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林海,跨雪原,氣沖霄漢…”
1946年,鬼子投降不到一年,果軍便悍然撕毀和平協議,發動全面內戰。
在正規軍沒運到東北之前,果軍已經派遣大批特務到東北各地,網羅日偽殘余勢力,收編地方土匪武裝,作為所謂的“中央先遣軍”,占據東北廣大地區,以便在果軍正規軍進攻東北時,作為別動隊來夾擊我軍。
他們廣泛收羅漢奸、偽軍警,并對土匪頭子加官進爵,極力收羅。
果軍利用這群烏合之眾不斷對我軍進行軍事騷擾,一時間,土匪蜂起,全東北頑匪總數在10萬左右。這些土匪配合果軍正面進攻,襲擾革命武裝,殺害我地方干部,發動暴亂,破壞革命根據地建設。
匪患成群,對當地百姓的工作、生活都造成了極大的威脅,并嚴重破壞了土地改革的成果。東北民主聯軍僅從進入東北起至1946年3月,就進行較大剿匪戰斗212次,斃、傷、俘匪78495人,其中包含日軍殘余1638人,收復被土匪盤踞的城鎮118座。
這一勝利,對于創建東北根據地和粉碎果軍的進攻奠定了基礎,但仍有一些頑固土匪分子竄居深山密林之中,借助地利之勢,趁著內戰爆發,長期在東北地區燒殺劫掠,襲擾我黨后方,造成極其惡劣和慘痛的影響。
為了徹底清除匪患,軍區領導決定改變戰術,組織了一支剿匪小分隊,深入林海雪原,消滅這四股土匪勢力,還當地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這其中,位于牡丹江軍分區的轄區內,以匪首許大馬棒、座山雕、馬希山、鄭三炮這四股反動勢力最為囂張殘忍,殺害我方軍民無數,犯下累累血債。
剿匪任務在軍區內并不受歡迎,該任務極為艱巨兇險,且因為和果軍正面戰場對峙的關系,大家更想去正面戰場和果軍決一死戰,而不是帶著一小股人漫山遍野去打土匪。
是以李司令的“徹底清繳牡丹江地區土匪勢力”軍區最高指示雖然傳達下來三天了,但各旅團領導都不愿主動請纓接下任務,各個唯恐避之不及。
牡丹江軍分區這三天來的氛圍十分詭異,大家都等著李司令大發雷霆一通,然后強行把這個任務塞給哪個倒霉鬼,這事兒才算塵埃落定。
但只有牡丹江軍分區獨立二團團參謀長少劍波知道,這個“倒霉鬼”不會是別人,只能是自己。
少劍波,就是蘇乙。
而這個世界,便是電影《智取威虎山》的世界。
這個電影講的是203剿匪小分隊隊長少劍波委派偵查員臥底潛入牡丹江地區最大的土匪山頭威虎山,最終成功覆滅了座山雕土匪團伙。
這是一個個人英雄主義的故事,主人公毫無疑問是本片當之無愧的主角。
其余的角色,全部算是配角。
但配角和配角也是有區別的,配角中最有優勢的,毫無疑問就是203首長少劍波。
蘇乙總算享受了一把不吃兔兔才能享受到的待遇,他利用萬惡的裙帶關系,拿到了這一個占據最大優勢的角色。
當然,位置越高,責任越大。
他拿到這樣一個角色,也就必須表現得比其他演員更加出色,才能配得上他這個身份。
蘇乙來這個世界已經三個月了。這三個月來,他利用獨立團參謀長的職務便利,每天練槍,練格斗,練拼刺刀,九十天如一日,剛剛度過了角色適應期。
現在的蘇乙,臉上、手上滿是皴裂和凍傷,皮膚黑里發紅,穿著厚厚的棉襖軍衣,看起來土里土氣的,毫無形象可言。
在之前的“亮相”和“適應期評價”中,蘇乙共拿到了3個導演分,中規中矩。
就在剛才,他結束了一天的常規訓練,正哼著打虎上山的小調,圍在火爐前烤著火,聽著窗外嗚咽的寒風,終端便收到了第一幕演出任務單。
“演員蘇乙,你好。這里是《風聲》劇組為你發來的演出通知,你參與本劇組的第三幕演出安排已經確定,現通知如下:
一、演出時間:1946年12月13日二、演出地點:牡丹江地區 三、演出角色:當前角色,無變更。
四、演出任務:
任務1、接受李司令委派任務,成立203剿匪小分隊,人員配備為36人。
任務2、用十五天時間完成隊伍的集結、特訓和物資武器籌備,樹立首長威信。
任務3、引起衛生員白茹的好感,由她主動提出加入剿匪小分隊。
任務4、派高波明天一早出發去夾皮溝一代做提前偵查的任務。
032號導演”
看到演出任務單,蘇乙先是精神一振,坐直身子,隨即眉頭緊皺,大聲叫道:“高波!高波!”
