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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八章 急于表現的使者

  “益州人張松,見過君侯,松代表主公,致敬于劉將軍。”

  “張君身為使節,乃是為兩軍和睦而來,大可不必多禮。”劉琦微笑著讓張松直立起身。

  張松直起了腰背,一臉傲然的看著劉琦。

  只是大概地看了看張松的面相,劉琦心中就有數了。

  就這幅尊榮,難怪會不招人喜歡,不招人待見。

  大大的鼻頭,而且還是通紅通紅的酒糟鼻,一雙小豆眼,若是不仔細看,幾乎都看不見他的眸子,稀松的頭發,露出前面一個碩大的額頭,一張大嘴唇又厚又大,說話的時候,露出一口黃牙,要多寒磣有多寒磣。

  聽說這張松還很年青,貌似比劉琦大不了幾歲…可年紀輕輕的,已經是一副小老頭的樣子。

  說他是劉琦的叔叔也有人信。

  若是真等他到了古稀之年,卻不知道得難看成什么樣子。

  難看也就算了,偏偏他的臉上還一副傲然之相,環顧四周,竟有一副鶴立雞群之感。

  看那小眼神,瞧誰都是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樣子。

  就這尊容你有什么可狂的啊?

  堂下的諸位將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皆不由哂笑。

  劉璋怎么找了這么個怪物,來跟我軍談判?

  荊州諸將臉上或有些嘲諷的表情,落在張松眼中,他卻不以為意,依舊是一副傲然之情。

  張松的表現落在劉琦心中,劉琦不由暗自嘆息。

  這種人的心理狀態,劉琦根據后世讀過的一些心理學書籍和看到的一些人和事,大致能夠猜到對方的心理狀態。

  極度的自負外表之下,掩藏的其實是極度的自卑。

  因為容貌,他從很年輕的時候就被人嫌棄,也不知道他和他哥哥張肅是怎么長的…據婁發說,張肅繼承了其父母外貌的全部優點,而張松則是繼承了其父母的全部外貌缺點。

  張肅在家中被其父器重,而張松在其父眼中不過是個添頭,即使是張松再努力讀經,在其父眼中依舊不值一哂,他最器重的還是張肅。

  時間長了,張松的心理自然就扭曲了,這是從小就種下的根,得帶一輩子。

  到了官場上,張肅平步青云,如今已經是劉璋的左膀右臂,再過幾年,若是蜀中穩定,劉璋委張肅一個兩千石的郡守之位,亦不是不可能。

  至于張松在劉璋的眼中…根本就沒入他的眼。

  而在同僚眼中,張氏一族的張肅也是一個風度翩翩,才華橫溢,前程無量的君子,而張松這類性格孤僻的丑男…還是少招惹為妙。

  若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子弟,倒也罷了,偏偏張松出身蜀郡名門,一舉一動都為人所注視,在與其兄形成巨大鮮明的對比下,多少年來一直被其兄光環所籠罩的張松,自然是養成了乖戾的脾氣。

  他將自己包裹在都是刺的鎧甲之下,為的就是保護自己那顆敏感的自尊心不再受旁人嘲弄。

  劉琦伸手請張松坐下,道:“自初平元年起,劉某與劉君郎父子之間,諸事不斷,如今劉君郎斃,季玉叔父執掌益州,劉琦本不該打擾,只是如今劉某受朝廷敕封,領鎮西將軍,益州牧,總督南境,荊益之地,皆在其中,不得已發兵至此,與叔父會獵蜀中…唉,事已至此,劉某甚為遺憾啊。”

  張松對劉琦道:“我家主公知君侯忠心報效漢室,一心為公,我家主公心向漢室久矣,今特遣松前來,欲與將軍重新劃地分疆,各守邊境,永結盟好。”

  一旁的甘寧嘿然一笑,道:“張君此言差矣,我家君侯乃是天子親敕的益州牧,這益州之境,于理全應屬我家君侯,劉璋何許人?未得朝廷名詔,自封益州之主,也敢與我家君侯劃地分疆,豈非可笑?”

