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啊!”
河北的軍隊狂吼著沖上前,如一塊巨石,死死的頂在了黃河北岸的渡口前,任憑漢軍的敢死隊撞得血花飛濺,也不肯退縮。雙方在渡口邊交鋒,你來我往,拼成了血胡蘆,卻誰也不肯后退。
但是明顯漢軍的將士比河北軍隊更加英勇,他們的士氣和戰意遠遠的超過了北軍。
但是在北軍的渡口后面,卻有強大的弩器以及井闌作為掩護向著漢軍不斷的進行掃射。
漢軍處于攻擊的一方,雖然他們也有能力做出相同質量和攻擊力的兵器,但他們是跨河進攻,總不能將這些重型兵械搬運到船上來跟對方交手吧?
負責指揮這一次進攻的水軍將令是甘寧,董襲以及徐盛。
他們一開始的戰意是很旺盛,但時間一長就有些堅持不住了。
己方士兵們不斷的倒下,不斷地跌落入河里,鮮血將河水侵染的鮮紅。
看到這種情況,甘寧不由膽寒了,他不是害怕自己死,而是害怕這么無休止的損傷下去,回頭對劉琦沒法交代。
萬般無奈之下,甘寧只能是暫時撤退了。
不過這一次的沖鋒,也的確給袁軍帶來一定的影響,他們鎮守在河岸邊渡口的兵力有所松動。
其實在甘寧進攻之前,漢軍就已經進攻過幾次了,他們今天進攻的格外賣力,實在是因為這邊是有劉琦的監督。
“張飛,趙云!你們快去幫助甘寧他們,再進攻一波,一定要登岸,無論如何都要將對方的兵械破壞掉!”劉琦斬釘截鐵的說道。
“喏!”
“且慢!”徐榮伸手攔住了兩人,然后對劉琦道:“陛下,末將認為眼下不宜再進攻,”
“為什么?”劉琦轉頭問他。
徐榮認真地道:“陛下,依臣觀之,對方在彼岸的軍陣布置的極為嚴密,且井闌和弩器的位置也符合兵家布陣,可謂嚴防死守,毫無破綻,若是再這么硬打下去,我軍的損失實在太大。”
劉琦聞言一愣,心中有些躊躇。
不過半晌之后,他還是下定了決心。
“再進攻一次!”
劉琦的命令下下去,隨后北岸方面,袁軍將士們的耳中就已被巨大的鼓聲灌滿,張飛和趙云乘著甘寧等人吸引敵軍的火力,將本部兵馬繞過敵軍的渡口,在其他的地方悄悄登岸。
他們的部隊一面發出震耳欲聾的吶喊,一面向著袁軍兵器的所在地沖去。
“放箭!放箭!”甘寧這邊見張飛和趙云在側面得手了,興奮的不行,他高聲呼和,讓水軍在船上向對面發動反擊,幫助張飛和趙云牽制對手。
漢軍水軍的弓箭也不少,雖然眼下被對方的利器壓制,但也不是完全沒有還手之力,特別是大漢朝的弩器名氣異常響亮。
轉眼間,張飛和趙云的兵將成功的撲到了敵軍陣旁,他們的隊伍中都是精悍士兵,大多數人都是老兵,憑著在沙場中磨煉出的純熟技巧和戰場直覺,輕而易舉就能躲過箭雨的襲擊,趁著井闌上的兵將換弩箭時,他們高舉盾牌,飛快而有條理地向前沖去,并開始砍井闌下方的支撐,另有數百人則是護持在他們的身邊,保證己方的士兵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催毀井闌。
附近的袁軍罵聲一片,很多人見井闌要守不住了,于是開始放棄兵器,從上面往下跳,被漢軍乘機大量殺傷。
而甘寧則是也是乘機指揮水上的士兵們,配合張飛和趙云的兵將強攻,有了策應的部隊,兩支兵馬在兩個方向配合,終于打開了局面。
這場撕殺一直持續到午后,處到處是橫流的鮮血,不論是水上還是水下,兩軍的尸體層層疊疊,到處都是。被毀壞的器械旁,到處都是殘肢碎肉,人的尸體,到處都是紅的,自己人是紅的,敵人是紅的,站著的是紅的,倒下的也是紅的…
由于戰斗太過激烈,麹義布置在前沿的軍械很多都已損壞,無法再用,井闌也只剩下二十幾個還在有氣無力的向著漢軍發動著射擊,已經失去了開始時的威力,而漢軍已經漸漸習慣這一切。
最終,經過了一場激烈的搏殺之后,麹義決定將這塊渡口讓出來。
他的兵馬開始向著后方退縮,將布防的渡口全部讓給了漢軍。
甘寧和趙云,張飛等人相繼登岸,在渡口駐扎,而漢軍的后續部隊,則準備開始渡河駐扎。
不過漢軍沒有想到,袁軍休息的時間不長,就再一次的發起了攻擊,而這攻擊直到入夜,借助黑夜的掩護,袁軍撤而復返,潛至渡口,堆積了人高的柴草,突然點亮,夜空之下,曠野一下子全亮了起來。
就著火光,只見第一波沖鋒的袁軍士兵操持著兵械,騎著戰馬,向著渡口發動猛烈的襲擊。
“放箭!”
