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
董卓軍因為樊稠的死而撤退了,但長安的危機卻并沒有因此而結束。
乘著董卓軍暫時撤走,黃忠急命人開始加固城防,往城頭調轉守城軍械,并重新分派布防。
長安城高,又有數千張強弩作為固守,黃忠對城頭的防護倒是不甚擔心,關鍵是長安城十二門又該如何防御。
前番一場交戰,董卓軍的沖車差點轟碎了宜平門,幸虧黃忠率兵沖出,殺盡了城門前的西涼兵,才堪堪將城門守住。
那一次,黃忠是利用了西涼兵認為他們不敢沖出城的心理,因而占了先機。
但這種事還會有下一次么?
長門十二門的固守,必須要再想個辦法才是。
黃忠遂找荀攸商議,不想荀攸早就已經想到了辦法。
“其實關于如何守城們,當年劉府君在長沙之戰時,不就已經給過我們提示了么?”荀攸笑著對黃忠道。
當年劉琦和劉磐固守長沙抵擋張羨來兵,黃忠雖然不曾參與那一仗,但由于那一仗乃是事關荊南歸屬的大戰,因而黃忠對當中的細節也是非常了解的。
“若是黃某人沒有記錯,當初劉府君在長沙城,曾命城中百姓,每人持一沙袋土夯實于城門之后,如此便可形成了土山,將城門堵死…此法對于守城者倒是非常受用,但唯一一點的不足,就是西涼軍雖進不來,我們卻也出不去了。”
荀攸嘆息道:“出不去便出不去吧,總比他們沖進來將我們挨個斬殺要強。”
黃忠認真地思索了片刻,道:“卻也只能如此了…不過我們的士兵還要固守城防,怕是難有時間尋沙土去各門后面堆積土山…更何況長安還有十二門,遠比普通縣城要難堵的多。”
荀攸道:“眼下只能號召城中百姓,前來幫手堆土阻門了。”
“好,黃某立刻派人在內城頒布告示,命百姓每家每戶,按人頭前往各門,運土堵門。”
“善。”
黃忠的命令下達之后,可是難為壞了城中的富豪百姓。
倒不是他們不愿意協助劉軍辦事,只是長安內城的實際情況不允許。
就算是城中有足夠的人手前來協助守城,但沒有那么多的沙土。
長沙城屬于縣城,并未完全用城墻圍定,且城中尚有開拓用地,而且事先劉琦已經在城中做過準備,因此不缺堵門之土。
但長安內城中有什么?
未央宮,武庫,青石鋪路,大柱豪宅。
在別的地方,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泥土,在長安城中似乎根本就找不到原材料。
這一下子,可是令黃忠和荀攸犯了難。
這事可比跟西涼軍交戰難多了,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城中沒有的東西,縱使黃忠武力絕倫,縱使荀攸智計天人,也是不管用的…沒有的東西就是沒有,變不出來。
就在黃忠和荀攸對此事有些一籌莫展之際,有荊州軍士來到城頭,向二人稟明有內城的宮中內侍來向二人獻計。
先前王允攜劉協并宮中內侍逃出長安,雖然帶走了未央宮中的大多數人,但宮內上下人畢竟眾多,且職位高低貴賤類分九等,又雜又亂,實在是沒有閑暇全部帶走,因而只能尋最重要的且是與天子最親近的宮中侍官帶走,而剩下的很多人,則是扔在長安城任憑其等自生自滅。
王允等人走后,郭汜,呂布,樊稠等人到了長安歇腳,并會和了對陣劉寵后,趕回城池的張遼,眾人一同殺出長安,北上尋覓天子,對宮內剩下的侍官們,倒是不曾問津。
直到黃忠等人占領了長安之后…
只是略作猶豫,荀攸便吩咐那人將那名宮廷內官帶了進來。
那名內官身著侍官服飾,臉上抹的烏漆嘛黑的,頭發又干又枯,帶著一頂黑帽,甚是不修邊幅,那張料臟的仿佛都看不清真容了。
離近了,似乎還能聞到其身上隱隱有一股酸臭味,很是惹人厭煩。
黃忠皺了皺眉,暗道宮廷之中竟然也有這般不修邊幅的邋遢之人?
“妾身任氏,見過二位將軍。”
荀攸和黃忠驚訝的互相對望了一眼,不由露出苦笑。
原來還是個內官女侍,光看她的樣子,若是不說話,還真看不出來。
“汝姓任?任氏?”荀攸問道。
“是。”那女子回道。
“你在宮中所任何職?”
“回將軍話,妾身乃是在宮內替陛下和皇親貴胄管理官帽上貂尾與蟬羽飾物的侍婢。”
“既是替陛下管理貂尾與蟬羽的侍婢,為何做宦官打扮?”
“回將軍,長安連連戰亂,為自保不得已而為之。”
荀攸當初也曾在雒陽待過幾年,對皇宮內的一些事情也有所了解,隨即考驗了這管貂蟬飾物的女子一些問題,并暗中敲打試探,最終發現并無破綻后,方才向黃忠點頭示意。
黃忠這才問道:“任氏,聽說你要向我等獻計?”
“正是。”
“所獻何計?”
“回稟將軍,妾身在后宮替管理衣帽飾物,得知董卓自打到了長安之后,每月都派人在未央宮下挖掘地道,用以皇宮通往外城,挖掘的沙土,皆放置于后宮的地窖和冰庫之內,且那地道塹坑中亦有殘土,將軍若是想堵城門,用這些土物,應足夠了。”
黃忠和荀攸聞言大喜過望。
荀攸忙道:“西涼軍這地道可曾挖完?”
“不曾挖完,據說只有挖了一半便做了廢棄。”
“你可知地點在何處?”
“妾身知曉。”
“速速領我等去看。”
任氏隨即領著黃忠和荀攸下城,前往未央宮的方向。
待來到荀攸的輜車前,荀攸和黃忠上車,亦想讓那任氏同行。
不想那女子一離近,二人便直感覺有一股酸臭味襲來,讓人頗覺作嘔。
荀攸皺了皺眉頭,暗道這女子身處宮廷,卻這般不知禮儀,不修邊幅不說,還弄的一身異味…這得是多長時間不洗澡了?
任氏似乎看出來荀攸的不快,隨道:“妾身安敢與兩位將軍同乘,步行便可。”
一行人在任氏的帶領下,前往未央宮后宮。
果然如任氏所言,這里的地下有西涼軍還未曾完成的工事,而挖掘地下工事中,自然不似地上的青石路面,里面到處都是可以用來堆積土山的泥土。
荀攸和黃忠這一下子終于放心了。
檢查完工事之后,黃忠從地道中爬了出來,滿意的撲了撲手,遂命人火速通知宮外的人來此處運土。
他看向任氏,道:“汝身為宮廷內侍,為何要向我等外鎮兵馬獻計?”
任氏微微躬身,道:“世道紛亂,妾身雖居于宮中,平日謹小慎微,但這宮廷之內卻也如同宮外一樣的不太平,我等性命朝夕不得保全…替陛下管理衣物帽飾的女官原本有三名,下轄侍婢不下三十人,可時至今日,卻只有妾身一人獨存,其余姐妹,或被凌辱,或被賜死,或突然失蹤,蓋因相國當政,無視后宮法度,乃至于此,妾身雖只是一衣帽侍婢,不通大義,卻也能看出誰善誰惡,只要能不讓西涼豺狼返回此地,別說是獻計,便是讓妾身持劍上城與敵,妾身也是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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