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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5、隱瞞

  一線天他們的救人行動順利,蘇乙這邊的比賽也非常順利。

  本尼倫納德雖然非常想賺到太田德三郎的錢,給蘇乙造成一些傷害,但奈何他根本做不到。

  其實以他的實力,能夠進入第三輪已經是有運氣成分了,他不能要求更多。

  面對一位非常古典打法的拳擊手,蘇乙輕輕松松贏下這一陣,甚至他都沒察覺到本尼倫納德想要對他不利,因為他根本沒給這個黑人機會。

  他只是覺得這個黑人今天有些亢奮。

  在滿場歡呼喧囂聲中,蘇乙悄然離場,然后直奔鄭山傲的宅子。

  第二天的比賽結束后,乙組的出線形勢進一步明確了。

  蘇乙四戰四勝積四分,太田德三郎也同樣四戰四勝積四分,乙組的出現者,將就在兩人之間誕生。

  明早兩人的對決,就會是最后的結果。

  乙組其余三人,朱國福輸掉了早晨和太田德三郎的比賽,四場比賽兩勝兩負只積二分,已經直接徹底失去晉級希望了。

  本尼倫納德一勝三負,除去因傷退賽的佟中義和常東升,他是乙組墊底的存在。

  兩天賽程四場比賽,讓其他兩個組的出線形勢也變得明確起來。

  甲組,馬良的另一個徒弟蕭曦之一騎絕塵四戰四勝,和他同組的對手最多也就三勝,他基本上已經奠定了勝局。

  有人問了,馬良怎么這么多徒弟?

  馬良就是這么多徒弟。

  只要馬良碰上個練查拳練得出色的,他都會收對方為徒弟。

  這個蕭曦之尤為出色,他根據自己對拳腳功夫的理解,結合查拳和少林虎拳,自創了十路黑虎查拳。

  嚴格來說這算不上開宗立派,倒有些像是結合自身特點,量身為自己打造武藝。

  如果這個蕭曦之沿著這條路再往前走,再深挖一下怎么根據自身特點融合功夫的理論,而不是醉心于開創武功的虛名,那說不定傳統國術的未來就會因此而改寫。

  不止是他,諸如宮寶森、李書文等宗師都是這樣。

  他們都有意識地集百家所長,“創立”了一門新的武學,并引以為傲。

  比如宮家六十四手,便兼有形意八卦門,甚至太極的招數。

  如果沒有熱武器,武學一代代這么傳承下去,創新下去,這條路雖緩慢曲折,倒也不算走錯。

  但站在歷史全局來看,他們無疑是走向了分支岔路。

  如果他們集百家所長不是為了創造新武功,而只是為了鉆研集百家所長的方法和理論,不斷優化、簡化這個過程,創造出新的武學理論體系,而不只是單單一門武功,讓傳武變得更易懂易學,更個性化,那日后現代搏擊的擂臺上,傳統國術才會是最光彩奪目的那一個。

  除了甲組,丙組的出線形勢倒有些和蘇乙這一組有些像,有兩個選手都是四戰四勝,而且明天,這兩個選手將直接對手。

  其中一個叫趙連和,擅長十二路譚腿。

  另一個選手就有意思了,叫比爾安德伍德,是個不列顛人,擅長巴頓術和擊劍。

  說起這個巴頓術,嚴格來說,這門技術才是現代綜合格斗技術的鼻祖。

  它是以哲彭的柔術、不列顛的拳擊為根基,吸收了瑞士文根技法、法國薩瓦特踢打術和一種獨特棍術的精華,此外巴頓術也包括一套全面的、針對性的身體訓練體系。這套體系雖然較為原始,但放在這個時代,絕對是跨時代的理念。

  巴頓術在不列顛十分風行,此時一位后世很著名的家正把這門搏斗技術寫進書里,賦予了自己的主角。

  這位家的名字叫柯南道爾,他筆下主角的名字叫福爾摩斯。

  丙組最終的出線者,將在比爾安德伍德和趙連和之間誕生。

  這樣一來,甲乙丙三組的出線者將都是五勝積五分,依然分不出勝負,所以三人將在小組賽后,再采取循環賽制依次對決,直到決出最后的勝者為止。

  蘇乙到鄭宅的時候,一線天他們也剛把人救回來,全都在鄭宅的客廳中堂里坐著喝茶說話。

  “老爺子,哲彭人有對您怎么樣嗎?”蘇乙進了門打過招呼后,上下打量著鄭山傲嚴肅問道。

  鄭山傲微笑看著蘇乙搖頭道:“你這么快救我出來,他們就是想把我怎么樣也來不及。”