經過一天的作戰,漢軍發現還是弓箭最為好用,所以一聲令下,箭雨如潑水一般的射飛下來,數不清的軍袁根本還沒靠近,就已被紛紛射倒。
但是,對方顯然也是做足了準備。
敵軍的砲車發威了,數不清的大石頭準確的落在了渡口處,把瞭敵用的角樓也打塌了,火把滅了一片,慘叫哭號此起彼伏。
“敵軍形勢不明,似乎砲車增加了,這是早有準備,攻勢太強,士兵損傷太重!”趙云皺著眉,他被一塊塊石擦了一下,膀子有些受傷。
甘寧咬牙切齒地道:“論及炮擊,本當是我荊州的霹靂車最強,如今反倒是讓他們逞了兇,真是可氣!”
他的語氣中雖然全是惱怒,但其心中也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如今形勢如此,自己除了抱怨之外,也只能夠全力與對方交手。
就這么拉扯了一個黑天,最終雖然袁軍沒有再度奪回口岸,不過卻是讓漢軍受到了不小的損失,同時也鑿沉了不少對方的船只。
雙方可以說,誰也沒占到誰的便宜。
兩日后,袁紹和曹操一同領人前來督戰,將麹義召到他們的帥帳內,向他詢問具體的情況。
當得知了具體的戰況之后,曹操倒是顯得非常滿意。
他拍著手道:“麹將軍果然有勇有謀,雖然受損頗嚴重,但也算是擋住了劉琦的腳步,也算是將曹某在豫州折損的顏面給找回來了。”
麹義正色道:“將軍夸贊的重了,末將也僅僅是盡力而為,并無多大建樹。”
袁紹沒有說話,他沉默了少許之后,輕輕敵咳嗦了幾聲,方才問道:“但我們在前線的渡口終歸還是丟了,這丟了一個,就自然會丟兩個,丟了兩個也自然會丟三個,屆時南軍過境,又該如何是好?”
麹義向著袁紹作揖道:“丞相,南賊舉傾國之兵入寇,難道丞相覺得我們真的能將他們阻攔在黃河岸邊嗎?南軍過了黃河,入境河北這是必然的,絕非某一個人能夠阻擋的,畢竟對方各路兵將匯集,人馬已過二十五萬,這等軍力,無論如何攔是攔不住的,只能是利用黃河渡口,盡最大能力削弱對方的戰力,然后再尋機破之,不可拘泥于黃河,當年丞相南下之時,南賊用的,不也是這般戰略嗎?”
袁紹臉上的肌肉似有些抖動。
也不怪袁紹生氣,當年南下的那場大敗,導致北方和南方的力量差距逆轉,袁紹身上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如今麹義舊事重提,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曹操心中暗自苦笑,難道這個人有這么高的能力,卻偏偏不招袁紹待見…也沒什么毛病,換成誰,誰能待見他?
曹操急忙轉移話題:“麹將軍,那依照你的意思,我軍在河岸邊布置大量的防御工事,是為了削弱劉琦的軍力?”
麹義道:“不錯,另外鄴城還有魏郡的主要城池,末將也已經名人去著手修葺了,只要撐過了這段時間,待冀州境內的防御工事準備完畢,我們就可以推守到內地,然后憑借城池之利,與劉琦決一死戰,屆時南軍久攻不下,或可自亂。”
袁紹沒有應許麹義的話,而是轉頭看向曹操:“孟德覺得如何?”
