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以為我這一營的兵是為誰調的?你們應該慶幸,耿良辰這會兒好好地站在這兒!”劉海清冷笑著,“他真出什么事兒,別的我不敢保證,在場這些人,誰都得給他陪葬!”
“弄死你們,老子這官兒大不了不特么當了!”
劉海清瞪著眼,一副隨時要跟人拼命的樣子。
劉海清這話鎮住了所有人。
大家都知道劉海清和耿良辰相交莫逆,但誰也沒想到劉海清居然能為了耿良辰能做到這份上。
氣氛一時十分尷尬。
賈長青率先開口打圓場:“劉代表,沒人要把耿兄弟怎么樣,要怪,就怪那不長眼的劉老三,是這孫子想拿耿兄弟當替罪羊,所以才有了之前的這一出。”
“對呀對呀,都怪劉德山,這事兒跟我們沒關系啊劉代表。”
“真怪不著我們,我們之前還都為耿兄弟說話來著…”
眾老大你一言我一語打著圓場。
劉海清冷笑道:“誰是真心,誰是假意,我心里明白,耿良辰心里也明白!我們會記住的!”
“劉代表,就算你為了耿良辰來,但為什么要抓走這些人?”安玉峰皺眉指著場中那一百來號人道,“他們犯了什么罪?”
“巴延慶的死,我懷疑是劉德山干的。”劉海清道,“因為巴延慶一死,劉德山得到的好處最大!要不是他瞎了狗眼,敢惹我兄弟耿良辰,諸位,他已經是腳行龍頭了!”
“這些人都是胡德勝一死,就搭上劉德山的,誰知道他們有沒有參與巴延慶的事情?更別提,現在這件事又和王雅橋扯上關系了…”
“這件事水已經深了,跟各位沒關系,你們還是別參和了!這些人我審清楚了,沒什么問題,自然會放了他們。你們放心,劉某不做草菅人命、謀財害命的勾當!”
“不敢不敢,有劉代表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安玉峰急忙道。
“還不快去?”劉海清回頭沉聲喝道。
“是!”錢進應下,急忙跑了出去。
“小耿!”劉海清這才對蘇乙招招手,“沒事兒吧?”
“沒事兒。”蘇乙對他呲牙一笑。
不一會兒,一隊大頭兵開了進來,押送著這一百來號人出去了。
劉海清剛才那番話既是說給幾位老大聽的,也是說給他們這些人聽的,知道劉海清抓他們師出有名,他們也就沒有再鬧。
再說面對這些真槍實彈的大頭兵,他們想鬧也沒那個膽子。
“好了,不要管他們了,咱們接著商量正事兒吧!”劉海清笑呵呵,把目光投在面前的地圖上。
不知不覺間,從劉海清進門到現在,由于他的強勢,他已經把握了局面的主動權。
“一百三十四間腳行,分八份,耿良辰、青幫、洪幫、三同會、忠義社還有武行,咱們六家每家十七間,百家幫和鐵旗會,你們分十六間!”劉海清看了眼地圖,直接開口說道,“我劉某人做事,最講一個公平,這么分最公平合理,各位老大認為如何?”
安玉峰最先表態:“就這么辦!”
“我同意。”賈長青微微沉吟,也緩緩點頭。
“我也同意。”吳贊彤想了想也表了態。
武行和忠義社自然也沒問題,鐵旗會的馬占元雖然一下少了三家腳行,但也沒表現出什么不爽來。
唯有翟有利表情有些不虞,但什么話也沒說。
事情就這么定了!
