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琦是什么人?
南陽郡守,護君聯盟的發起人,論及見識和智慧,在青年一代中可謂是十足的佼佼者。
那三名羌族豪帥的想法能夠瞞過他嗎?
當然不能。
讓自己攻打董旻、李傕、徐榮的斷后之軍,不過是想激起己方和董卓的激烈矛盾,達到他們利用自己向董卓報仇的目地。
坐在下首的馬玄和法正,彼此互相對視了一眼,皆不由哂笑。
這些羌族豪帥的思想未免太過簡單了,這么簡簡單單的一番話,就想挑起劉府君和董卓的戰爭,真是癡人說夢?
劉琦微笑著來回看著三名羌族豪帥,然后對著他們一伸手,鄭重道:“三位請放心,你們部落的仇恨,劉某一定會給你們報!三位遠來辛苦,請先去休息,待小食之時,我再布置酒食,宴請三位。”
三名羌族豪帥聽劉琦答應了愿意為他們報仇,都是異常興奮,他們向劉琦雙手合十,行以問候,然后便在荊武卒的帶領下,各自休息去了。
三名羌族豪帥一走,馬玄便立刻開了口:“府君,這幾個人未免太草率了,如此淺薄的挑撥之策,居然也好意思拿出來挑撥府君進攻李傕?”
劉琦不以為然:“這也是正常事,涼州之人寡于學術,更何況還是羌族?能用計來挑撥我去襲擾董卓之后,想來他們也是費了不少腦筋的。”
說到這,劉琦突然伸手,將桌案上的佩劍拿了起來:“二位先生,依你們之見,這董卓軍,劉某人打還是不打?”
馬玄鄭重其事地道:“自然是不能打,雖然是彼之后軍,但人數依舊太多,我軍只有三萬之眾,恐非其敵手。”
然而,超乎馬玄想象的是,法正居然膽大包天,直接勸諫劉琦出兵。
“劉府君,難道這天下,只有董卓一軍算是強兵么?”
劉琦輕輕地一挑眉:“自然不是。”
法正緊緊地盯著劉琦握在手中的寬柄劍,問道:“府君兵出祁山,目地為何?”
“襲擾董卓之后,令其首尾不能相顧,逼其談判,迎劉寵和黃漢升等人回漢中。”劉琦認認真真地回答道。
“我軍兵多,魏延在斜谷的兵少,眼下董賊后軍方退,府君若是不能攻其后,吸引其兵勢,難道是要讓魏文長和黃漢升在關中獨對董卓全軍么?此時不打,今后怕是也不用打了!”
劉琦‘刷’的一聲,將劍鞘中的寬柄劍拔出,慷鏘有力地言道:“孝直之言,正和我心,那三名羌豪雖然是在激我出兵,但他們有一句話是對的——涼州之地,以強者為尊,我若是不能打一場大勝仗,震懾涼州諸豪強,只怕他們永遠也不會服我,更別談與我軍聯合了。”
法正看著劉琦慷慨激昂,心中甚感快慰。
他滿意地點了點頭。
但馬玄猶豫了一下,方道:“可是,斷后的董旻乃是董卓之弟,而隨同他的李傕和徐榮,都是董卓麾下屈指可數的名將…彼軍騎兵極多,便是我們追擊上去,只怕也是以卵擊石。”
劉琦用寬柄劍扎向腳下的土地,然后緩緩起身,道:“上一次在漢中,陳王臨行之前,曾贈送我千張強弩,此事頗為隱秘,西涼軍未必知曉,且這段時間,我已是抽調精兵將其演練精熟,只要我們以有心算無心,西涼軍在不知我軍虛實之下,必有損傷。”
法正撫掌笑道:“府君所言極是,界橋之戰,袁軍的麴義以八百張強弩大破公孫瓚的白馬義從,從而名震天下,今府君以有心算無心,再巧施弩陣,李傕和徐榮便是神將,也難料到我軍會藏有后招,倉促對陣下我軍絕不會吃虧!”
劉琦揚聲喊道:“招諸校尉和司馬入帳議事!”
少時,諸將皆到,劉琦將自己的想法對眾人說了一遍。
一聽劉琦要正面硬剛西涼兵,眾將皆興奮了。
“對!咱們來這是作甚的?不就是打西涼狗的么!”