  “那就好,那就好。”蘇乙松了口氣,但心底有一絲疑慮,總是揮之不去。

  “老爺子,你去了那里,有沒有吃他們給你的東西,喝他們給你的水?”蘇乙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地問道。

  “沒有,”鄭山傲搖頭,“他們先把我們綁起來塞到車里,到了后就把我們扔進鐵籠子里,然后他們自己就自顧自吃吃喝喝,沒人管我們。”

  頓了頓,鄭山傲看向蘇乙:“怎么,你害怕他們給我下毒?”

  “有這種可能。”蘇乙眉頭緊皺,“我總感覺這事兒有些蹊蹺。我現在可以確定,您被綁架,幕后主使一定是太田德三郎。此人今天特意來找我,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什么話?”羅玉好奇問道。

  “他說,時間就是生命。”蘇乙疑惑地看向鄭山傲,“來的路上我想了一路,思來想去,覺得這句話是不是暗示他給老爺子您下了某種有時效的毒藥?不然他說這句話,還能是什么意思?”

  鄭山傲搖頭道:“沒下毒,從被綁架到被救出來,我們全程都保持清醒,如果真下毒的話,我怎么會不知道?你想多了,良辰。”

  “會不會是毒氣?”羅玉腦洞大開,“有種無色無味的毒氣,讓老爺子你神不知鬼不覺吸了進去。”

  “要真這樣,那我還真防不勝防。”鄭山傲笑了,“但你太高看小鬼子了,他們沒這本事。”

  “時間就是生命…”一線天也皺眉琢磨著這句話,“耿爺,有沒有可能,太田德三郎是催促你早點答復他,做出決定?小鬼子華國話本就說不利索,他這句話也許根本沒有別的意思?”

  “我覺得應該是這樣。”鄭山傲點頭,“良辰,其實小鬼子根本就是黔驢技窮,太田德三郎這個人在津門早就臭名昭著,尤其是在武行中,此人之前用坑蒙拐騙的手段騙取幾家武館的武功絕學,結果被揭穿,鬧得很是狼狽。以前號稱自己是哲彭第一劍客,結果我們都沒動手,他就被他們自己人給教訓了。”

  “這個人啊,本就是雞鳴狗盜之徒,有一些偷偷摸摸的本事,還擅長自我吹捧的手段,你別被他唬住了,他的目的就是讓你疑神疑鬼。”

  “我覺得老爺子說的有道理。”一線天點頭看向蘇乙,“耿爺,你讓我們小心埋伏,小心陷阱,事實上,什么都沒發生。”

  “耿先生,你這叫關心則亂。”老姜笑道,“其實沒必要思慮,如果鬼子真做了什么事情,他巴不得你知道,怎么會藏著掖著不告訴你?他什么都不說,還怎么威脅你,對不對?沒這個道理嘛。”

  蘇乙面色稍緩,有些被說服了。

  “鬼子們如此卑鄙無恥,這件事絕不能就這么算了。”羅玉恨聲道,“耿爺,這事兒得跟記者們宣傳宣傳,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鬼子干了什么!老爺子的委屈可不能白受!”

  蘇乙剛要點頭,卻不料鄭山傲卻反對道:“不行,此事不宜宣揚。”

  “怎么了老爺子?”蘇乙有些奇怪。

  他認為讓記者們曝曝光挺好的,如果太田德三郎真的還有什么陰謀的話,也許能通過這樣的方式給他逼出來。

  “被一群小混混綁票,我一輩子的清譽不要啦?”鄭山傲沒好氣道,“你在臺上好好教訓這個哲彭人,就算是給我報仇了,其他的,就別節外生枝了。”

  “也好。”鄭山傲這個理由,讓蘇乙只能放棄曝光的想法。

  “良辰,這次的國術比賽,規模空前大,關注程度也空前地高。”鄭山傲深深看著蘇乙,“外面的人可以把這場賽事當成是武人的盛會,看做國術的春天,但你不能。”