蘇乙心中也不免有些振奮。
他知道,這是最好的結果,也是能為自己爭取到的最大利益。
如果再多的話,別的勢力肯定不會同意。
別看劉海清很強勢,真要是觸及到底線問題,沒人肯退讓的,到時候鬧起來,就是雙輸的局面。
接下來劃分地盤的時候,劉海清再度率先開口,給蘇乙分的十七家腳行,剛好把他的丁字沽、白河、久大和八號碼頭連起來,十七家腳行都不全是碼頭上的腳行,大多都是商鋪云集的街道。
現在蘇乙一共有二十一家腳行了,地盤都在法租界和華界。
可以說,從這一刻起,蘇乙在腳行真正算作一方大佬了,算是真正掌握了話語權。
當然,比起別的勢力來說,他的地盤還很小,只能算是新興勢力。
但若論起背景,劉海清之前的表態,足以讓蘇乙和他們這些大佬平起平坐了。
只要劉海清不垮臺,他們就會對蘇乙忌憚三分。
像是劉德山挑中蘇乙當立威對象這種事情,以后絕對不會發生了。
坐地分贓之后,眾人約定不越雷池,各自接手各自的腳行和地盤,不爭不鬧,然后便散會了。
現在所有老大都歸心似箭,著急著趕緊回去組織人手接收新的地盤。
蘇乙和劉海清一路回,他坐劉海清的車。
劉海清讓司機自己回去,他親自開車,拉著蘇乙去八號碼頭。
車子一發動,劉海清就面色凝重道:“我們遇到麻煩了!趙德柱被人劫走了!”
蘇乙怔了怔:“是劉德山干的?他真沒唬我?”
“不是劉德山,劉德山是真在嚇唬你。”劉海清搖頭,“是張景山干的!黃包車夫是你在這件事情里留下的最大破綻,連劉德山都會懷疑,何況是張景山?”
蘇乙吃了一驚,心微微一沉,這個情況,還不如是劉德山干的呢。
“張景山怎么敢動你藏起來的人?”蘇乙很快抓住了重點,“他給金陵告你的刁狀了?”
“他沒那么蠢。”劉海清道,“他是找到新靠山了。胡夢華,知道嗎?CC系的,跟我們復興社一直不對付,是胡夢華在后面給他撐腰。”
“這樣的話,那還真就麻煩了…”蘇乙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是啊,”劉海清嘆了口氣,“趙德柱隨時都可能招供,他一旦招供,張景山就隨時會來抓你。我正想著怎么保你呢,剛好錢進派人來通知我,我干脆直接調一個營去救你。這樣一來,張景山就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了,他要真想動你,他就得掂量著點。”
沒想到劉海清調兵來還有這樣一層用意,蘇乙心中暖暖的,大為感動,但卻什么也沒說。
他點點頭,道:“咱們運氣不錯,劉德山之前當眾說了巴延慶和九哥之間那段不為人知的秘密,有他在手作證,再有九哥在港島親自發聲,起碼巴延慶的死不會跟九哥聯系到一起了。只要不跟九哥扯上關系,金陵方面就不會對一個社團頭子的死感興趣。沒了金陵方面的壓力,他們抓了趙德柱也做不出多大文章來。”
“是啊,我一聽錢進說到劉德山說的這事兒,當時我心就松了一大截。”劉海清忍不住笑道,“這家伙可是幫了我們大忙。”
“還是不能掉以輕心。”蘇乙道,“趙德柱是你保護起來的,也許他會認為殺巴延慶的幕后主使是你,他會覺得你殺巴延慶是為了謀財害命。”
“那我說不得要跟他好好斗斗法了!”劉海清冷笑,“這回不斬掉他的狗爪子,以后是個阿貓阿狗都敢騎在我頭上屙屎撒尿!”
頓了頓,劉海清對蘇乙正色道:“這回關鍵在你,我怕他會抓你回去做文章,用你來對付我。所以剛才我演了這出戲,讓他自己掂量掂量抓你的代價。但能不能震懾住這個人還不一定,萬一他真要鋌而走險,那你就危險了。所以我想好了,接下來我會安排人二十四小時保護你。”
“反正你孤身一人,這段時日,你就住我那兒!小耿,咱們的對手不是張景山,區區一個張景山算個屁!我忌憚的是張景山背后的胡夢華,還有他的誠社!”
蘇乙卻搖搖頭,微瞇著眼睛道:“只有千日做賊,哪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如果他們真打定主意對我不利,你覺得給我派些保鏢,讓我住你家里就能萬無一失了?”
“更何況這次趙德柱被你關在那么秘密的地方,是怎么被人劫走的,你就沒有想過?”蘇乙看向劉海清。
“家有內鬼啊…”劉海清眼綻殺機,“知道這地方的,只有四個人,我敢說內鬼就是他們四個其中之一。哼,敢在復興社內部搞貓膩,真是熊心吃了豹子膽!”