“董卓不在,不過是一群附庸之賊爾!”
“干掉他們!”
“什么李傕徐榮,某家用鐵戟打碎他們的狗膽!”
“府君,您怎么說,我們怎么干,絕對收拾了西涼人。”
劉琦滿意地點了點頭,軍心可用。
劉琦來回看著眾人,道:“在場的諸位,大多數都沒有和西涼兵打過仗,但是當年在陽人縣,劉某與孫堅曾共抗胡軫和呂布,多少了解一些西涼兵的情況,我如今將西涼兵的情況告訴你們,你們好生揣度,并知會手下軍士,也好有個準備。”
法正贊許地點點頭:“府君所言極是,要打敗西涼兵,不能只憑一腔熱血,還要多做準備籌謀才是…用智不用力。”
劉琦認真地道:“首先,西涼軍久處邊陲,以騎兵為主,其軍隊中亦多有羌胡,精于騎射。”
“每個人都能騎射?”
“是。”
眾人的熱情似乎有點減低了,騎射之術,是這年頭最不好對付的本事。
但仔細想想也是,西涼和幽州自多少年以來,便被比喻為大漢排名頭兩位的強兵基地,西涼騎兵有這樣的本事,也很正常。
典韋憨聲憨氣地道:“府君,那我們該如何對付西涼兵?”
劉琦認真地道:“其實也簡單,地形很重要,我軍絕不能和他們在平原之地交手,因為那樣我們必敗無疑。我軍或守堅城,或據山川之險,總之不讓敵軍把騎兵的優勢發揮出來,然后以巨盾和長矛陣相隔,以強弩在后攻擊,可保全勝。只要西涼軍戰馬優勢發揮不出來,他們就必敗無疑了。”
婁發自言自語地道:“如此說來,是不能步戰了?”
“那是自然,若是步戰,難道是為了讓咱們笑話他們的羅圈腿么?”劉琦微笑道。
眾人聞言,皆哄然大笑。
說到這,劉琦看向法正和馬玄道:“至于戰術,我想請孝直和伯常,替我籌謀。”
馬玄臉色微紅,咳嗽道:“玄精于民政,機變,人心…卻不善軍事,行軍布陣,怕是幫不上忙了。”
法正則是拱手道:“正想派人在附近搜索可以埋伏強弩兵的山地,然后請府君派兵追擊其后,以詐敗之法,務必引西涼軍回兵,如此方有勝機。”
劉琦用力的一拍手,道:“好,那就依孝直之言…先火速派人去查探附近可有能埋弩兵之地,然后再行追擊,想辦法引彼軍回戰。”
馬玄突然道:“府君,末吏認為,此刻若要去攻董卓軍之后,與其強攻李傕和徐榮之后,倒是不如強攻董旻之后要來的有效。”
劉琦看向馬玄,道:“伯常何出此言?”
馬玄拱手道:“西涼軍不同其他的郡國之兵,各部主將,皆有一部兵馬,分不同屬,徐榮和李傕乃是久經沙場,長于征戰之輩,不好引誘,但董旻身份特殊,且據聞其有急功之心,相比于徐榮和李傕,此人應是更好利用的。”
“急功之心?”劉琦直了直身體,露出了一副好奇的神色,道:“此言何意?”
馬玄環顧四周,看向眾人,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絲得意,似乎是他知道了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使其非常自豪。
“府君,董卓膝下愛子早逝,只有一孫女董白,百年之后,并無可承霸業之子嗣,因此其基業必須要委托族中旁人,目下有資格繼承董卓大位的,一是牛輔,二是其侄兒董璜,這第三便是其族弟董旻。”
劉琦細細的品著這三個名字,似有所悟地笑了。
馬玄繼續道:“論年紀,董旻最大,論輩分,他亦是最高,論與董卓的親近關系,他亦是最近之人,可惜的是,此人的功勞偏偏最薄。”
劉琦輕輕頷首:“不錯,這天底下沒有不喜功名之人,特別是已經處在董氏家族的這個位置上,我若是這個董旻,自然也不想看到子侄兒輩日后憑空壓在自己的頭上,伯常所言…甚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