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插播的表白環節,讓這場飯局的氣氛總算變得熱絡和流暢起來。
大家的興致都變得高漲起來,態度上也都放松了許多,很多原本憋在心里的話,也都大膽問了出來。
“白先生,你喜歡瑩瑩多久了?”
“一直都挺喜歡的。”蘇乙如此回答。
“你搬到歡樂頌,是為了瑩瑩嗎?”
“是。”蘇乙笑道。
這話引起女孩們雀躍尖叫。
“好浪漫哦!白大哥,我聽樊姐他們說,你家里都是新裝修的,你會把它當成你和瑩瑩的新房嗎?”
“如果真到那一步,新房一定是我們一起去買,一起裝修的。”蘇乙回答。
“白先生,您之前說,你和瑩瑩上班的公司都是你家開的,那你在你家公司里做財務主管,是為了積累基層經驗,鍛煉自己嗎?”
蘇乙笑道:“這是你猜的,不是我說的。”
“其實我也有個問題想問白先生,不知道能不能滿足我的好奇心。”安迪突然開口。
“我有種新女婿上門,面對女方七大姑八大姨的感覺。”蘇乙嘆了口氣道。
眾人哄笑,安迪道:“首先我得抱歉,我查過你的背景,但一無所獲。而你和老譚是朋友,在這之前,我卻從沒聽他說起過你。所以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背景?”
不得不說,安迪很不懂人情世故。
到底什么背景?這句話,絕不是能當面直接問的。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顯然,這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事情。
“我最大的背景,就是我自己。”蘇乙笑道,“求人不如求己,人所有的背景,都是從自己身上延伸出去的,所以,一定要善待自己。”
安迪歪著腦袋想了想,抿嘴釋然一笑,道:“言之有理,算你過關。”
這時,王柏川站起來了。
他先是給自己倒了一滿杯酒,然后走到蘇乙面前,誠懇道:“白大哥,我敬您一杯酒,我要再次為我之前的…”
剛開了個場,曲筱綃“噗嗤”一聲就樂出聲了。
王柏川頓時被打斷。
“哎喲笑死我了。”曲筱綃夸張地笑著,“之前還是白兄弟,現在就是白大哥了!王老板,你這一會兒兄弟一會兒大哥的,到底是沒搞明白,還是搞得太明白了呢?”
這話讓所有人都替王柏川覺得尷尬,曲筱綃簡直太不給人留情面了,簡直是指著鼻子罵王柏川前倨后恭。
但王柏川卻依然春風滿面地笑著道:“叫兄弟是為了親切,叫大哥是為了尊敬,這跟輩分無關,只是根據語境調整稱呼而已。我現在是在道歉,自然不能光表示親切,而是要多一點尊敬,才能表達我真摯的歉意。”
這話愣是把曲筱綃給說懵了。
王柏川繼續對蘇乙道:“白大哥,我道歉是因為我之前不理解您,我覺得您挺隨和的,所以跟您開玩笑什么的語氣就隨意了一些。但后來我發現,您是個很有原則性,也很低調內斂的人,這樣一來,我開的玩笑就顯得輕浮和不合時宜了。白大哥,我真是誠惶誠恐啊,因為揣摩錯了您的性格愛好,開了一些不合時宜的玩笑,我是生怕影響您的好心情…”
這回別說是旁人了,就連蘇乙聽了,都渾身起雞皮疙瘩。
這特么是道歉?
這分明就是拍馬屁好嗎?
王柏川太社會了,他太會說話了。
但就像他自己說的,他太不合時宜了。
在一群不太會說話,也不想太會說話的人面前,他表現得這么油膩和圓滑,只會讓所有人都感覺不舒服和別扭。
這一次,就連樊勝美都覺得王柏川過了。
“哎喲惡心死我了!”曲筱綃直接叫了出來,“王老板,你這套惡臭的玩意兒能不能不要在這個飯桌上拿出來惡心人?干嘛呀?真想道歉,自己直接吹上一瓶酒說句我特么有眼無珠,我算你是條漢子,你這么干,到底是什么目的,你覺得桌子上坐的人誰看不出來?”
