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第二屆萬國搏擊賽,自然就有第一屆萬國搏擊賽。
第一屆是什么時候呢?
蘇乙來這個世界也有段時日了,對一些武林典故,自然是有所熟悉的。
第一屆萬國搏擊賽,要追溯到前清宣統二年,那時的大俠霍元甲正如日中天,在魔都創辦了精武會。
他打破家規,決定把家傳的霍家拳傳給所有外姓弟子,此舉讓他受到武術界上下交口稱贊,一時間享譽全國。
人一出名,麻煩就會找上門來。
當時有不列顛、羅阿辛兩國的兩個大力士四處叫囂著要拳打“東亞病夫”,打遍華國無敵手,緊跟著哲彭柔道協會會長嘉納治五郎率眾弟子前來,以切磋為名,行挑戰之事。
鑒于此,當時的霍元甲干脆就辦了所謂“萬國搏擊大會”,請所有挑戰者一起來,在擂臺上一次性決出勝負。
那次萬國搏擊大會的故事耳熟能詳了,霍元甲和他的弟子們連戰連勝,但最終,其本人死于哲彭人的暗算,中毒身亡。
霍元甲的悲情結局在這個時代也是婦孺皆知,連帶著,所謂“萬國搏擊大賽”這么拉風的名字,自然也被世人熟知了。
但這世上哪兒有萬國?
充其量也就二百來國。
所謂萬國搏擊大會,來的也只有五六個國家的搏擊者,大部分都是國人參加。
而且,實際上當時那兩個所謂的大力士,一聽霍元甲應戰,立馬就逃之夭夭了,霍元甲不戰而勝。
真正和霍元甲打的,也就是一些華人武術家,還有哲彭人。
但無論怎么說,萬國搏擊大賽的名頭算是打出去了。
前段時間在魔都,精武會和洋人之間的矛盾,蘇乙也聽說了,起因無外乎還是民族歧視,意氣之爭。
剛開始只是幾個年輕武人和洋人有矛盾,直到一個華人被洋人打得重傷不治慘死,于是矛盾便愈演愈烈,直至不可協調了。
現如今當局百般討好西方“友邦”,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自然是極力避免鬧大,試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最終面對高漲的民族主義情緒,當局無奈地發現他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于是只好讓國術館的張紫珉和宮寶森他們出面,安撫武術界的怨氣,平息民憤。
最終宮寶森他們商討來商討去,就搞出個“第二屆萬國搏擊大賽”來,想要以武人的方式,在擂臺上解決爭端仇恨。
“你是咱們這一屆國術精英賽的冠軍,這次對付洋人,你須當仁不讓。”宮寶森看著蘇乙道,“我們這些老家伙是不能上臺了,贏了,那叫以大欺小;輸了,又丟面子又丟里子,只能靠你們了!”
“演員蘇乙你好,第二單元《一代宗師》第七幕演出任務為萬國稱雄。
任務說明:東亞病夫的招牌,已被你一腳踢開!拿到萬國搏擊大賽的冠軍!”
“…”蘇乙對宮寶森笑笑,“宮師傅放心,這是大義,我必全力以赴,絕不敢怠慢。”
“好!”宮寶森見蘇乙毫不猶豫答應下來,眼中頓時流露出濃濃的欣賞之色,“來之前同臣兄跟我打了個賭,他賭你只要聽了這件事,絕對會義不容辭。我卻對此頗有疑慮。不是懷疑你品性,只是覺得你如今家大業大,身居高位,一舉一動都牽扯頗多利益。若是拋下一切上擂臺去打生打死,就算你愿意,只怕難免也會身不由己。”
“現在看來,我卻是小看你了。”
“多謝宮師傅體量晚輩。”蘇乙抱拳謝過,“些許名利之事,舍了也就舍了,不足掛齒。”
宮寶森眼神有些復雜,欲言又止。
但最終他接著說道:“第二件事,原本與萬國搏擊大賽無關,是我在上一次來津時,生出的一個想法。那就是南拳北傳。”
蘇乙頓時眼皮一跳,這算是劇情又提前了嗎?
