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田豐的話,袁紹頗有些不以圍繞。
“劉伯瑜是厲害,但還至于厲害到這般程度吧?元皓未免有些危言聳聽了!”袁紹搖頭言道。
田豐見袁紹不信,忙道:“觀劉琦數年來之行徑,不可以常理度之,此人多詭詐,不可不防,就算是他沒有這樣的想法,但以大將軍的立場,卻不可不防。”
荀諶亦是言道:“某與元皓意見相同,不論劉琦有心還是無心,大將軍此刻都不能對朝廷輕易動兵,以免失天下士人之望。”
袁紹來回看著荀諶和田豐,有些不甘地道:“按二位先生之言,此番文丑被劉琦所傷,那這件事就這么算了?”
田豐言道:“至少在目前這個情況下,還請大將軍不要輕易向朝廷出兵。”
袁紹的表情冷漠。
不讓出兵倒是沒什么問題,但總得有個解決辦法才是啊,就這么干等著,實在不是袁紹的性格。
就在這個時候,逄紀站了出來,對袁紹說道:“大將軍若是想向雒陽出兵,也并不是沒有辦法,屬下倒是有幾個辦法,可供大將軍參考。”
袁紹聽到這,臉上才第一次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元圖有何高見?”
逄紀伸出了三根手指,道:“我有三策,可供大將軍選擇,第一策,是在關東的諸侯王中,尋找一宗室之人擁立為帝,在鄴城建都,與雒陽成東西之勢,分而抗之…”
逄紀的話還沒等說完,便見田豐哈哈大笑。
當然,他的笑并不是贊美的笑,而是赤裸裸的嘲笑。
逄紀臉上的肌肉來回抽動著,他看向田豐,不滿道:“你笑什么?”
“這也算是一策?”田豐無奈地搖了搖頭,道:“當年劉虞在幽州之時,大將軍就曾有意擁立他為帝,但劉虞不許,那時候的陛下為董卓擁立,而弘農王則是被董卓鴆毒而斃,彼時擁立新帝與朝廷抗衡,最是時機,如今酸棗會盟以過,諸侯已散,時隔多年,雒陽天子為天下共主已為落定之事,你這時候在關東尋個宗室,就能擁立為帝了?簡直可笑!”
逄紀氣的牙齒磨得咯吱咯吱響。
就算是自己這辦法不行,田豐是不是也沒必要說的如此難聽?
袁紹撫摸著自己那修飾的整整齊齊的胡須,尋思了片刻,道:“此言有理。”
逄紀聞言大喜:“多謝大將軍稱贊。”
袁紹一擺手:“我是說田元皓所言有理…這時候立帝,與謀反無甚區別,你當天下士人皆是傻癡的不成?”
逄紀的表情一陣尷尬。
郭圖笑著為他解圍道:“大將軍,元圖適才所言乃欲獻三計,此計不成不是還有兩計么?”
袁紹點了點頭,看向逄紀。
逄紀清了清喉嚨,又道:“第二法,就是在民間傳言,言當今陛下無血脈之屬,從血統上否認天子,并言其母昔年德行敗壞,未入宮前就常與人私通,不承認當今陛下的天子地位。”
袁紹皺起了眉,開始認真地思量此事。
田豐淡淡道:“只怕未必會有什么效果,畢竟年代久遠,空自造謠拿不出有力的證據,也是枉然。”
逄紀狠狠地白了田豐一眼。
你這混賬專門與我作對不是?我幾時招惹過你?
逄紀深吸口氣,不再看田豐,又道:“除此之外,屬下還有一計。”
“說。”
“大將軍自奪下幽州之后,與南匈奴,鮮卑諸族,烏桓三王部等建立了關系,但這都是暗中建立的,目下少有人知,將軍可許以厚利,著南匈奴派遣騎兵從美稷縣南下,在河東諸地行走騷擾,另請三王部和鮮卑做出南侵的架勢,如此大將軍就有借口率兵前往雒陽勤王,只要進入了雒陽,用兵力控制住朝臣和局勢,在請陛下遷都河北,則大事可定!”
袁紹一拍桌案,指了指逄紀,道:“這才是你應該說的,怎么一開始不說!”
逄紀得到了袁紹的夸贊,心花怒放,臉上隨即露出了自得的表情。
田豐又出言道:“南匈奴王庭的老單于斃后,大單于之位無主,最近方得呼廚泉任之,呼廚泉年輕,與大將軍交好,可用…但鮮卑諸部與我大漢一直多有摩擦,且近些年來勢力日盛,田某建議只找匈奴,不請鮮卑…至于三王部,暫且待議如何?”
袁紹額首道:“此言有理,另外在民間廣布流言說天子血統不屬,雖無證據,但也未必不是個辦法,這兩法可以同時進行…友若。”
荀諶出班道:“在。”
“此事交由你去辦理。”
“諾。”
議事完畢,眾人相繼出了大將軍府,各自離去。
逄紀一臉的惱怒,神色不愉。
他今日獻計,本為博袁紹歡心,哪曾想計謀獻了,卻沒有得到最好的效果,歸根結底都是讓田豐那個匹夫給攪和了。
逄紀低聲咒罵,命手下套上輜車,剛要上前,后面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逄紀轉頭望去,卻是郭圖。
“元圖兄,如何一臉的晦氣?”郭圖笑著問道。
見是郭圖,逄紀僵硬的臉色略微緩和了下來。
郭圖適才幫他說了話,讓逄紀心中很是感激。
逄紀沖著郭圖長長的施了一禮,道:“適才多虧了郭先生幫忙在大將軍面前說話,若不是公則幫忙,某適才在袁大將軍的面前這面子就丟到家了。”
郭圖擺了擺手,道:“區區小事何足道哉?只是那田豐的為人實在是太差了,身為同僚,他居然嫉妒元圖你的智謀,在大將軍面前出言詆毀于你,著實可氣。”
一聽郭圖這么說田豐,逄紀一下子就來了精神。
他使勁地點頭道:“這田豐著實可惡,我平日里與他素無冤仇,他卻這般折辱于我,此仇不報,逄某枉為人也。”
郭圖嘆息道:“就是說么,我汝潁中人與其一向不睦,他若是這么對待我們也就算了,可公乃是南陽郡中人,與他河北本地士人一向無仇,他如此對待你們,就不對了。”
一番話下來,讓逄紀心中越發怨恨田豐,在不知不覺間,他與田豐已經在無形中處于對立位置。
逄紀是袁紹麾下眾人中,南陽郡的士人代表。
他的立場代表了南陽郡士人的態度。
袁紹麾下的南陽郡士人集團從這一刻起,與汝潁系士人開始站在了同一戰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