王柏川眼中終于閃過一絲怒火。
但他還沒來得及發作,樊勝美就先炸了。
“曲筱綃,閉上你的臭嘴!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樊勝美面色鐵青,“柏川道歉,是因為他不想讓白先生誤解,是想緩和關系,你不想聽,要么走,要么就捂住耳朵!白先生沒說話,譚總也沒說話,你在這兒一口一個惡臭,一口一個惡心,你刷什么存在感呢?你有什么資格對別人品頭論足的?顯你沒素質是吧?”
“火力可以啊樊大姐!”曲筱綃瞪大了眼睛,“夠拼的啊你,這么護著這姓王的,看來你倆是勾搭成奸了?嘻嘻!”
“你再胡說八道,我撕爛你的嘴!”樊勝美目若噴火。
“我好怕怕喲!”曲筱綃一副不屑的樣子,“可別怪我沒提醒你,這姓王一看就沒什么實力,不行的。你樊大姐一心想著要掐尖兒,找有錢的凱子,這回你可看走眼了,真正有錢的,哪兒會像他這么惡臭?”
“曲小姐,因為你是女人我才讓著你。”王柏川終于忍不住了,“但這不是你口無遮攔,惡意中傷別人的理由!你如果對我有意見,我們私下來解決!今天是譚總的場子,我們不要讓譚總為難,好嗎?”
“顧全大局,真是讓人感動。”曲筱綃不屑哼了聲。
“好了,小曲、柏川,還有樊小姐。”譚宗明嘆了口氣道,“給我個面子,別吵了好不好?”
他發話了,幾人自然不會駁了他面子。
曲筱綃似笑非笑閉嘴,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樊勝美和王柏川的臉色都很難看。
蘇乙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冷眼旁觀。
直到這時候,才端起水杯跟王柏川碰了一下,對他笑笑:“不說了,都在酒里了。”
王柏川急忙微微弓腰,連聲道:“好,好!”
這一幕讓樊勝美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
“說些開心的話題吧。”譚宗明突然轉移話題,開口笑道,“其實今天柏川來找我,是希望我能投資他的公司。”
這個話題果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尤其是樊勝美,精神頓時一振,變得興奮起來。
“我很看好柏川的兄的才華,我很愿意投資他這個人。”譚宗明笑道,“所以我決定以我個人的名義,注資他的公司。”
說到這里,譚宗明頓了頓,看向蘇乙:“老白,要不要一起玩玩?”
譚宗明的話,其余人要么興奮,要么無謂,但有個人卻很不爽,這就是曲筱綃。
她覺得譚宗明此舉,根本就是在拆她的臺!
她剛跟王柏川鬧翻,罵王柏川這個人不行。但轉過頭譚宗明就說要投資王柏川的公司,還說主要看中他這個人。
這把她曲筱綃置于何地?
可她不敢跟譚宗明叫板,于是干脆裝了個聽不見。
“柏川兄的公司,是做什么業務的?”
蘇乙突然問道。
王柏川不敢怠慢,急忙道:“我做的是進出口貿易,主要經營的是產品銷售環節的業務。”
“貿易公司?”蘇乙挑挑眉,“有個辦公地點,招幾個業務員就能開工的公司?老譚,這種公司,有投資的價值嗎?”
“白大哥,我的公司可不是這種皮包公司,”王柏川急忙解釋道,“我雖然剛來魔都,但我把我培養了三年的銷售團隊都帶過來了,他們的經驗都很豐富,各個都是銷售精英,這才是我們公司的核心競爭力。”
“你老家的銷售團隊,帶到魔都來必然會水土不服,等他們熟悉環境熟悉市場,你都不如重新招本地的銷售省時省力。”蘇乙笑了笑,淡淡道:“再者,貿易公司的本質就是商品的買與賣,最重要的核心競爭力是信息和業務渠道,要有貨源和銷售目標,才能生存。”
“一個好的團隊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根據市場規則,收集市場的合理資源配置,來滿足客戶的需求。所以這一行人脈是基礎,信譽是保證,沒有這兩樣,你公司的價值只能體現在硬件設施上。”
言下之意,也就辦公用品和電腦值點錢…
頓了頓,蘇乙又問:“公司有不動產嗎?辦公地點在哪兒?”