“到!”
從隔壁房間傳來一個響亮的聲音。
不一會兒,寒風席卷著大雪,隨著敞開的大門呼嘯而入。
高波匆忙跑進了屋,頂著寒風費力關上了大門,這才回頭笑嘻嘻對蘇乙一個敬禮,問道:“首長,什么事?”
“你接到演出任務沒有?”蘇乙問道。
高波,是203首長的警衛員,眼睛有些近視,不算太嚴重。原本他應該是個很有革命熱情和充滿干勁的年輕人,但現在,他是藝名為躺贏哥的專業演員所扮演的角色。
同為專業演員,兩人都是從三個月前就一起進入片場了。
蘇乙很輕松就洞悉了高波演員的身份,他也沒瞞著掖著,直接跟高波坦誠了自己的演員身份。
結果換來的,就是高波這三個月來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無死角跪舔。
這家伙十分健談,而且說話也很有意思,很容易讓人生出親近感來。
他對蘇乙百般討好,雖然不是很諂媚的那種,但也絕對算得上是無節操了,就是怎么能讓蘇乙舒服,他就怎么來。
他自稱現實中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叔,兒女雙全,家庭美滿,無意中接觸到演員這一行業,現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多賺點錢,保自己的一對兒女一生衣食無憂。
蘇乙雖不算閱人無數,但自問這雙招子看人還是不會太差的。
他看得出來,高波是真的無欲無求、無野心的那種人,他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希望能平平穩穩活下來,完成任務拿錢。
也就是說,高波,就是032導演說的要清理的那種蛀蟲演員。
這一點,從蘇乙一直讓高波跟他一起訓練和練槍,但后者寧愿跑去跟當地百姓聊天打屁也不肯來吃這份苦,就可見一斑。
相處這三個月來,蘇乙還真覺得高波這人不錯,雖然懶了點,但為人處世待物,都無可指摘。
蘇乙不知道關于“清理蛀蟲演員”的事情能不能說,所以他只能隱晦勸高波,好好演戲,不要懶散,但對方嘻嘻哈哈應下,卻依然我行我素。
“接到了,剛才發過來的,就一個。”高波笑呵呵道,“任務內容就一個——堅決服從203首長的命令。”
說到這里高波頓了一下,露出討好笑容道:“首長,看在我這三個月任勞任怨的份上,給我個穩妥的差事唄,要不,我來管咱們隊伍的后勤,您看行嗎?”
蘇乙搖頭道:“我也想給你一個穩妥安全的差事,但不行。我接到的演出任務,其中一條是指名道姓要我派你去夾皮溝一代做提前偵查工作。”
高波愣住了,眼中閃過一絲懷疑,急忙道:“不是吧首長?指名道姓要我去?怎么會有這樣的演出任務?”
“咱們相處了也有三個月了,我之前騙過你嗎?”蘇乙反問,“我的為人就算你不完全了解,但也能看得出來,我不是那種口蜜腹劍的卑鄙小人吧?”
“當然,當然,”高波急忙解釋,“首長,我怎么可能懷疑你?我是奇怪為什么導演要發布這樣一個奇怪的任務?怎么感覺這任務是針對我似的?”
