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雖然有些古板,但智慧可不低,劉琦和蔡琰如今在大廳廣眾之下,向自己說起他們兩個人的婚配之事,著實有些讓蔡邕有些防備不及。
如今以劉表為首的荊州諸士族文人皆在,各個敬他蔡邕是位名士,如今這個問題當頭拋擲過來,蔡邕必須要妥善處理,不然回頭恐對他的聲名有影響。
劉琦的身份和地位自不必說,他蔡邕雖是名士,但山陽劉氏目下已經是南方霸主,劉琦身為州牧,論及身份要娶他的女兒綽綽有余。
而且兩個人還是情投意合,也算是絕配之人。
只要是看到他們兩個人的,無不認為這是一對。
若是蔡邕當眾否定這兩個孩子的婚事,必須要說有一個好的理由,不然的話恐惹非議,讓旁人笑話,也覺得他心胸不夠。
劉表對他只怕也會有些想法…
其實若是要找出理由拒絕劉琦,蔡邕只要細細思索,也不是找不出合適的理由。
怎奈眼下事情太急,著實沒有給他仔細思考的時間,這理由一時半刻難尋…
劉表也是笑呵呵地舉起酒爵道:“伯喈兄,兩個孩子情投意合,老夫也有意成全他們,不知伯喈兄可愿意與老夫做一對親家,結秦晉之好?”
蔡邕的臉上的肌肉略微有些抽動。
不愿意…
其實,若是就這么答應了,然后安頓在荊州,從此過上無憂無慮,不問政事,一心治學的生活,倒也是不錯…
但問題對于今古之文,蔡邕心中就是有點過不了自己心里的這道坎。
你劉表憑什么違背祖制!
思慮了片刻,卻聽蔡邕突然開口道:“劉荊州,敢問老夫昔日贈予荊州的兩萬四千余卷典籍,目下放置于何處?”
劉表未曾想到蔡邕會突然向他詢問那些典籍,稍微有些愣神。
但他很快回過勁來,笑道:“伯喈兄所贈的典籍,老夫已經命人抄送于各郡的學宮,用于學生治學,原本目下尚在襄陽存放,一卷也未曾遺失,兄若是想要回去,老夫自當奉還。”
書本來就是人家蔡邕的,當初借給劉表抄錄治學的,如今蔡邕想要回去,劉表自然是沒有理由阻攔。
大家都是文明人,有借自然要有還的。
蔡邕立刻從原坐上站起了身,道:“老夫思書若渴,便是夢中也惦念著,還請劉荊州速速派人領老夫前往一觀。”
劉表心下奇怪,暗道這書我又不是不還你,你著急個什么勁你?
但吃人嘴短,拿人手軟,蔡邕提出要求了,劉表也不好意思拒絕,隨道:“待過食之后,老夫便派人領伯喈兄前往一觀。”
蔡邕急忙起身,道:“那些典籍,乃是我蔡家六代家私,老夫這些年心中一直惦念著呢!故而多少有些失態…這飯權且不吃了,如何?”
還至于這般著急么…
劉表笑呵呵地搖了搖頭,然后轉頭就要吩咐人引蔡邕去看書。
就在這個時候,卻見劉琦站起身,走到蔡邕面前,對著蔡邕長長作揖,道:“還請伯喈公能夠恩允我與昭姬的親事。”
蔡邕瞇起了眼睛,嘴唇哆嗦,臉色似都有些發綠了。
這混小子…
面對劉琦和蔡琰的當眾詢問,蔡邕不知當以何種理由拒絕,無奈之下便開始轉移話題,想要將事情遮掩過去。
至少先別在大廳廣眾之下出丑才是。
但偏偏劉伯瑜這小子…居然又將話題給拉了回來!
這是把老夫往懸崖邊上逼呀!
偏偏蔡琰也在一旁火上澆油,也不知道這孩子為何現在變的這么不知趣。
“父親,劉郎是當世人杰,女兒若能嫁于其為婦,實乃今生之幸,還請父親成全。”
蔡邕定定地看著蔡琰,他此刻少有的生出沖動,著實想狠狠的批評蔡琰兩句。
真是女大不中留,這種時刻,你幫著外人擠兌老夫?