“當今武行,北方拳法大行其道,但南方拳種卻少有流行。”宮寶森道,“南方的武術界封閉守舊,從不與北方交流,很多拳種其實并不比北方大派的武功差,但因為傳人稀少,名氣不足,以致少有人知。”
“我一向認為,國術要交流融合,才是大勢所趨。若是封閉守舊,拘于門戶之見,只怕很多國術的瑰寶,就會漸漸消亡。”
“三年前,我親赴佛山,和兩廣督軍李任潮先生談定了五虎下江南之事,開辦兩廣國術館,使得少林拳、太極拳、八卦拳、查拳等北派拳術得以傳入兩廣,生根開花。”
“只可惜,因為政局動蕩,兩廣國術館只開辦兩個月便不得不解散,此事一直是我心頭之憾。”
“我原以為,南北武行融合之事在我有生之年只怕遙遙無期,不能實現了。直到那日你在擂臺上以詠春的功夫抖大桿子,卻是讓我重新拾起了這份念想。”
“北拳南傳的時局,已是不能形成了。但南拳北傳的事情,未必就不可為。”
“你要開武校,容各派武學,取海納百川之勢。既如此,也不必局限在北方各派,何不把南方武林也吸納過來?”
“若是真能促成此事,你這武校絕對是功在千秋,我半輩子的念想,也算是有了回響了。”
“良辰,此事,你怎么看?”
“演員蘇乙你好,第二單元《一代宗師》第八幕演出任務為南拳北傳。
任務說明:國有南北,拳有南北嗎?洪劉蔡李莫,五拳十三家,他們都應該在北方的土地上釋放光彩,一家都不能少!”
“…”蘇乙笑容滿面看著宮寶森,“宮師傅,這是好事,我當然要全力支持了!如果您打算促成此事,請務必算我一個,良辰不才,愿為此事鞠躬盡瘁!”
“好!你不說,我也打算邀請你!”宮寶森都沒想到蘇乙竟答應得如此痛快,他一向沉穩,此時也忍不住激動和興奮起來。
“你文武兼備,做事有章法,懂進退,有你助我,我至少多了一倍把握!良辰啊,若是真能促成南北武術合流,此舉必然遺惠子孫,你我也不枉此生了。”
“彼時國術必將再攀高峰,連我都想象不出,會發展到一個什么境界?我真希望有朝一日,我們的國術能站在世界搏擊舞臺之上,引領風華…”
“演員蘇乙你好,第二單元《一代宗師》第九幕演出任務為世界之巔。
任務說明:民族的就是世界的,舉辦一次真正的世界搏擊大賽,并成為真正的世界搏擊第一人。”
“…”蘇乙臉上的表情已再也控制不住僵住了。
他有種一腳把宮寶森踹下車的沖動。
您老人家這嘴是開過光的吧?
靠,你說一段,就來個任務,說一段就來一個,還都是非常麻煩、非常難以完成的硬性任務。三連發了啊喂!
“怎么,哪里不對嗎?”宮寶森被蘇乙幽幽的眼神盯著,有些遲疑,回想自己是不是哪里說錯什么了。
“沒有不對,是太對了!”蘇乙一副感動的樣子,“宮師傅,我發現你我二人,根本就志同道合!我跟您真是相見恨晚啊!”
“您放心,我耿良辰耗盡畢生,也要達成你我共同的心愿!”
