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琦和蔡覓,在蔡瑁兩口子的邀請下,進了正廳內。
蔡瑁命人用香茶來招待劉琦二人。
如今浸泡茶葉之道,已經是風靡南方,蔡氏身為高門,也自然要要追求時尚,招待客人用的自然是這套既有身份有流行于士人群體的好東西。
但劉琦卻執意不喝,只是讓蔡瑁給他預備清水便可。
大半夜的,讓我喝茶我一會回去還睡不睡了?
你這個點給我泡茶,擺明了是讓我跟你姐折騰到天亮的節奏呀。
見劉琦執意不喝茶,蔡瑁便也不勸了,他讓人送上了清水,然后讓自己的夫人陪同蔡覓進內室聊天,廳中只是留下了他與劉琦二人。
蔡覓一開始還不想離開,生怕弟弟和夫君談崩了再打起來,畢竟他倆原先也不是沒談崩過,但得到了劉琦肯定的眼神之后,她的心才放了下來,隨同蔡瑁的妻子一同進去了。
待蔡覓和蔡夫人進了內宅之后,蔡瑁才急忙道:“姐丈,不是瑁矯情,只是你這個時辰來我這里,傳出去好說不好聽呀,讓旁人知道,會起誤會的!”
劉琦不以為意地道:“我是你姐丈,你是我妻弟,咱倆之間,能出什么誤會?”
蔡瑁嘆息道:“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姐丈,如今荊州入仕的士子越來越多,亂嚼舌根的人也越來越多,那些士人直抒胸臆,毫無顧忌,但凡是看到有不順眼的事情,就必要多嘴多舌的評論一番,若是不如此,唯恐顯示不出他們的能耐來…你我這個時辰見面,回頭還不知道會怎么傳呢!”
劉琦淡淡一笑,泯了一口清水:“你怕?”
蔡瑁反問他道:“你不怕?”
劉琦哼了哼,道:“我當然不怕。”
蔡瑁‘嘿’了一聲道:“姐丈是英雄,但瑁與你可比不了,這段時間你不在荊州,學宮中不少士子對姐丈勢力愈大,聲望日隆的事嘰嘰咕咕,不少鼓動唇舌,劉荊州怕是也走了心的。”
劉琦不以為意地道:“這事我知道,但這并不影響我與嚴君之間的關系…反正我把兵權交上去了。”
“噗!”蔡瑁正在喝水,聞言一口氣沒憋住,直接將水噴了出來。
“真的假的?姐丈你可莫要誆我!”蔡瑁驚訝地看著劉琦,不敢相信地問道。
“這事我誆你有意思么?”劉琦嗤笑道:“我吃飽了撐的?”
蔡瑁緩緩地放下酒爵,嘆道:“姐丈…你可真是一個天大的孝子。”
這話說的誠可謂是情真意切,完全出自他的本心。
別人不說,反正換成他蔡瑁,他是決計不能這么快下定決心的。
“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劉琦很是隨意地道:“在父子情和權力之間,我選擇的是父子之情。”
蔡瑁拍手稱贊:“此事若是傳遍天下,日后必可成一大美談。”
“美談?”劉琦微微一愣,接著恍然地一拍腦門,道:“這我倒是忘了。”
這么大一件事,若是不派人在各地散播一下,宣揚一下自己的孝順和優良德行,好像是有些浪費。
得虧了蔡瑁提醒。
兩個人各想各的,彼此之間又陷入了一陣尷尬的沉默之中。
少時,卻見蔡瑁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姐丈?”
“嗯?”
“你大半夜來此找我,該不是就為了這么點事情吧?”
劉琦果斷地搖了搖頭,道:“自然不是。”
“那是什么?”
“我在關中鏖戰,救駕有功,可后方卻有一些從北方來這的儒生士客,為了脫穎而出,攀附嚴君,在后方扯我的后腿…德珪,你一直在襄陽,這些人都是誰,想必你應該知道吧?”
蔡瑁皺起了眉頭,心下開始盤算。
少時,方聽他道:“姐丈,這事你為何要來問我?”
劉琦淡然笑道:“你自己都說了,我是你的姐丈,我不問你,難道去問蒯家人不成?”
蔡瑁心道我倒是還想讓你去問蒯家人了,就怕你不答應。
“姐丈,瑁實話實說,其實這些人我跟你說了,倒也不算什么,只是…萬一回頭流露出去了,瑁倒也不是怕他們,問題是這些儒生的嘴,委實刁鉆的緊呢,我真是嫌麻煩。”
劉琦將身子向前探了探,道:“你以為你瞇在府中不吱聲,今后便不麻煩么?我是劉荊州的兒子,尚且如此,你身為南郡第一宗族,說白了在很多事情上,跟他們目下都是對立的,他們早晚會盯上你的,這些不懂規矩的人,若是不找個機會好好拾掇整治,日后翻出大浪,誰能兜得住?”
蔡瑁捋著須子,皺眉道:“學子士人之力,不比刀兵,絕非等閑,難道你要對他們動手?”
劉琦搖了搖頭:“我現在沒有兵權在手,再說了我就是有兵權,也不能對他們動武,對付士人學子,若是妄動刀兵,這聲名怕是一下子就毀了,但這世界上不只是有鋒利的鐵器刀兵,也有軟刀子在的,要對付他們,必然就要用軟刀子。”
頓了頓,劉琦道:“既然是軟刀子,那就必須要知己知彼,方可百戰不殆。”
蔡瑁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德珪若是不愿意告訴我,也無所謂,我最多就是大費周章,派人仔細調查這件事而已,但若是由你親口告訴我…”
蔡瑁奇道:“如何?”
劉琦微笑著道:“那就等同我欠你一個人情了。”
蔡瑁聞言先是一愣,接著哈哈大笑。
少時,卻見他點了點頭,道:“能讓姐丈欠人情的事,也不多啊…也罷,也罷。”
說罷,便見他站起身來,轉身走出了廳堂。
劉琦卻只是坐在廳內,慢悠悠地喝茶。
少時,卻見蔡瑁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兩名伴當,兩人手上各有一個托盤,上面放的則是一堆縑帛。
蔡瑁使了個眼色,那兩人便將兩個托盤放在劉琦面前的地上。
劉琦伸手取過一份縑帛,仔細翻看了一會之后,心下不由一驚。
這上面寫的居然是一個人的履歷,而且…頗為詳細。
劉琦低頭看了看那些縑帛,嘴角一挑:“看來,你也是早就提防這些外來士人和學宮的學子了?只是隱而不發是么?”
蔡瑁呵呵笑道:“道理我都懂,知己知彼的策略我也明白,只是沒有牽頭的人,姐丈既然回來了,那瑁自當將這些為首諫言者的履歷獻上…姐丈,你不知道,這些東西,也不好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