“那你是得好好想想了。”蘇乙饒有深意地道。
“我什么時候走?”高波問道。
“明天一早。”蘇乙道,“你可以多帶幾個戰士和你一起去。”
“夾皮溝那一帶是土匪最活躍的地方,我一個生面孔去就夠顯眼了,哪兒還敢帶更多人去。”高波苦笑道,“土匪們對我們恨之入骨,我得扮得人畜無害,才有可能茍活,帶著戰士去,等于找死。”
“話是這樣說。”蘇乙道,“但你一個人去,就意味著你基本沒有反抗能力。一旦出事,你的命運就只能由對方決定。”
“這就是我一直避免發生的事情。”高波嘆了口氣,愁眉苦臉地道,“但越怕什么,越來什么。”
頓了頓,他還是忍不住抱怨道:“我就想不通了,指名道姓讓我去,這不明擺著針對我嗎?”
還就是針對你…
蘇乙在心里默默接一句。
他搖了搖頭,道:“高波,事關你安危,這個任務我不會給你太多框架,你的行蹤我也會為你保密。你是先去踩點的,這個任務其實是原劇情沒有的事情,所以很可能會有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你得一切小心。”
“還有,如果你一個人去,你我怎么聯絡是一個大問題。”
“首長,有沒有收回成命的可能?”高波有些不甘心地問道。
“你告訴我怎么收?”蘇乙攤攤手,“事到如今,別想這些不切實際的事情了,還是想想怎么度過這個難關。高波,這事兒主要靠你自己,我能幫上你的很少。但我可以給你個承諾,如果我有能力或者有機會保證你安全,我一定會這么做。”
“謝謝首長。”高波使勁搓了搓臉,勉強一笑,“首長,那我先回去想一想?明早就要出發,我不能什么想法和準備都沒有,就一頭扎進土匪窩子去,那是找死呢。”
“去吧。”蘇乙點點頭。
目送憂心忡忡的高波離去,蘇乙忍不住搖搖頭。
孤身提前去到處都是土匪眼線和暗樁的村屯里去偵查,毫無疑問算得上是九死一生的任務了。
即使是蘇乙,接到這樣的任務也沒把握能夠百分百活下來。
看來公司對于清理高波這種混日子的演員,下的決心很大。
高波即使撐過了這個任務,但下一個呢?
但蘇乙很快就沒心情去想高波的事情了。
他想到了自己的第三個任務——引起白茹的好感,讓她主動提出加入剿匪小分隊。
他敢保證,這個任務絕對是032號為了磨煉他的感情戲,故意針對性下達的任務。
蘇乙也不是完全不會討女孩兒歡心,但他對怎么完成任務,能不能完成任務,還真是沒什么把握。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蘇乙便接到了司令部召他去報道的通知。
蘇乙化了些雪水,胡亂擦了把臉,然后就帶著警衛員高波匆匆出門趕往司令部了。
司令部距離獨立二團的駐扎地還有七里山路,按理說,應該騎馬趕過去更快。
但正冰天雪地的,騎馬走一是不安全,二是騎在馬上不活動四肢,一會兒就會被凍僵,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走路去。
蘇乙算是遭了老罪了,在大雪沒過膝蓋的的崎嶇山路中,帶著警衛員高波和兩個戰士,深一腳淺一腳地艱難前行這。
寒風呼嘯,如刺骨鋼刀般凌厲。
等到了司令部,已經是一個半小時后了。
李司令見蘇乙,正是為了剿匪的事情。
他告訴蘇乙,蘇乙的老領導推薦了他蘇乙,認為他能夠很好地完成這次的剿匪任務,問蘇乙有沒有信心?
哪怕一點信心都沒有,蘇乙也只能說有了。
蘇乙干脆利落應下,并保證完成任務。
不過他提出三個要求。
第一,要求物資彈藥還有糧食,必須管夠;
第二,要求剿匪小分隊的人員由自己親自挑選,任何人都不能無辜阻礙;
第三,要求司令給自己最大限度的自主決定權,避免因為傳遞信息命令,而貽誤戰機。
李司令大手一揮,十分豪爽地全部同意。
于是,這件事就這么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