宮寶森怔怔看了蘇乙一會兒,才緩緩點頭道:“無論如何,有你這句話,什么都足夠了。”
“這萬國搏擊大賽的事情,和南拳北傳的事情,我打算放在一塊辦了。”宮寶森道,“我會盡量把萬國搏擊大賽的事情拖到半年后舉辦,地點我會定在兩廣之地,此事,如無變數,應該就這么定了。”
“第三件事,就是你開武館的事情。”
“山傲沒了,沒人給你站臺。你資歷不能服眾,自有流言不斷。”宮寶森道,“山傲是我的師侄,我這個做師叔的一直都沒幫他做過什么,這回,就讓我替他為你站臺吧。”
這回輪到蘇乙怔住了。
良久,蘇乙抱拳由衷地說道:“宮師傅,太感謝您了。”
宮寶森的住處被蘇乙安排在一棟很氣派的別墅內,蘇乙還給他配備了傭人管家司機,聽他使喚。
宮寶森很快就高調四處赴宴,公開聲援蘇乙,為蘇乙的新武館造勢,他的威望和輩分比鄭山傲可大得多,他一出面,那些關于蘇乙不好的負面言論頓時為之一空,一夜之間,輿論便徹底扭轉過來。
接下來一段時日,蘇乙全心投入新武館的籌備之中,日子一天天越來越近了。
癸酉乙卯月癸巳日,東風解凍,宜開市東土,忌嫁娶安葬。
這一日,法租界勸業場斜對過的一棟大樓大院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從一大早七點就開始放炮,舞龍舞獅。
這里便是蘇乙的九州綜合格斗館的所在地。
這處院落大樓原本是法租界巡捕房的舊址,后來因為經濟糾紛,巡捕房搬遷,這棟大樓就空了出來,一直未作他用。
蘇乙決定開武館后,第一個選擇就是這里,因為這里地處繁華,院落大,后面還有操場,大樓也修得氣派。
蘇乙不惜重金,快刀斬亂麻,直接厘清了這處建筑的所有歷史遺留問題,成為了這里的主人,然后就開始大刀闊斧將這里改造成了武館該有的樣子。
這絕對是津門最闊氣,占地最大,設施也最齊全的武館了。
開業當天,登瀛樓上到老板蘇振芝以及后堂大廚,下到跑堂洗碗工,全都來了。
蘇振芝為了支持蘇乙,自愿歇業一天,專門帶著全體員工來這邊為蘇乙備宴。
這份情蘇乙當然要領下,并且他也絕不會虧待了蘇振芝。
以蘇乙如今在津門的牌面,他開武館,半個津門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全都來了。
商會的梁炎卿帶著幾個知名的華商,津門市政府的幾位政要,還有于學忠的代表,各大租界的代表,全都來了。
各個幫會的大佬,腳行的頭頭腦腦,甚至還有幾個大學的教授,好幾個報社的老板…
至于武術界,有宮寶森親自為蘇乙站臺,一些人就算對蘇乙的年齡和資歷再有質疑,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尚云翔一直在幫助他的女兒尚蓉芝籌備武館的事情,沒離開津門。
他們的武館就是原本鄭山傲的武館,到現在還沒能籌備完成。
沒想到反倒是蘇乙后來先至,把武館開在了尚家武館的前面。
這兩父女也來了,與他們同來的,還有津門武行新任龍頭郭長生,以及各大武館的館長。
來的人全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就這也足有三四百號人。幸虧蘇乙早有準備,才不至于手忙腳亂出丑。
開館儀式分為三個部分,第一是鳴炮致辭剪彩,第二是眾賓客見證下拜師收徒 ,第三是謝禮宴。
宴席上,蘇乙還特意請來了和梅蘭芳分手不久重返舞臺的冬皇來唱堂會。
這可不是誰有錢就能請來的角兒。
人家能來,是看蘇乙的面子嗎?
當然不是,人家是怕得罪了腳行龍頭,以后難在津門立足,所以才不情不愿地來了。
所以老虎表現得再人畜無害,別人也是害怕老虎傷人的。
第一個環節,致辭的有四人,分別是于學忠派來的代表,市政府的代表,宮寶森和蘇乙本人。
然后四人在鞭炮鑼鼓聲中一起完成剪彩儀式。
牌匾上的紅布被扯了下來,“九州綜合格斗館”七個大字熠熠生輝。
蘇乙的致辭中規中矩,并沒說什么出彩的話,也沒有提自己的武學理念和武道抱負。
他本就已經站在風口浪尖上了,現在的他完全不需要像是以前一樣,盡可能博名出位。
現在“耿良辰”這個名字無論做出任何動作,第二天都會見報。
他今天開武館的消息,明天全國民眾都會知道,他不需要多說任何話,反而要盡可能低調、謙遜。
這顯然是違反蘇乙張揚恣意的個性,但這就是名利所累,必須付出的代價。
若蘇乙還是之前那樣語出驚人,他的話會被各種曲解,給他帶來各種各樣的非議和麻煩,得不償失。
第一個環節剛完成,正要進行第二個環節的時候,來了一個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