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遇手執環首刀,沖著賈龍沖來!
他雙眸血紅,憤怒的喘著粗氣,嘴中發出吱嘎吱嘎的恐怖聲響。
若是沒親眼見過,那誰也不會想到,人在盛怒之下,居然可以這般的恐怖駭人。
“公子小心!”文聘大步上前,攔在了劉琦面前。
他強壯的身軀將劉琦整個人都擋的嚴嚴實實的,不讓任何人有絲毫傷害劉琦的機會。
“咳、咳!”
劉琦一邊低聲咳嗽,一邊輕輕的拽了拽文聘,說道:“仲業,給我閃個小空,一點小空就行,我瞅瞅熱鬧。”
雷遇怒吼著沖向了賈龍,但賈龍身邊的侍衛林立,一個個手持利刃,雷遇又如何能近的了賈龍之身?
益州軍的侍衛從左右兩面撲上去,用人海戰術控制住了雷遇,他們架住雷遇,保住其四肢,用力奪下其手中的兵刃,將他強摁在扭往賈龍面前。
迎著在場之人驚疑不定的目光,賈龍的臉上露出了慌亂之色。
眾目睽睽之下,雷遇是從哪得到的消息,居然敢對他這般無禮!
他本想稍后妥善料理此事,哪曾想被雷遇當眾喊了出來。
如此可是會引起嘩變的。
“匹夫!奸賊!”雷遇的叫聲將賈龍的思緒拉回現實。
賈龍急忙對著旁邊的人呼道:“快!將他壓下去監禁!”
賈龍想藏,他想乘著事情還沒鬧大的時候,將事情掩藏住。
但很顯然藏不過去。
卻聽雷遇高聲怒吼道:“賈龍,你為了奪權,為了謀反!為了跟劉益州爭奪益州之地,居然擅殺了三公子!以下犯上…你這背主之賊,叛逆之輩,你安敢如此?你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間?你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這一番話,如同平地驚雷,炸響在了營地。
在場的所有的荊州軍,益州軍,還有兩軍的各級將校,聽了雷遇的喊話,心中都泛起了驚濤駭浪。
場內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賈龍。
那些目光中充滿了驚疑、驚詫、蔑視、憤怒、不解等諸多情緒。
賈龍氣的面色通紅,渾身哆嗦。
他惱羞成怒的一揮手,喝斥道:“把他帶下去!”
左右兩旁的士卒們連拉帶拽,將雷遇拉了下去。
雷遇在被帶走的時候,還不停的高聲怒罵,什么‘奸賊’‘匹夫’‘背主之賊’什么的詞不停的轉軸罵,一刻也沒有停歇。
賈龍的臉此刻又紅又漲,劉琦估計若是拿針扎一下,便會立時便會爆炸。
賈龍急忙轉頭,吩咐趙韙道:“速速派人,去看住那些東州士的司馬和軍侯,安排他們各自歸帳,沒有某的軍令,不許他們任何一個人隨意走動。”
趙韙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他乃是巴地豪強,和賈龍是同一陣營的,賈龍又吩咐,他自當遵從。
劉琦從文聘的身后閃了出來,低聲對他道:“賈公?”
賈龍深吸口氣,轉頭沖著嚴顏使了個眼色,道:“嚴司馬,替我安撫諸軍,我有點事想跟劉公子說。”
嚴顏沒回答,只是‘嗯’了一聲。
嚴顏此刻的表情有些復雜,全都落在了劉琦的眼中。
便見賈龍沖著劉琦道:“劉公子,可否內營說話?”
他在說這話的時候,語調間隱隱竟有幾分懇求。
劉琦面沉似水,隨著賈龍一同走進了內營的帥帳。
文聘想跟劉琦一同進去,但劉琦搖了搖頭,示意無礙。
“在外面等我就是。”
“唯。”
文聘也不強求,只是抱著雙臂,大馬金刀的站在帥帳外,頗有些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帥帳之內,眼下只有賈龍和劉琦兩個人在。
劉琦入帳之后,發現帳內的正中,有一大灘已經凝固的血跡。
死人了…
看那血液的凝固程度,想來死的應該還不是太久…
難道說?
劉琦驚訝的看向賈龍:“賈公,貴軍那位雷將軍,適才所喊之言莫非是真的?”
賈龍深吸口氣,坦然道:“不錯,三公子在大戰之際,意圖謀害于我,因而被我所斬!”
“什么?!”饒是劉琦,聽了這消息,也不由驚駭。
賈龍深吸口氣,隨即將事情從頭到尾,大致給劉琦敘述了一遍。
劉琦一邊聽,他的眉頭一邊深深皺起。
他上下打量著賈龍,心中開始飛快的盤算起來。
賈龍反叛劉焉,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和歷史上的進程方式不一樣罷了。
只是劉琦沒想到的是,賈龍反叛劉焉的開局,居然是以這樣的方式…殺死劉焉的兒子?