  張松輕蔑的掃了甘寧一眼,道:“閣下昔年,從蜀中遁逃,急急如喪家之犬,惶惶似漏網之魚,奔走于楚,如今驟返蜀中,尚未建成功勛便出此狂言,豈非可笑?”

  甘寧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他怒道:“某家就是蜀人,今為先鋒,引君侯入蜀,早晚必取綿竹!何須談判?”

  卻聽張松連珠炮似的問甘寧:“足下出身蜀郡,自以為盡知蜀中地貌人情,可為劉君侯引路?那我想問問甘兄,從江州往綿竹去,一路關卡幾何,每關設有幾座山寨?每寨屯糧幾何?蜀郡的倉廩大多設于山林之中,極為隱蔽,敢問甘兄,這些倉稟有幾?所屯糧秣幾斛?夠多少軍士多少日用度?位置何在?每座關卡有兵多少?蜀郡和廣漢之間,有幾座重鎮?如何破之?我家主公麾下青羌數目多少?有多少青羌部族為我家主公添兵?領兵者何人?”

  甘寧聞言,不由張口結舌,不知當如何回答。

  張松輕蔑一笑:“這些都不知道,還妄言取蜀?簡直可笑。”

  劉琦聞言笑道:“不想張君的口舌居然這般凌厲,真是令人驚詫。”

  張松言道:“不敢。”

  劉琦饒有興致的看著張松,后轉頭對一旁的婁發道:“婁君曾與我說,昔日在蜀中,曾與張君交厚。”

  婁發站了出來,道:“正是。”

  “張君來江州前,婁君曾對我說,張君善口舌,才思機敏,更兼寫的一手好字好文章?”

  婁發言道:“正是,永年不但善書法,且還有過目不忘之能!”

  “我卻不信。”劉琦轉頭看向張松,道:“張君當真有這般好本事?”

  張松沒有回答,顯然是默認了。

  “來人,取我的《齊民要術》來。”劉琦吩咐道。

  少時,便有人將一托盤簡牘呈上。

  劉琦站起身,對張松道:“此乃由劉某人和我荊州中善治民治農者,一同編纂的《齊民要術》,君若果如婁公所言有過目不忘之能,不妨看上一遍,再默寫一遍,若果真能寫,我劉琦自當佩服先生!愿以兄長之禮待之,絕不食言。”

  按道理來說,張松身為來使,此刻當著荊州人的面,不應該賣弄自己的能耐。

  但劉琦篤定,張松一定會借坡下驢,在己方這些人的面前,展露一手。

  張松與正常人不同,他壓抑自己壓抑的太難受了,一旦抓住一個口子亦或是一個機會,他一定會借機宣泄一番。

  果然,張松只是略作猶豫,便不再推辭。

  他先是拿起一卷簡牘,認認真真的讀了一遍,然后合上,便當著眾人的面,在一旁的桌案上,提筆在一卷空的簡牘上默寫了起來。

  默寫完畢之后,他又去看第二卷簡牘,看完后放在一邊,又認真的默寫了起來。

  劉琦拿過張松默寫的第一卷簡牘,比對自己的第一卷…

  不能說一個字不差、完全一樣,但大致的意思卻沒有差錯。

  只是讀了一遍,就默寫到這個水準,絕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得到的。

  少時,劉琦又看了張松默寫的第二卷,還是和第一卷一樣大致的意思沒有錯。

  而且他那一手八分書,亦是寫的極為漂亮,很有功底筆力!

  直到張松默寫了十卷之后,劉琦終于站起身,走到張松面前,當著一眾手下的面,朗聲道:“張君之奇才,真當世罕見,不想劉季玉竟這般得人!劉琦發自內心的敬佩!張君,不要再默寫了,走,咱們后堂相敘,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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