王柏川瞠目結舌,半響才急忙道:“我剛來魔都,辦公地點還沒確定…”
“也就是說,沒有硬件?”蘇乙不緊不慢道,“那你有多少資金,打算投多少錢,錢準備花在哪兒?”
“我的資金不多,差不多一百萬左右。”王柏川臉色已經有些不好看了。
“一百萬?”蘇乙疑惑,“一百萬租辦公室招人買辦公設施絕對夠了,你還需要投資干嘛?”
“我想做大一點…”王柏川已經不知道說什么了。
其實他根本不太懂這些,他也沒有一百萬那么多,他要投資,只是想跟譚宗明扯上關系,然后多點身家罷了,他并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往公司里花錢。
做演員的不可能什么都懂,王柏川其實有做生意的經驗,但生意也分很多種,賣礦泉水的永遠不可能了解股票的原理。
“做大一些?”蘇乙似笑非笑,“租更大的辦公室?買更好的電腦,招更多的業務員?除了這些,還打算怎么做大?你的做大,有意義嗎?”
“公關,公司主要的花銷,是在公關上!”王柏川艱難回答。
“貿易公司最重要的是做市場,不是做公關!”蘇乙搖搖頭:“你這是典型的捷徑生意思維,根本沒有踏踏實實打基礎的心思。捷徑生意可以賺一時的錢,但永遠做不大,做不長。沒人會投資一個沒有前景的小生意!”
說到這里,蘇乙看向譚宗明:“柏川兄的公司沒有投資的價值,你剛說投人?如果柏川兄這個人要做的事是這樣,你也要投他嗎?”
頓了頓,他又好笑道:“最多一百萬的投資,就算一年有百分百的利潤,也連晟煊集團一天的利潤都達不到,你投個什么勁兒,打算玩過家家嗎?”
“噗!”曲筱綃直接笑噴了。
見眾人看她,她急忙擺手憋笑道:“不好意思,想到一件高興的事情,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其實她心里簡直跟三伏天吃了冰淇淋那么爽!
前一秒,譚宗明把跟她鬧翻的王柏川高高捧起。
這一刻,白牧陽就把這個外強中干的繡花枕頭給徹底拆穿,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其實什么也不是!
雖然曲筱綃也被蘇乙說得有些心虛,因為她也什么都不懂,但,她沒有被拆穿啊!
她心里更加敬畏白牧陽,對他的好感簡直爆棚。
可惜的是,這么好的一個男人,怎么偏偏有眼無珠,喜歡邱瑩瑩這個傻缺呢?
太可惜了!
此時,其余人也心思各異。
安迪對蘇乙的說法很有共鳴,蘇乙的直言不諱,以及生意思維,都很和她的胃口,她也全盤認同。
在她看來,譚宗明投資王柏川,其實就是借錢給王柏川玩的,所以她很不理解,譚宗明為什么要拉上蘇乙一起?
關雎爾和邱瑩瑩對蘇乙的敬佩更上一層樓,愈發覺得蘇乙是寶藏,什么都懂。
樊勝美有些難堪,也有些恍然和失望。
難堪,自然是因為王柏川是她的追求者,卻在蘇乙面前如此狼狽不堪。
恍然,是因為她終于意識到,王柏川即使認識譚宗明,在后者眼里他也什么都不是,王柏川并不是鉆石王老五,他也就是個普通人,跟譚宗明和白牧陽根本沒有可比性。
失望,是因為她通過蘇乙的一席話,看穿了王柏川的外強中干。
最疑惑的人,要數譚宗明了。
他其實有些不明白,蘇乙為什么要把王柏川貶得一文不值。
不是說好了,要拉攏這個人的嗎?
既然拉攏,那砸錢不就行了,干嘛要搞現在這樣的事情?
“就當是幫朋友嘛。”譚宗明百思不得其解,隨口敷衍道,“柏川這個人還是很有想法的,老白,等你了解他就知道了…”
“如果你真看重他,干脆把他招進晟煊集團的銷售部門,不就好了?”蘇乙突然提議道,“讓他從零開始開一家什么都沒有的公司,只能接一些零散的訂單,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