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慈的箭,本來是瞄準夏侯惇后脖頸射的,憑他的箭術,想要一箭取了夏侯惇的性命,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但劉琦在太史慈身后喊得那一聲,讓太史慈有些失神,他不知道劉琦突然制止自己的目地何在,但身為劉琦麾下的軍尉,他一定要謹遵將令才是。
千鈞一發之際,太史慈將手中長弓的角度向著下方略微移了移。
但也正是這稍微的一移,救下了夏侯惇的性命。
便見那支利箭猶如流星一般,直奔著夏侯惇的腿部射去。
隨著‘噗嗤’一聲的入肉聲響,夏侯惇發出一聲猛烈的慘叫,然后單膝跪倒在了地上,痛苦的哀嚎著。
那一箭射穿了腘窩,箭頭直透膝蓋。
“夏侯公!”
奔馳上來的曹軍盾兵急忙將夏侯惇包裹在隊伍當中,然后擁簇著他向著后方撤去。
夏侯淵的后肩胛骨,還有著黃忠給他留下的箭傷,但今日事關其同族能否被換回,故而他還是親自臨陣。
眼見夏侯惇被人一箭射中腘窩,夏侯淵不由怒火中燒,兩只眼睛‘蹭蹭’向外噴火。
要知道,腘窩那個地方非常脆弱,一箭被射透,回頭就算是養好了,但也恐怕難以彎曲,這輩子怕都會是個瘸子了。
“賊子安敢!”夏侯淵怒吼一聲,率眾直奔著河道的對岸沖去。
一時間,幽靜的河道發出了‘噼啪’‘噼啪’的踏水聲響,以夏侯淵為首的一眾軍卒呼嘯著跨河沖向了荊州軍。
而劉琦這邊,早有一眾人等沖上去,將倒在河道中的蔡瑁給救了回來。
只是不知道蔡瑁現在是死是活。
劉琦軍中,也不乏性格剛烈之人,黃敘就是其中一個!
雖然黃敘對蔡瑁的印象不是很好,但看他就這么被曹軍暗算,其胸中一口惡氣著實難平。
眼見夏侯淵率兵沖來,黃敘二話不說,一揮手,直引本部兵馬殺向了夏侯淵。
兩軍都沒有沖到對岸,只是在河道正中開始了激烈的交鋒。
旦夕之間,交換人質的行動,竟然演變成了雙方的火拼之勢。
曹操黑著臉,觀望著遠處河道中的戰事,并無言語。
他主要是要確保手下人得將夏侯惇救回來。
少時,手下人前來稟報,說是夏侯惇已經被救回了本陣,士卒們已經去請醫官前來給他看傷。
曹操聽說夏侯惇被救回了本陣,心下頓時松了口氣。
他轉頭沖著身后的傳令軍卒道:“鳴金,收兵,不要與荊州軍糾纏。”
而與此同時,劉琦也對手下的傳令兵下達了同樣的命令。
“鳴金收兵。”
一聽劉琦要鳴金,在場中人都不樂意了。
就算是老成持重的黃忠,都覺得曹軍的手段太過陰毒,若是不加以懲治,如何能安三軍之心?
畢竟,蔡瑁好歹也是荊州的中郎將,在襄陽軍中是除劉表外,軍中職位最高之人。
如今這么不明不白的遭了敵軍暗算,若是不為他報仇,日后傳了出去,荊州軍的顏面,又該往什么地方放?
但面對一眾軍尉們的勸諫,劉琦并不多做解釋,他眼下的軍令只有一個,就是鳴金收兵!
至于要不要跟曹軍繼續戰下去,待回營之后再說。
進行了短暫交鋒的夏侯淵和黃敘各自收兵回去了,夏侯惇和蔡瑁兩名傷員也被救回了本陣。
夏侯惇自不必多說,腘窩中箭,就算是治好了,從此不能彎曲,便猶如那戰國時的孫臏,上不得馬,膝不能彎,日后若是要上戰場,怕是只能乘坐戰車了。
而蔡瑁,則是被人一箭射中了后心處。
雖然沒有射入心臟要害,但箭頭的力道極重,似乎傷到了肺部。
蔡瑁被送進營寨的時候,已經出現了一些類似氣胸的癥狀。
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期間還夾雜著咳嗽,臉色憋得發紫,好似豬肝色。
軍中的醫官已經過來為他診治了,但以這個時代的意料手段來說…這種傷勢,根本沒有什么好的急救辦法,能不能活下來,完全要看天命。
若是那一箭沒有傷及到大動脈,他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只是到底傷到了哪里,憑這個時代的醫者水平,根本就說不清楚。
蔡瑁平躺在帳內,大口的喘息著,他雙眼往外凸,很顯然是肺里空氣不夠用,看著似乎是有些缺氧。
他聲音嘶啞,但強自說出來的話,還是能夠大致聽清的。
他瞪著眼睛,使勁地看著劉琦,很顯然是有話想跟他說。
劉琦走到蔡瑁身邊,蹲在他的床榻邊,握住了他的手掌。
“姐、姐丈…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蔡瑁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堅強,在面對生死難關的時候,他的表現與大多數的普通人一樣,是深深的恐懼與迫切的求生欲望。
劉琦眼下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其實說實話,他一開始是打算等蔡瑁回軍營后,就立即對他行以軍法,以儆效尤的。
但眼下他這個狀態…
多少有些出氣多進氣少的感覺。
“放心吧,德珪,你不會死的,醫者已經為你拔箭療傷了,你好生調養,一定可以痊愈。”劉琦安慰他道。
其實說實話,蔡瑁現在這個樣子,到底能不能活,他根本就說不準。
蔡瑁的眼角流下眼淚,喘息道:“姐丈,姐丈…我、我后悔啊,我后悔不聽你的話,才有今日之禍…姐、姐丈,你一定要救我!我、我以后都聽你的,什么都聽你的,我再也不恣意妄為了…”
“會救你,一定會救。”劉琦長嘆口氣,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落寞。
雖然蔡瑁跟他一開始就不太對付,但如今已經和好,且中間還有蔡覓的關系在,劉琦也不想讓蔡瑁就這么死了。
而且,蔡瑁若是真的死了,只怕他荊州和曹操,就真的成了不死不休之局了。
蔡瑁什么時候死,都好過現在死!
“醫官!快把軍中所有的醫官都找來,無論如何,都不要讓德珪死了,我要他活著!”
“唯!”
聽著劉琦高聲的呼喚,蔡瑁的眼角流出了感動的淚水。
他想再說點什么感謝劉琦,但卻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劉琦走出帥帳,卻見一眾軍尉們都圍了上來。
他們大多人都是紛紛請令,想要率兵出戰。
但劉琦卻黑著臉,并不說話。
他直說自己累了,返回了自己的帥帳休息。
劉表病重…蔡瑁遭了暗算…荊州軍上下群情激奮,這是逼著自己和曹操打硬仗啊。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襄陽現在需要自己,瘟疫說不定已經開始在后方蔓延了。
劉琦一夜沒有見任何人,只是把自己窩在帥帳內讀書…
直到…
“曹操的使者?”劉琦放下手中的簡牘,驚訝地看著來向自己稟報的荊武卒:“這個時候派使者來,不怕我軍中之人將他撕碎了不成?”
荊武卒對劉琦拱手道:“那使者只求代表曹操面見使君,說即使死在咱們軍營,也要替曹操把話帶給使君。”
劉琦沉默了片刻之后,長嘆口氣,道:“使者是誰?”
“是毛玠。”
“又是他…好,讓他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