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琦為袁紹,曹操,呂布三人準備禮物,這倒是令三人頗有些詫異。
呂布適才一直在怒視劉琦,雖然如今兩方已經暫時歇兵罷戰,但畢竟前番是劉琦的荊州軍設計讓他吃了大虧,呂布身為一員以勇烈著稱的猛將,這口氣自然是很難咽下的。
可哪曾想到,這位曾經打敗過他的南陽郡守,如今居然肯屈尊降貴的給自己送禮?
這是什么路數?
袁紹頗有興趣的捋著胡須,笑道:“劉郎不愧為名士之后,在前線軍陣之中,禮數亦是這般的周全,袁某甚是感激啊,哈哈哈,就是紹來時匆忙,不曾給劉郎預備禮物,跟少郎君一比,這禮數怕是就顯得不周全了。”
劉琦微笑道:“袁公客氣了,劉琦不過一個后輩,實不值得袁公惦記,而袁公身為天下士人之首,劉琦有幸見過,自當獻禮。”
隨后,便見劉琦轉頭對外面喊道:“將三份禮物,給三位將軍送進來。”
話音落了不一會,便見外面的人將禮品送到了帥帳之中,并分別呈遞在袁,曹,呂三人的面前。
擺在袁紹面前的,是一套精致的陶器。
袁紹看著面前的瓶瓶罐罐,實在是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實在是有些不明白,以自己的身份,劉琦送他陶器干什么。
他袁紹像是缺陶器的人么?
陶器在這個時代的使用率,雖還不能完全取代青銅器,但也算極為普及,這樣的東西,家家戶戶皆可見。
而眼前劉琦送給他的,除了樣式怪一點之外,顏色有些過淺之外,并沒有什么不同。
“劉公子,你這是…”袁紹挑了挑眉,疑惑地看向劉琦。
劉琦微笑道:“袁公,請仔細看。”
袁紹皺了皺眉,他再次低頭去瞅,這一次比之適才認真了許多。
但很快,他就發現哪里有些不太對勁了。
比起普通的民間陶器,劉琦送給他的陶器,色澤更加的圓潤,望之頗光滑,完全不似一般民間所有的陶器那邊土污質硬,隱隱中似有幾分說不出大高大上感覺——因為他送給袁紹的器皿,居然是泛白的!
袁紹心中略微一顫,急忙伸手端起一個瓶子。
方一入手,他就感覺不對勁了。
與平常所觸摸的陶器完全不是一個感覺。
這不是陶器,是瓷器!
在東漢時期,朝廷建立了一個部門,叫做‘甄官署’,甄官署的主要工作,就是專門管 理和研究個中建筑材料和裝飾用的材料物品,包括磚瓦,琢石,陶土等等,可見社會進展到這個階段,中土人的審美已經開始進化到了一個即將勃發的程度。
袁紹身為諸多士族門閥的領軍姓人物,有常年在雒陽京中,對甄官署相對熟悉,且他的審美認知也要比大部分人超前,眼光也算是極為毒辣的。
白色的瓷器,何等珍貴,他心中自然是有數。
“劉公子的這幾樣陶器頗為不俗啊?這光澤手感,與平常所見之物頗為不同,而且這顏色…真是與眾不同!不知是哪位名家燒練?”袁紹試探著言道。
劉琦微笑道:“其實這些還算不上真正的成品,木下還在完善階段,其實此物并非陶器,只是我荊州的工匠本領不濟,燒出來的東西不行,按道理應該是全白的”
袁紹聞言不由略一挑眉。
果然如他所想!
