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丹陽兵終于是露出了怯意。
論戰力,論及戰斗意志,丹陽兵確實都是少有的強軍。
可不論他們的表現如何不像是人類,但歸根結底他們卻還是人,只要是人就會存在深層次的恐懼…看起來沒有恐懼的原因只是因為心理承受能力強,但再強的心理終歸還是有底線的。
以典韋為首的一眾南蠻軍的悍勇表現,眼下終于是越過了丹陽兵心理上的底線。
他們不再如適才那樣表現的不懼死亡了。
猶如血人一樣的典韋,此刻正瞪著雙眼,喘著粗氣,滿面兇狠,
他手持大戟鐵盾聳立在那里,腳下鮮血橫流,遍地皆是殘肢,這樣的場景已經不是單純的只能讓人感到恐懼了…
簡直是讓人感到惡心。
“殺、殺了他!”
幾名丹陽的士卒重整戰意,再次向典韋沖了過去,但典韋站在原地卻連動都沒有動 待一名丹陽兵沖到他面前的時候,他突然抬起一只巨大的腳掌,沖著那名丹陽兵的胸口重重的一腳踢了出去,
巨力通過鞋底傳到那丹陽士兵的胸口,竟然是直接將他踹飛。
用力之大,就連旁邊的人似乎都能聽到骨碎的聲音。
也不知那丹陽兵前胸的肋骨,被典韋這一腳踹折了幾根。
那名丹陽兵落地后,遂發出了痛苦的哀嚎,
其哀嚎聲極為慘烈恐怖,巨大的疼楚讓他處于清醒和昏厥之間,似醒似昏,他渾身抽搐著,身體不停的打著擺子,口中亦是流出了鮮泡,雙眸翻白,猶如癲癇一樣。
折斷的肋骨已經扎入了他體內的臟器之中,令他在無法緩解的巨大痛苦中慢慢死去…備受折磨。
典韋一揮手,手中的那面大盾又正擊在另外一名向他沖來的丹陽兵面門之上。
這一拍之下,巨大的力道順著鐵盾直接將那人的正臉拍扁,
士兵的五官全部被打碎變了形…鼻梁骨自不用說,而眼睛和嘴唇正面的牙齒全部被打凹進了臉頰之中,猶如一個滿面鮮血看不清容貌的無相怪,在原地顫巍巍的走了幾步之后,接著便轟然倒在了地上,死狀凄慘。
典韋的動作不停,他另外一只手的長戟則是由下往上的反向揮舞…另外一名已經沖到了他們面前的丹陽兵的整張臉,從下顎骨到天靈蓋,齊刷刷的被長戟的小枝鋒刃給削了下來。
那沒有臉的人站在原地隨即到底,立刻身亡,連大腦都流淌了出來,要多惡心人便有多惡心人。
“嘔…”
典韋身后,一名南蠻軍士沒有忍住,居然犯了肝郁。
大家都見過死人,但真的是很少見過死的這么慘烈的。
簡直就如同地獄般的場景。
眼見這三人一個比一個死的慘,丹陽兵們適才微微釋放出來的恐懼,此刻終于變的越發濃烈,他們初見典韋時的戰意,此刻竟已經消亡殆盡,反觀南蠻軍的戰士們則因為典韋的表現,士氣是越發的水漲船高。
“風!”
“風!”
“風!”
劉琦駐馬立于不遠處,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長弓,心中一陣感慨。
有典韋這般英武的表現,卻已經是不需要自己再放暗箭相助了。
己方的士氣,已經被他激發到了最高點。
這就是猛士的作用!
他們沒有以一抵百的本領,卻有帶動千萬人士氣的豪橫實力。
“還有誰來——?!”
典韋張開雙臂,露出胸膛,揚天長吼,猶如猛虎下山,氣勢之強幾能平山填海一樣。
丹陽兵們竟然是沒有回答,他們此刻都開始心生退意。
就在這個關鍵時刻,隱隱的卻聽見轅門外的后方,傳來了鳴金之聲以及陶謙麾下的數十名傳令騎卒在場間來回奔跑高聲呼喊著撤兵軍令的叫喊聲。
那聲音對此刻的丹陽兵來說,便猶如是天籟之音一般。
這還是丹陽兵們第一次在戰場上有這樣的感覺。
陶謙不敢和南蠻營拼下去了,他為了避免折損過多,終于下令收兵。
“哈哈哈哈!”
典韋的笑聲變的更加洪亮,他高舉手中長戟,繼續強聲吼道:“還有誰來!”
“威武!”
“威武!”
“威武!”
典韋身后,南蠻營的士兵們高舉手中兵械,奮力的嘶聲吼叫,為其助威。
但眼下,已經不會再有人跟他們繼續死拼了,丹陽兵們在撤退命令下達之后,如同潮水一般的向著后方涌退而去。
少時,待轅門的丹陽兵們在南蠻營的驅逐下盡皆退寨之后,典韋那張一直亢奮的臉上,威武豪橫的表情突然消失了。
他將手中的長戟倒插在地上,伸手摸了摸自己如水桶般粗的腰肢,臉上閃現出了痛苦的神色。
“這腰上的一刀…著實是夠深啊。”典韋呲牙咧嘴地嘆息道:“忘了是哪個兒子砍的了!”
