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范止住了哭聲,回頭望去。
在他眼前的,卻是一個十六七歲左右的姑娘。
“是你?”趙范打著酒嗝嘀咕了一聲,隨后不屑的將眼神向旁一瞥,道:“你來作甚,我傷感與否與你何干?”
那姑娘年紀雖然不大,但行為與說話瞅著卻頗穩重,
她長嘆口氣,對趙范道:“二弟,夫君已經去了,今后這趙氏門庭還需你一人頂門立柱,切不可傷心過度,弄壞了身子,如此豈不辜負了死去的夫君?”
趙范不耐煩的一擺手,道:“你不過是我兄長未過門的妻室,破敗之門爾,依附我趙氏討飯吃的,有何資格在此勸我!”
那女子聞言臉色一紅,眼淚不由在眼眶中來回打轉。
“我縱還未過你趙氏之門,但你兄長已與我納彩問名,按道理而言,我便是你的嫂子,如何喚不得你為二弟?”
趙范站起身,一臉哂笑地看著那女子,打著酒嗝道:“不錯,你樊氏昔日亦屬桂陽經學之門,與我趙氏算是對戶,可惜那都是往昔之事了,如今你樊家遭難破家,族中只余你一個孤寡女子,縱是給我大哥為奴為婢,卻也不配!何況為妻乎?”
那女子好意來勸,卻被找份這般當面羞辱,又羞又怒,氣的渾身哆嗦。
但她忒的好涵養,深吸口氣,嘆道:“我樊氏因荊蠻之亂而遭族難,我也自知身為微薄配不上令兄,但令兄顧念當年嚴君提攜恩情,執意與我行六禮,議成親,非是我主動攀附于他的…我今日觀你醉酒,本是好意相詢,你縱然瞧我不起,不應便是,又何必這般相輕?”
說罷,卻見這女子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不錯,我本就配不上令兄,如今令兄亦已身死,我又何必留在這里,空自遭人白眼,我來日離開便是了。”
說罷,卻見這女子向著趙范施了一禮,轉身自去。
趙范看著她婀娜的背影,還有那豐腴的臀部,打了一下酒嗝,一瞬間似是想到了什么。
“你站住!”趙范沖著她大吼了一聲。
那女子停住腳步,緩緩轉身,不卑不亢地言道:“趙君還是何事指教?”
趙范瞇起眼睛,仔細的打量著她。
卻見這個還未過門的嫂子雖然年僅十六七歲,但卻生的異常美麗,可謂俏顏比春紅,皎潔如霜月,一雙眸子如那盈盈秋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更兼她發育極好,其胸口處山巒高聳,后臀部處曲線分明,端的是不可多得的女子。
趙范心中略有所動,他眼珠子轉了三圈,突然膝下一軟,向著樊氏女子單膝跪倒,眼眸中淚水噴涌而出,高聲哭喊了一聲:
“嫂嫂!”
這一句‘嫂嫂’喊出來,只把樊氏給喊懵了。
她驚詫的看著跪倒在地上的趙范,驚訝道:“趙君這是為何?”
趙范抬起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哭道:“我不是人,我適才說的…都是些什么混賬話啊!豬狗不如啊!求嫂嫂諒解!”
樊氏呆愣楞地看著趙范,詫異道:“趙君你這是…?”
“嫂嫂還是稱呼我為二弟吧!二弟不應該…適才那般對待嫂嫂,其實那并不是我的本心話,只是、只是我這心里憋屈啊!弟弟我這心里苦悶啊!”
說罷,他低下頭,用手捂著臉,”嗚嗚嗚”的痛哭了起來。
樊氏本來就是個心軟的女子,見趙范這個樣子,心中亦是不忍。
她急忙邁步上前,對趙范道:“二弟無需如此,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于嫂嫂說來,夫君雖然不在了,但咱們卻還是一家人。”
趙范一邊擦眼淚,一邊站起身,轉身去往室內的一處暗格中取出一個黑匣子,遞送到了樊氏的面前。
樊氏大感不解地看著黑匣子,那當中之一支翎羽箭。
“這是…”
趙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這是取大兄性命的那支利箭!”