在劉琦看來,這真是一步昏棋。
“賈公,你可知你此舉行如叛逆,劉公子乃是代表劉益州出兵護君之人!你殺他,便是背叛朝廷!你覺得我身為護君盟中人,又是宗親身份,對此事當如何處之?”劉琦的話語很是嚴厲。
賈龍似乎早料到劉琦會這么說,趕忙道:“公子稍安勿躁,龍殺劉瑁,絕非為了一己私利,實乃是為大漢社稷著想,也是為天子著想!”
“好一個大漢社稷啊。”劉琦略帶嘲諷的看著他:“現在的人,干什么事,都說是為了漢室江山社稷,如今殺到我們劉氏宗族,也都成了為天子著想了!好,我倒要聽聽賈公有何高見?”
賈龍走到帳篷門口,對外喊道:“來人,將東西取來!”
少時,便見兩名蜀中士卒將一個木箱子抬到了劉琦的面前。
賈龍道:“劉公子,這里面的東西,是我從蜀中帶來司隸的,即使是昨夜受到西涼軍進攻,我也未曾讓人丟棄與梁縣,反倒是讓人拼死保護,劉公子可知這其中乃是何物?”
劉琦哼了哼,沒吭聲。
欲擒故縱,先抑后揚,故弄玄虛…無所謂是賣關子而已。
我就是不接你這話頭。
這種時候,劉琦若是吭聲,表現出濃重的興趣,那就讓賈龍掌握主動權了,一會就得被他牽著鼻子走。
別小看這場談話,在劉琦心中,這是荊州劉氏與益州本土豪族的一場圍繞劉焉的政治性談話。
每一步都是有玄機的。
賈龍見劉琦根本不應自己的話,不由有些尷尬。
他只能是自顧自地道:“這箱中之物,乃是益州諸郡官吏與本土宗族,列舉的劉焉謀反罪證!公子可知,劉焉在蜀中…暗藏禍心,有稱帝之志!”
說罷,便見賈龍將箱中的簡牘一卷一卷的拿出來,給劉琦看。
“當初劉焉入蜀,乃是因為侍中董扶對其言益州有天子之氣,此乃扶后人的言辭舉證,劉焉入蜀之時,便已有了不臣之心…”
“這是劉焉在蜀中唆使西蠻叛亂,在地方制造混亂,意圖謀私,養寇自重的舉報,里面包含了犍為郡守連帶十二縣君舉報他的陳詞…他暗地激南夷叛亂,是意圖做大!”
“這是舉劉焉在綿竹制造乘輿車輛的奏疏,其中列舉了劉焉制造乘輿的所用的材料,設計之人,制作工匠,還有壯丁是從哪里聘來的,制作的工坊和乘輿所在也有詳述!不容他抵賴!”
“這是劉焉暗中遣五斗米教和天師教,在蜀中以讖緯蠱惑人心,言其有天命在身,意圖令蜀民人心疏遠朝廷!樁樁件件皆有據可查!”
看著那一大箱子的簡牘,劉琦恍惚想起了當初,自己憑借一箱子罪證殺死了五十五家宗賊首領之事…
真是恍如隔世。
劉琦冷笑道:“賈公真是心思縝密,出師護君,竟然還隨身攜帶著劉焉的罪狀,真是用心良苦了。”
這話里話外,多少有些譏諷之意。
不過話說回來,益州豪族之首果然不是泛泛之輩,真是心機深沉。
算計主公能算計到這個地步,賈龍是真上心了。
不管這些證據是真的還是假的,但他能將劉焉謀反的罪狀收集的有理有據,而且還這么多,讓人根本反駁不得,說明他背后的支持者甚多。
賈龍繼續道:“我賈氏祖居益州,世代為漢吏,如何能隨劉焉背反?此番上雒,除了護君之外,便是想將這些罪證上呈給朝廷,請朝廷予以公斷,奪了劉焉的牧守之位,讓他離開益州,還西南一方太平。”
賈龍說的好聽,但歸根結底不過是因為劉焉在蜀中打壓本土豪強過甚,觸碰到了他們的利益點。
蜀中豪強這是被劉焉給逼到了墻角了,因而奮起聯合,大家集體想讓劉焉下課。
同時,賈龍也想讓朝廷敕封他討逆的軍職,以便日后回到蜀中,名正言順的與劉焉進行對抗。
這年頭,干什么事名義都很重要!
賈龍不能用武猛從事的名頭去反叛州牧,這是以下犯上,和造反有什么區別?
歷史上的賈龍,在益州反叛最終失敗,有一點也是因為他師出無名,得不到足夠的支持。
劉琦拿起那箱子中的一卷簡牘,翻看了片刻,突然隨手‘啪’的一聲,扔在了地上。
“我明白了,賈公給我看這些,是想讓我知道,閣下乃是忠臣,而劉益州不過是一叛逆之賊,賈公想讓我不要插手益州之事是么?放心,劉某一開始便沒打算參與其中,賈公多慮了。”
不曾想,賈龍卻急忙道:“非也,恰恰相反,龍反倒是希望公子能夠參與到這除賊大事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