丹陽兵撤了,荊州軍開始打掃戰場。
雖然能夠防御住了對方的夜襲軍勢,但主戰場畢竟還是自家的營盤,
因此,不論是人員上還是物資上的損失,荊州軍這面都是有一些的。
而戰將之中,典韋,百里浠,羊棧岑狼全都受了或重或輕的傷。
身為主帥,劉琦在將寨內戰場的后續事宜安排明白后,便去各個營帳中看望幾位受傷的將領。
百里浠和羊棧岑狼的傷勢還好,并不太重,主要是典韋的情況有點超乎劉琦的預料。
典韋身上的傷倒都不是很重,但卻非常的多,
劉琦去看他的時候,醫者正在給典韋身上擦瘡藥,幸好都是皮肉傷,只需抹藥靜養就會痊愈,但在敷瘡藥的時候會讓人感覺到鉆心似的痛,
饒是典韋這般硬漢,此刻也是緊咬牙關,腦門上的汗大滴大滴的順著臉頰淌落。
劉琦站在典韋的身邊,看著典韋這般受罪,心中很是不忍。
昨夜的這場仗,能夠成功的讓丹陽兵撤退,很大一部分是典韋的功勞。
劉琦走過去,坐在榻邊,看著典韋咬緊牙關,皺著眉頭汗如雨下的樣子,感嘆道:“若非典君今日在轅門處坐鎮,恐我軍難敵丹陽軍矣…南蠻營士卒的戰力雖高,但臨陣的機會較少,平日里的軍演亦還不甚精熟,若是沒有猛士為首帶動士氣,還真就是會被丹陽兵給擊潰了。”
典韋聽了劉琦的話,似是想說些什么,
但他此刻正被敷藥,確是鉆心的疼,有心想說點什么,但偏偏還吱嗚不出來,只能是在那趴著干著急。
他一邊流汗,一邊使勁的向劉琦搖頭。
又過了大概三炷香的功夫,醫者為典韋敷完了藥,典韋這才顯得輕松了起來。
醫官收起藥箱子,囑咐了一些典韋日常里的注意事項,然后便要向劉琦請辭。
劉琦關切地問道:“醫者,典君的傷勢,不要緊吧?”
醫官道:“府君放心,典君身上的傷口雖多,但大部分都是皮肉傷,并無大礙,最為嚴重的是腰上的那一記刀傷,雖然很深,但幸好不曾傷了內臟,只需靜養一陣,便無大礙。”
典韋緩過一些勁頭,道:“某家已無大礙,休養幾日便可繼續上陣,府君不必擔心!”
話還沒等說完,就聽醫官黑著臉,直接打斷道:“不行!”
聲音之大,差點沒把典韋和劉琦都嚇一跳。
典韋莫名其妙的看著那名醫官。
卻聽醫官義正言辭地道:“典君身上的傷雖不重,然流血甚多,特別是有些刀口極長亦不淺,若是未痊愈便亂自牽動,很容易便被扯將開來,殊為不妙,依某觀之,典君最少也要靜養三十日,方才能夠上陣。”
典韋呆愣楞的看著那醫官,少時才回過味來。
他怒斥道:“好大膽!你個行醫抓藥之人,竟也敢喝命于某?”
“不得無禮!”劉琦出言喝斥了典韋。
言罷,卻見劉琦對著那醫官道:“典君傷勢的事,我會勞記于心,多謝醫者以實情相告。”
那醫者走后,典韋頗不服氣的問劉琦道:“某家哪里有那般傷重,還需靜養三十日?簡直好笑!府君莫聽這庸醫胡亂診斷,他分明是要坑害于某。”
劉琦轉頭看著典韋,突然間笑了。
“醫者仁心,他與你又不曾相識,如何要坑害于你?你莫要胡鬧,來日我派人送你回西陵養傷。”
典韋撅起了嘴,似還要與劉琦爭辯,
卻見劉琦臉色一沉,道:“休要多言,你若是再呱噪,三十日后我都不會讓你重返軍前。”
典韋頗是為難地道:“可是南蠻營,一向便都是由末將統領,若是末將回了西陵,南蠻營當由何人統管?”
劉琦淡淡言道:“我不能領兵嗎?”
“您?”典韋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劉琦也不做解釋,而是轉移了話題。
“典君,汝昨夜與陶謙的丹陽兵交手?覺得其戰力如何?”
典韋沒有想到劉琦會這么問,沉吟片刻方才言道:“確實是一支強軍,好生了得。”
“為什么了得?是跟陶謙的訓練有關系嗎?”
典韋很是直爽的言道:“末將不知陶謙練兵如何,但卻聽說過丹陽郡內多山險,民眾好勇斗狠,山內有銅鐵礦,其人常私鑄兵械,好武習戰,高尚力氣,其升山赴險,抵突叢棘。若魚之走淵,猨狖之騰木也…這樣的兵卒若是招募為卒,就算是不善練兵,又豈能不善戰?”
劉琦仰頭哈哈笑了幾聲,
少時卻見他突然低頭,看著典韋道:“典君,咱們也組建一支丹陽軍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