但在場的文人儒生有這么多人,蔡邕若是變現的太過專橫,怕是會與名受損…
兩個人孩子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他該怎么回答?
難道說我因為生劉表的氣,就是不要答應你們?
豈非太不像話!
在劉琦和蔡琰的逼迫下,蔡邕必須要給出他們一個結果了。
一個他此刻也有些覺得無奈的結果。
卻見蔡邕極為艱難的咧嘴一笑,道:“你們兩個既然有此意,又有劉荊州愿與我蔡佳結親,老夫又豈能不應?且待翌日,咱們兩家之人尋媒人牽線,再做定論不遲。”
雖然言語中并未完全肯定這件事,但卻已經將基調定下來了。
劉表聞言大喜過往。
而在場的一眾士人,則是紛紛向著劉表和劉琦父子道喜。
山陽劉氏與海內名士蔡邕結親,真可謂是門當戶對。
自然是要祝賀的。
壽春,袁術府邸。
坐在上首的袁術,看著下方站立的手下,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你出使益州方回,甚是辛苦,不知那劉焉如今的身體如何?”袁術問那名矗立在廳下的使者道。
那使者拱手道:“劉焉依舊身體虛弱,怕是朝不保夕,不過他已然是響應了袁公的號召,并委權于幼子劉璋,只等時日一到,便即出兵。”
袁術慨然一嘆,道:“總歸他還不算是太老,尚有昔年的英雄之氣。”
袁術的下首旁,閻象嘆息道:“劉焉雖是時日無多,但他也明白,依照目下的形勢,劉表和劉琦雖不動兵,但時間一長,益州之地早晚必被其父子所取,眼下和我們聯合共通出兵荊州,方才是他為兒子守住益州基業的最后一次機會。”
袁術站起身,在原地來回踱著步子,一邊走一邊道:“劉焉已經暗中與我等結盟,孫堅亦是在鄱陽湖練兵,吸引荊州人的注意,待時間成熟,亦可出兵江夏…曹操唯袁本初之命是從,眼下尚有南陽郡的牛輔,當如何說之?”
閻象道:“逄紀曾言,南陽的牛輔,自有袁紹派人去說服,想來此事不難…畢竟牛輔乃是董卓之婿,而董卓前番乃是間接亡于劉琦手中,為其報仇乃天經地義之舉,況且涼州人一向唯利是圖,此番我等瓜分荊州之舉,他又豈能錯過?”
袁術重重點頭,又道:“交州那邊的事情如何了?”
閻象言道:“還未有回信,不過想來應該不難,士燮雖是長者之風,但畢竟是一方之長,且在交趾多年,早已經將那里當成了自家領土,如今他收留了張懌,便是有想要吞并荊南自立,若是五路兵馬都能向荊州出兵,他斷然也不會空自看著荊南土地白白為他人所占。”
袁術感慨著仰起頭,看向屋頂,雙眸有些發直,自顧自地言道。
“若非與那袁本初聯合,焉能知曉我二人齊心,竟可說動這般多的勢力共同討伐荊楚?”
閻象笑道:“袁家本就是天下名門,諸牧守之中,后將軍與袁紹的勢力又為之最,試問誰人敢不給面子?這天下諸門,若論聲望最隆者,舍袁氏外又當取誰?”
袁術緩緩地低頭,然后在心中默默細數。
“揚州孫堅,出鄱陽湖奔柴桑,此為一路。”
“袁某親自率兵出壽春,收廬江走江夏郡,此為二路。”
“劉焉劉璋父子從西而奔江關,順流直下,此為三路。”
“曹阿瞞從陳留南下,奔襄陽之東,此為四路。”
“袁本初若是能夠說動牛輔,則南陽郡之兵南下取新野,此為五路。”
“士燮若能為張懌說動,出兵荊南,則為六路。”
袁術掰著手指頭細算…六路兵馬一路只需出兵兩萬,便是十二萬大軍。
若每路再添兵一萬,便是十八萬!
對于劉表而言,便如同泰山壓頂之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