在這個時代,瓷器雖然存在的年頭不少,但還不能算是完全普及,因為燒制極難,故而產量很低,能使的上的人,都是非富即貴。
如今在整個天下,能夠燒制出瓷器的地方屈指可數,其中最有名氣的地方是昌南縣,也就是后世的景德鎮。
但即使是昌南縣,燒的也都是青瓷,常見的器皿有碗、盤、盞、耳杯、缽、洗、壺等。
但不論燒出什么東西來,無一例外,顏色絕不會是白瓷。
以袁紹的地位,各種各樣的青瓷也是見的多了,但他今日還是頭一次看到隱隱有些發白的瓷器。
雖然因為工匠手藝和燒窯的問題,目下尚未白的完全,但已能看出光白的痕跡,只是工藝尚需改進,若是想要全白,因不成問題。
荊州收入大量的北地人口,他們帶來了諸多先進的北方文化和知識,在這種人才薈聚于南方的情況下,劉琦自然要諫言劉表,大力發展各項產業。
劉磐依照劉琦的吩咐,在荊南也建立了類似于甄官署的部門,并以郡署的名義牽頭,會集中荊楚商家大興土窯。
這燒窯,也是荊州經濟發展的重要一環,只是目下所燒出來的東西都是半成品。
據劉琦所知曉的,燒瓷和燒陶最重要的兩個區別關鍵,一是在于溫度,二是在于瓷土,兩者缺一不可。
溫度的話,可以花成本購置石墨來燒,但上好的瓷土相對來說就不是很好找了。
全大漢最有名的燒瓷之地,也就是昌南縣,也就是后世的景德鎮,現在隸屬于豫章郡,離荊州較近,想要用昌南的燒瓷工匠 ,以荊州的勢力,倒也不算是太難。
但即使是昌南縣的工匠,也未燒過白瓷。
到底該怎么燒,他們實在是沒有任何頭緒。
但劉琦有。
他雖然不知道如何燒制瓷器,但他知道燒白瓷最關鍵的地方,在于土。
一種叫做堊土的白色黏土,全國很少的地方才有產出,劉琦記得,應該是有河北的定縣(中山國),甘肅的華亭縣(右扶風涇陽北部),福建的德化(永泰縣)等地產出。
有大概的產出地,劉琦就有辦法弄到手,只要能弄到何時的土,只需要時間反復燒練,就可以逐漸積累經驗,燒出精美的白色瓷器。
君子如玉,士人皆自比于清水,在這個年代,白皙透亮晶瑩剔透的東西很稀少,瓷器一旦問世,在士人之中的風靡程度,可想而知!
而身為士族中人魁首的袁紹,自然也明白眼前這物器問世后的價值。
“好東西啊。”袁紹嘖嘖感慨,笑道:“只可惜還未得成品,仍需仔細精研才是,劉公子,你們荊襄之的,居然還有這等寶物,看來你今后任重而道遠了。”
劉琦拱手道:“袁公此言甚是,關于這白瓷的煉制,劉某手下的甄選之官已經有了規劃,相信不出多久,定然就能上好的白色瓷器,到時候劉某再派人送往河北,于袁公鑒賞觀摩。”
“好,劉郎真是有心了。”袁紹笑呵呵地點頭。
而另外一面,劉琦送給曹操的,則是一份縑帛,上面不知寫了什么,讓曹操頗為動容。
曹操一邊看一邊點頭,心中極為驚異。
“好詞句,好文章…”曹操品讀了一會之后,抬頭看向劉琦道:“這三篇文章皆是劉郎所做?”
“正是劉琦所寫,久聞曹將軍乃風雅善賦之人,劉某特以此三賦請曹將軍品讀,還請多多指正。”
曹操感慨笑道:“劉公子佳作,真是才華橫溢,妙筆生華,真不愧為八及之后,不負名士之家也。”
劉琦連稱‘慚愧,慚愧’。
隨后,他又轉頭看向呂布。
就在劉琦轉頭去看呂布的一剎那,袁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側頭靠近曹操,低聲道:“孟德以為此子如何?”
曹操依舊還在笑著,聽了袁紹的話,他轉過頭道:“確不愧為劉景升之子,旁的且不說,但說這三首辭賦,當真是言辭華麗,意境頗高,令人有身臨其境之感,好文章!”
袁紹聞言一挑眉:“孟德說的是真話假話?
“自然是真話,難道他寫的不好,曹某還故意夸他不成?某非此等諂媚人也。”
袁紹滿意的點了點頭,道:“那就好,那就好。”
此時此刻,在袁紹心中,劉琦的舉動著實讓他多少有些看不太上。
身為一方牧守霸主,卻將精力放在什么燒瓷器,做錦繡辭賦文章上面…這幅酸儒的德行,簡直跟他爹劉表一模一樣。
就算這劉伯瑜再有本事又能如何?他這般玩物喪志,日后想來也不過是個自守之徒,無甚可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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