家給你帶來的底牌,你又是誰?”

  說到這里,蘇乙突然身子前傾,盯著和知鷹二的眼睛道:“曹操即使成為階下囚也仍是亂世的曹操!但陳宮卻只能依靠和輔佐別人才能成事。陳宮殺不了曹操,最多讓曹操亡命天涯!但曹操卻隨時能讓陳宮死無葬身之地!”

  在蘇乙充滿壓迫的目光下,和知鷹二心砰砰直跳,手腳冰涼。

  他有些被嚇住了。

  這跟他預想的一點也不一樣。

  在他的設想里,現在應該是他一步步逼迫蘇乙就范才對。

  但現在怎么反過來了?

  到底是哪里不對?

  “曹操…曹操若亡命天涯,他舍得放棄自己的基業嗎?”和知鷹二道。

  “不舍得。”蘇乙笑了笑,重新坐正了身子,“所以他才會和陳宮交談。曹操希望陳宮能夠把他的性命和曹操的基業,能夠劃上一個等號。只有這樣,雙方才有和平共處的機會。”

  “也許陳宮沒那么容易死。”和知鷹二眼神閃爍。

  “中村將軍一定不會這么想。”蘇乙笑呵呵道,“對了,你看到過他上個月的新發型了嗎?就在松室先生遭遇意外不幸離世的那一晚。”

  和知鷹二渾身汗毛倒豎,忍不住拍案而起。

  “八嘎呀路!”他怒視蘇乙,忍不住低聲咆哮起來。

  他一有反應,龜田一郎立刻也有了反應。

  后者突然拔槍就要指向蘇乙的腦袋。

  但三尺之內,人盡敵國!

  他敢在蘇乙三尺之內拔槍,簡直找死。

  蘇乙一閃身人就到了龜田一郎的跟前,然后伸手一擰、一撈,其手中的槍就到了蘇乙手上。

  不等后者有所反應,蘇乙欺身上前,左肩重重撞在其胸口。

  只聽“砰”地一聲巨響,龜田一郎整個人竟直接倒飛出去,重重摔在五米開外的地上,“哇”地一聲就噴出一口鮮血來。

  這一幕頓時引得滿場側目一片嘩然,就連臺上唱戲的人都驚呆了,竟停了下來。

  嘩啦!

  幾個人在趙德柱的帶領下立刻把倒地的龜田一郎圍在中間,其中一人用槍指住了他,在地上掙扎著要爬起來的龜田一郎頓時渾身一僵,不敢再動。

  蘇乙手一抬,示意他們稍安勿躁,這才轉頭看向面色鐵青的和知鷹二。

  他把手槍退膛,然后將它遞到和知鷹二面前,笑瞇瞇說道:“和知先生,你想和一頭老虎合作,就不要讓一只家犬在它面前呲牙,這是起碼的尊重。”

  和知鷹二臉色陰晴不定,良久才重新綻放出笑容。

  他勉強笑了笑,微微躬身:“龜田只是擔心我的安危,我替他向良辰君你道歉了,對不起,失禮了!”

  蘇乙看著和知鷹二,對后面擺擺手:“送他去醫院。”

  “是!”

  手下們“扶”起龜田一郎,向外走去。

  蘇乙對和知鷹二做了個請的姿勢,示意他重新落座。

  趙德柱站出來,對神色各異的眾賓客拱拱手道:“各位貴賓,剛才只是切磋一下,請大家不必在意。”

  這邊,兩人重新落座后,和知鷹二面無表情問道:“所以,良辰君是在威脅我嗎?”

  “曹操怎么會威脅陳宮呢?”蘇乙悠然道。

  “我不是陳宮,你也不是曹操!”和知鷹二森然道,“良辰君,我們還是不要打啞謎了,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就是二踢腳,對嗎?”

  蘇乙嘆了口氣:“你知道我為什么要跟你談嗎?”

  “你怕你的另一個身份暴露!”和知鷹二冷笑。

  蘇乙搖頭笑笑:“不,是因為你們既然懷疑上了我,哪怕我不是,我也要倒霉。你們根本無需任何證據證明我是,你們只需要懷疑我就夠了。”

  “事到如今,良辰君何必還抵賴?”和知鷹二皺眉。

  “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再誣陷我?”蘇乙淡然反問,“和知先生,時間會證明你的懷疑到底是對是錯。從我猜到你的想法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怎么解釋都是沒用的,所以我不會跟你解釋。”

  “而你…既然你不打算把曹操押送回雒陽交給董卓,那么曹操到底做過什么事,你又何必深究?”

  他看著和知鷹二,若有深意一笑:“與其兩敗俱傷,不如合作共贏。這不也正是和知君來找我的目的嗎?”

  和知鷹二看著蘇乙,心中對這個人再無半點輕視和小覷。

  他是想跟蘇乙合作,但那是在他主導的前提下。

  兩人的合作,應該建立在他和知鷹二的意志上。

  可現在,蘇乙卻硬生生把受威脅的一方,變成了雙方。

  和知鷹二頭一次領略到蘇乙這個人嘴上功夫也是如此鋒芒畢露。

  “良辰君,你打算怎么跟我合作?”和知鷹二深吸一口氣。

  “很簡單。”蘇乙道,“看你的樣子,也有四十出頭了。這四十多年來,總有些事你不愿再提,或是有些人你不想再見。有的人曾經對不起你,或者有的人阻礙了你的路,又或者是道不同不相與謀。”

  “總之,也許你想過要殺了他們,但是你不敢,你也沒這個能力。”

  說到這里,蘇乙笑呵呵看著他:“其實殺人很容易,我有個朋友,他非常擅長殺人,他欠我一點人情,只要我開口,他一定會幫我一點小忙。如果有人能給他提供足夠詳細的信息,那么他的把握就更大了。”

  “我這個朋友獨來獨往,沒人認得他。一旦事成,也沒有任何人能聯系到你的頭上,非常安全,你可以悄無聲息就達到自己的目的。”

  “但只有一點,那就是他絕不會殺害任何一個華人。”

  和知鷹二冷笑道:“良辰君,你在把我當傻子嗎?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我根本沒有合作的必要!”

  “不,很有!”蘇乙卻不慌不忙,顯得胸有成竹。“和知君,十月事件后,你和你櫻社的同仁,尤其是你們的領袖橋本欣五郎,還有聯系嗎?你還認同戰爭是創造之父、文化之母這個理論嗎?”

  和知鷹二聳然變色,忍不住再次起身,吃驚地瞪著蘇乙:“你、你…”

  “我對你的了解遠超你的想象,和知先生。”蘇乙笑呵呵道。

  前面說過,櫻社是哲彭軍部極其激進瘋狂的組織,以基層軍官為主要力量,在歷史上策劃了多起刺殺哲彭首相、發動兵變等事件。

  他們是皇道派的代表,但他們的瘋狂即使是同樣鼓吹戰爭的板恒征四郎等人都受不了。

  蘇乙口中的十月事件,是在兩年前,櫻社在江戶發動的一起未遂政變。

  櫻社原本預定出動近衛師團十二個步兵中隊和陸海軍的十六家架飛機襲擊首相宮邸和警視廳,殺死首相若槻禮次郎及內大臣牧野伸顯,后計劃泄露,橋本欣五郎等主謀者被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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