  “你得時刻記得,這場賽事是為什么而辦的。而你,又是為什么而參加這場比賽的。”

  “行百里者半九十,如果最終你不能拿到最后的冠軍,我敢保證,你會后悔一輩子。”

  蘇乙緩緩點頭:“我記下了,老爺子。”

  鄭山傲欣慰一笑:“所以不要再受任何事情影響了,好好備戰,好好比賽。那個太田德三郎不過是跳梁小丑,他說的話,你就當放屁,不聽也罷。等明早在擂臺上光明正大戰勝了他,什么事情,都不叫事兒了。”

  “成。”蘇乙反省了一下,也覺得自己是不是過度謹慎和多疑了。

  他看了眼鄭山傲,道:“老爺子氣色不太好,您這幾天多休息靜養,就別出門了。對了,怎么沒見管家?”

  羅玉插嘴道:“鄭老爺子讓管家去休息了,管家到底是普通人,哪兒有老爺子這臨危不懼的氣勢?他嚇壞了,一直抹眼淚呢。”

  鄭山傲笑道:“他呀,就是膽兒小,一輩子活到頭了,還頭一回經歷這陣仗。”

  說到這兒,鄭山傲突然起身,對一線天等四人躬身一禮:“四位,救命之恩不敢或忘,鄭山傲在這兒拜謝了!”

  “老爺子,這可使不得…”一線天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他,“您這不是讓我們折壽嗎?”

  “鄭師兄,我么是同門,何必這么生分?”一直沒說話的宮二道。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鄭山傲直起身子。

  他倦容滿面,精神似乎很不濟的樣子,大大打了個哈欠,自嘲笑道:“到底還是老了。”

  “老爺子,您歇著吧,我們先告辭了。”蘇乙見狀立刻道,“改天再來看您。”

  “好,去吧。”鄭山傲點頭。

  蘇乙帶著一線天和羅玉想鄭山傲拱手作別,又跟宮二和老姜也打了招呼,這才出門而去。

  緊跟著,宮二和老姜也走了。

  等客廳里只剩下鄭山傲一人的時候,他身子突然晃了晃,似是不支,急忙扶住一邊的桌子。

  管家突然從后堂里竄出來,一把扶住鄭山傲。

  “老爺!”他喊了一聲,便已淚流滿面。

  “哭什么!”鄭山傲喘息著道,“再讓人聽見了。”

  “老爺,不至于,真的不至于啊!”管家痛哭流涕,“左右就是一場比賽的輸贏,它再大,還能大過您的命?您這是何必呀!”

  “你不懂,你呀,見識太短。”鄭山傲在管家的攙扶下,緩緩坐下,“這場比賽,良辰輸不得,輸了,就淘汰了,前功盡棄,一切都白費了。而且我看得出來,這孩子有股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贏的氣勢。我幫不上什么忙也就算了,怎么能扯他后腿?”

  “可是,您怎么辦?您不能就這么,就這么…”管家泣不成聲。

  鄭山傲微笑拍拍管家的肩膀,有些出神。

  沉默良久他才道:“年輕的時候,我和宮師叔一樣,一心想要為國術找條出路,我也曾東奔西走,餐風露宿,那時候,我的血還是熱的。”

  “可這條路太辛苦,太難了,眼看著習武一輩子都敵不過一顆子彈,我就在想,功夫,真的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以前習武,憑著一身武藝,可以去參軍,去保鏢,再不濟也可以給人看家護院,怎么都能奔個前程。可現在呢?”

  “現在有了槍,無論是打仗、保鏢還是看家護院,都用槍。現在飛機大炮坦克都出來了,槍在這些大玩意兒面前,都是小意思,何況是武人的血肉之軀?”

  “武人還能干什么?沒用啊!我看不到希望,我那時就想,我這身武藝唯一的作用,就是能賺錢,能給我帶來名利。所以我就拼命賺錢攬財,也沽名釣譽了一輩子。”

  “后來老了,開始為身后名考慮,覺得自己得留下點什么來。思來想去,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這身武藝傳給后人。要是能讓更多的武人把武藝都傳下去,我也算心安了。”

  “其實這是偷懶,是不負責任。我們這代人完成不了的事情,就推給下代人。下代人面臨的局勢比我們現在更惡劣,他們又怎么去完成?唉,從這點來說,我不如宮師叔他們呀,他們有擔當,有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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