“你想怎么把這個內鬼揪出來?”蘇乙問道。
劉海清搖頭:“我揪不出來!這個鬼肯定知道我有懷疑了,所以他肯定會縮回去,老實一段時間。我沒時間,也沒耐心跟他斗智斗勇,寧殺錯,勿放過!接下來我會讓這四個人都殉職!”
劉海清面露狠色,他本就是個狠角色,不是心軟之輩,他才懶得搞甄別,干脆都殺了了事,反正鬼就在這四個人中間。
蘇乙沉吟片刻,道:“設一個圈套吧。”
他看向劉海清:“假如你現在突然派我秘密去金陵,你覺得張景山和他背后的人,會怎么想?”
劉海清怔了怔,仔細想想,回答道:“如果他們認定巴延慶是我指使你殺的,目的就是謀財害命,那他們一定會進一步推測,我之所以這么缺錢,是因為我要疏通關系,給自己跑官。”
“那現在他們抓了趙德柱,我肯定會緊張,而這個時候你最危險。”劉海清眼神閃爍著思索之色繼續推測,“如果我還執意去金陵跑官,你失去我的保護,他們就會毫無顧忌抓了你去審問,甚至是屈打成招也在所不惜!”
“這個時候我派你秘密去金陵,他們一定會覺得我是在留下來吸引他們的目光,卻派你去金陵散財,給我跑官!”
推測到這里,劉海清眼睛陡然發亮,看向蘇乙道:“不管是為了搞錢還是搞我,他們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截住你,抓住你!”
“這樣的話,他們不得不吞下的魚餌有了。”蘇乙笑了笑,“現在我們只要用一個聰明的辦法,讓這個內鬼發現你想秘密派我去金陵的消息,事情關乎他們這件事的成敗,這個內鬼一定會忍不住跳出來。”
“我就趁機布局,直接抓住這個內鬼!”劉海清眼睛一亮。
“不止如此。”蘇乙微瞇起眼睛,“你不但要抓內鬼,還要抓張景山!連同這個內鬼,一同送去金陵!”
“抓張景山?”劉海清一怔,“我也很想抓他,但他背后有誠社保他。”
“那就用一個誠社都保不住他的理由!”蘇乙冷笑,“張景山和誠社不是懷疑是你幕后主使,讓我殺了巴延慶,是為了謀財害命嗎?”
“好!我們就順了他們的心意,把這個故事再編圓滿一點!”
“怎么說?”劉海清急促問道。
“你早就查到了巴延慶和王雅橋暗通曲款,你早就查出王雅橋逃脫出津門,是因為巴延慶的關系。”蘇乙道,“于是你利用我們兩個的私人情誼,委托我幫你調查巴延慶和王雅橋的聯系。誰知道我在調查的過程中,無意中發現了巴延慶藏錢的秘密地點,而且還被巴延慶當場發現!”
“無奈之下,我只好殺了巴延慶逃之夭夭,然后回來把這事情稟告給了你。你立刻親自去那些藏錢地點,把這些財富起出來,打算上交給組織。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因為內鬼的出賣,這個消息被誠社知道了,他們利用張景山阻撓你,打算污蔑你和王雅橋有關,然后偷偷轉移走這筆財富。”
說到這里,蘇乙對目瞪口呆的劉海清笑了笑:“你覺得你現在回去后,立刻就把這個故事告訴金陵,會怎么樣?”
“然后呢?”劉海清看蘇乙的眼神就像是看神仙。
“然后就實話實說咯。”蘇乙攤攤手,“你就稟告騰杰,說你想設一個圈套抓住內奸,把咱們剛才說的計劃詳細說說,然后你說你打算抓到內奸后,就立刻帶著內奸和財富一起去金陵。最后問問騰杰有什么指示。”
“騰杰這種大人物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對于張景山這種不開眼的家伙,絕對不會放過,所以不用你說,他都會讓你把張景山,甚至是胡夢華都抓去金陵問罪。”
“這樣一來,咱們什么危機都沒有了,還順手解決掉了敵人。”
“最關鍵的是,你為復興社帶去了巴延慶的大筆財富,還查出了王雅橋上次逃出津門的秘密,查出了潛伏在復興社里的CC系內奸,挫敗了他們針對復興社的陰謀。”
“你立下這么大的功勞,華北區長根本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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