“麹將軍的話甚是有理,我們只需要在河岸處削減敵軍兵力,隨后回冀州境內守固本線,只要我軍內部不出問題,就一定可以打退劉琦,重取中原之地。”
袁紹見曹操這么說了,方才點頭道:“就按照孟德說的辦吧。”
本以為是挺順利的一場談話,但萬萬沒有想到,危機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卻見麹義沉聲對袁紹和曹操道:“丞相,將軍,其實麹某最擔心的,反而是就是我軍內部的問題。”
袁紹和曹操同時一愣。
卻聽麹義淡淡道:“眾所周知,丞相為了安撫冀州諸族,廢長立幼,以三公子繼承基業,此舉雖然安撫了冀州諸族,卻也為我軍內部埋下了隱患,長公子已是被廢,如今卻還在軍中領兵,甚至還與烏桓中人交好,這對于我軍來說,可不是什么好事!萬一長公子心存歹意,或是三公子有忌憚長公子之意,那我軍恐怕危…”
“住口!”袁紹一聲暴喝,臉氣的成了豬肝色。
曹操在一旁瞠目結舌的看著麹義,忽然沒想到,這家伙居然這么愣,什么話都敢往出說。
麹義說的是沒有錯,但是即使沒有錯,這話也不能當著袁紹的面說,這跟當面抽袁紹大耳刮子有什么區別?
“你好大的狗膽!”袁紹氣急敗壞,顫巍巍的指著麹義道:“今日若不殺你,何以彰顯我袁氏威嚴?來人吶,拖下去斬…”
“且慢!”曹操急忙站出來攔住了袁紹。
“丞相,麹義雖然出言無狀,但也是出于一片忠心,丞相切不可隨意便殺,如此恐寒三軍將士之心啊。”
誰曾想,麹義這個人似乎是天不怕地不怕,油鹽不進。
他在一旁淡淡言道:“我并非是忠臣志士,只是有一說一而已,大公子和三公子之間,矛盾早已產生,無法調停。丞相卻瞻前顧后,兩人皆用,如此河北早晚必喪于二人之手。”
“你快別說話了。”曹操急忙攔住麹義,氣道:“你既然是統兵的將軍,那就負責統兵的事宜,排兵布陣。指揮諸將抗敵,才是你分內的本分之事。其他的事,與你無干!你跟著瞎攪和什么呀?”
麹義似乎還想說話,但曹操已經是容不得他了,直接將他攆出了帥帳。
隨后便見曹操瞧向袁紹,安慰他道:“本初,此人性直,目無余子,且說話弱直率,你莫跟他一般見識。”
袁紹低下頭,使勁的咳嗽了幾聲,用絹帛捂住嘴,喝完之后,上面都是鮮紅色的血。
“本初,你?”
袁紹長嘆口氣,將絹帛隨手一扔:“沒什么大不了的,人誰無死。”
曹操皺眉看著他,低聲道:“你這是多久的事情了?”
袁紹笑呵呵的看著曹操:“我病了多久,難道孟德你不知道嗎?”
袁紹這話頓時將曹操問愣了。
“本初,你這話何意?”
袁紹搖了搖頭,嘆息道:“其實你知道,不僅僅是你。劉琦也知道。袁某之所以不戳破。是因為戳破這件事也沒什么意思…就好比我家那大郎和三郎一樣,袁某知道,眼下這局勢,養著大郎著實是養虎為患。可那要怎么辦呢?畢竟是我的兒子,難道你要讓我親手殺了他不成?”
曹操聞言沉默了。
“孟德,你們都把袁某人當傻子了?是你自打投降到我的麾下?就沒有一天是真心實意的與我共同抗敵,只是不得已呀…但其實,這也怪不得你,若是換成袁某處在你的位置上,也一樣會這般做。”
“就好像我家那大郎與劉伯瑜暗中勾結一樣。”
曹操詫異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為什么還如此縱容我等呢?”
袁紹苦笑的:“不縱容又怎么樣?難道我把你們都殺了?劉琦,若是真是我把你們都殺了。怕是得高興的蹦起來…”
說到這兒的時候,卻聽袁紹頓了頓道:“無論怎么樣,咱們終歸還都是一條船上的吧?”
曹操長嘆口氣,作揖拜道:“兄長心胸寬闊,實在是令小弟敬佩…操甚感羞愧。”
袁紹卻是搖搖頭到:“賢弟不必羞愧,若你真覺得對不住我,那袁某只想拜托你一件事。”
“兄長有合適,但說無妨。”
“袁某想讓你幫我看住那兩個兒子。特別是大郎,其實你也能看出來,這小子與劉琦是有勾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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