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越的話,若是換了別人聽了,或許只會是當他說個笑話,一笑了之。
什么美人計,也不看看我爹多大歲數的人了…
新任上官來,本土望族請他赴宴,換誰也不會往這上面琢磨。
但劉琦卻不一樣,因為他是穿越者。
歷史上的劉表來了荊州以后娶了比他年紀小的多的蔡氏女當后妻,從此枕邊多了一個吹風進讒之人,而蔡瑁也因為這個女人成了名正言順的外戚,逐步蠶食屬于劉氏的荊州權柄。
其實身為一州之主,和強臣聯姻本是一件情理之中的事情,并沒什么不妥,這是一種政治手段,亦是一種政治需求。
但也要看看聯姻的女人和她背后站著的,是什么樣的人。
在劉琦看來,蔡瑁首先就是一個不讓人放心的外戚…他太貪婪,欲望太強,又過于自私自利,劉表尚未至荊州他便起了在襄陽奪權的心思,若是讓他成了外戚得勢,那劉氏的下場…
只怕便是歷史上的那般下場。
劉琦瞇起了眼睛,腦海中的警鐘被蒯越一句話敲響了。
“少君…少君?”
蒯越見劉琦愣神,忙出言喚他。
劉琦被蒯越喊的回過神,笑道:“適才為先生一語驚詫,有些走神了,先生勿怪。”
蒯越奇道:“少君所思何事?”
劉琦伸手請蒯越到旁邊,問道:“我適才是在思索,先生既然敢出此言,必不會空穴來風…先生言蔡瑁欲行美人計,他用誰來行此計…”
話還沒等說完,便見蒯越急忙擺手:“某可沒說蔡瑁欲行美人計,某只說這世上有條計策叫美人計!”
劉琦不由翻了個白眼。
老奸巨猾,話都談到這份上了,還至于如此咬文嚼字的避禍?
自欺欺人爾。
“行,此言非異度先生說的,是琦說的,可否?”
蒯越滿意的笑著點頭。
“敢問異度先生,蔡氏族中,何人可稱之為美人?”
蒯越再次向四周看看,低聲道:“公子,說句實話,蔡家婦人歷來便多艷魅者,且多喜謀利高嫁,蔡瑁之父蔡諷,其妹嫁于當朝張太尉,而前些年為了爭荊楚鹽務,蔡諷長女則嫁于荊楚名士黃承彥,如今蔡氏當中,蔡諷尚有一次女未嫁,據聞此女頗妖艷…”
劉琦聞言不由笑了。
看來蒯越非常不想讓劉表和蔡氏結親,這話里話外形容蔡家女都不用好詞。
一般形容別人家的女子,不都是用‘美麗’‘標致’‘俊俏’‘美艷’之類的么?
他非得用個‘妖艷’?
這得是有多想詆毀人家?
劉琦揉了揉下巴,恍然道:“依異度公所言,蔡將軍是有意和我劉氏聯姻了,而且還瞄準了我父親?不過吾父年近五旬,蔡瑁的姐姐,年齒怕是跟嚴君相差不少吧?”
蒯越搖了搖頭,道:“蔡瑁不在乎此事,據說蔡瑁姑母與張太尉相差不少,其長姐與黃承彥,亦是相差十載…而他這個妖艷的二姐,據聞與蔡瑁一般年紀,已是二十有余了。”
劉琦聞言皺了皺,道:“二十多了還不嫁人?有什么隱疾不成?”
這個時代,女子一般十五笄禮,完事之后便即嫁人。
像蔡家女這樣拖到二十余歲的,當真罕有。
蒯越點了點頭,道:“確實有些病,不過非醫者所能治也。”
劉琦有些好奇地道:“什么病醫不好?”
“呵呵,一個早就過了雙十,模樣也美,卻不嫁人的望族之女,除了待價而沽之疾,還能有何?”
劉琦一挑眉:“待價而沽?”
蒯良嘆息道:“某曾聽人言,那蔡家女平日里最喜的幾句詞便是:東方千余騎,夫婿居上頭。何用識夫婿,白馬從驪駒,青絲洗馬尾,黃金絡馬頭,腰中鹿盧劍,可值千萬余。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專城居。”
劉琦笑呵呵地道:“這女人,其志不小啊。”
蒯越卻道:“少君可不要把這女人當了笑話…自古強雌壓雄之婦皆似于此,劉使君雖是豪杰,但畢竟已是半百之年,恐抵不住旖旎之惑,屆時言聽計從不說,萬一再誕下幼子,少君與某,縱有鴻鵠之志,亦難得酬。”
頓了一頓,蒯越繼續道:“少君豈不聞孝武皇帝納鉤弋夫人后獨愛孝昭,后起巫蠱之禍?”
蒯越所說的事,自然是指漢武帝劉徹娶了趙婕妤后,晚年得子,逐漸疏遠太子劉據與皇后衛子夫,最終為蘇文、江充所乘,發生巫蠱之禍,衛子夫和太子劉據皆亡。
劉琦滿意的點了點頭。
蒯越能這般對自己說,卻是當真與自己交心了,或許他還藏有一點屬于自己的小心思,但已無大礙。
“多謝異度先生指點,只是在這件事上,吾乃小輩,若是父親當真看上了那蔡家女,只怕我也不方便多說吧?”
蒯越搖了搖頭,道:“此事還就得在少君身上!”
“先生何意?”
蒯越向著四下看了看,道:“其實,以劉使君之能,現下若要娶蔡氏,想來也不會是貪圖那蔡氏美色,畢竟劉使君已是這般年紀,納不納美人對使君來說并不重要,關鍵,是要與蔡氏結上這份親!”
劉琦恍然的點了點頭,細細的琢磨了一會,突然道:“異度先生是想讓我…去納那蔡家女?”
蒯越心道劉琦果然聰慧,一點就透。
“正是如此!左右都是結親,既然是父子,又何分彼此?那蔡家女讓劉使君納了,亦或是讓公子納了,不都一樣?”
劉琦恍然的點點頭,問道:“那女子到底多大年紀,說的確定一點。”
蒯越認真的想了想,道:“蔡家女應與德珪差不多年紀,想來得是二十有四了吧?”
劉琦長嘆口氣,無奈道:“可我才十七,那恨嫁女整整大吾七歲…如此豈非便宜了她?”
蒯越聞言長嘆口氣。
“少君…真會玩笑。”
劉琦仰頭看天,認真地思索了一會道:“先生的話,劉琦記住了,不過若要行先生之法,卻還有一件關鍵事。”
“何事?”
“自然是蔡瑁。”劉琦皺眉道:“因為襄陽城防之事,我與蔡瑁之間的關系頗為緊張,那蔡瑁現在恨都恨死我了,讓我當他姐夫,他肯么?”
蒯越卻道:“此事易爾,蔡瑁雖然目下與少主不睦,但只要有一個人出面,必然可以勸服蔡瑁!”
“何人?”
“荊楚名士,黃承彥,亦是蔡瑁之姐夫,只要公子想辦法與黃承彥交好,日后再由黃承彥出頭去勸蔡瑁,則蔡瑁必無法推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