“啊?”樊氏一聽這話,不由渾身一顫,
她急忙低下身,伸手從那黑匣中將那支翎羽箭取了出來,放在手心中仔細地看著。
“這箭,是何人的?”樊氏低聲問趙范道。
趙范深吸口氣,對樊氏言道:“嫂嫂請看,這箭支上面,不就是有殺人者的表字么。”
樊氏仔細的看去…
“伯瑜?”
“嫂嫂,且讓我為你解釋。”
趙范遂將個中之事為樊氏說了一個大概。
樊氏聞言,不由沉默不語。
“嫂嫂,大哥何等英雄,如今一朝折損在小人手中,我身為他的兄弟,若是不能為兄長報仇,枉為人也。”
樊氏沉默不語,半晌方才道:“你兄弟隨張羨反叛,主動去打人家的城池,反被擊敗,乃至有此禍患,如今夫君去了,你若是再做執迷,豈非將趙氏一門都陷了進去,這絕非正道,眼下之事,二弟你當吸取教訓,輔佐名正言順的漢家宗親,借此機會廣大趙氏門庭,才是正經大事…”
話還沒說完,便聽趙范粗暴地打斷她道:“你說的這叫什么話?難道我兄長合該死嗎?”
樊氏搖了搖頭,道:“不是該死,只是你兄弟隨張羨謀反,攻打朝廷委任的假節宗親,確實是做錯了,戰場上刀劍無眼,如今好不容易棄暗投明,二弟不可…”
“夠了!嫂嫂,你說出這般話,難道是不記得我大哥對你的恩情?”
樊氏聞言一愣,
說句實在話,趙昱對她委實不算是有什么恩情。
她樊氏的族人當初雖遭罹難,但家業頗豐,私田甚多,反觀他趙氏兄弟,乃是破落士族,雖家有經學文卷,但并無產業支撐。
趙昱非要娶自己的理由,其實樊氏多少也明白一些。
是為了樊氏的家私。
但不論如何,自己族中男長盡覆,自己一個女人如何持家?若非趙昱幫襯,恐怕也難。
這,便也算是恩情吧。
樊氏嘆道:“恩情…自然是記得的!”
“你樊氏一門慘遭荊蠻滅戶,若非我兄長念及舊情收留于你,依你一女子,早被旁人吞并了產業,哪還有今日這有吃有穿的日子?我兄不嫌棄你卑賤,欲納你為妻,你不心存感恩,反倒是責備于他,是何道理?”
樊氏被趙范這一頓‘義正言辭’的大道理說的有些無奈。
半晌之后…
“你說的對,是我胡言亂語了。”樊氏長嘆口氣。
趙范緊緊地盯著她,道:“我兄長既對你有恩,他如今遇害,這仇,你該不該幫他報?”
“我?”樊氏驚詫地看向趙范,道:“為何是我?”
“就憑我叫你一聲嫂嫂,就憑我趙家對你有恩情!”
長沙郡,長沙縣。
自招降了邢道榮之后,張羨的降軍在情緒上就變的安穩了,
原本忐忑不安的南部降軍,此刻都變的安分守己,任憑劉琦將他們逐漸吸收兼并。
在將張羨麾下的兵將逐漸吸納之后,劉琦遂又寫了一疏,派人送往襄陽,請劉表定奪。
那疏中,是劉琦針對荊南四郡,請示的一個重要改革,希望劉表能夠同意。
那就是將荊南四郡分為七郡之地:
將武陵郡中的遷陵、舞陽、沅陵中上游地區的縣城分出來,成立沅陵郡。
將桂陽郡南境的曲江、陽山等地分離出來,成立始興郡。
在零陵郡的北部置邵陵郡。
再加上劉磐統領的長沙郡,劉琦請令,將荊南由四郡之地,劃為七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