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停車坪。
庫拉索戴著一頭毫無破綻的黑色短發,推推鼻梁上的平光眼鏡,整理了一下身上干練的套裝。
最后朝遮陽板上的化妝鏡看了一眼,她對著這身毫無破綻的律師裝束微一點頭,推門下車。
剛站穩,就見一位穿著和服的中年女士從宅子里迎了出來。庫拉索反手關上車門,朝她端起了職業的微笑。
上面想要的東西總是千奇百怪,比如朗姆就盯上了這戶人家收集的一套黑釉古茶具——聽說是他想拉攏的一位人才有這方面的愛好,朗姆打算借花獻佛,投其所好。
這原本不算什么大事。庫拉索查明這戶人家的經濟狀況之后,撥足經費,隨意派了一位小弟前來采購,然而出乎意料的,緒方家主卻不肯出手。
這種用來送禮的東西,明搶似乎會有風險。想了想,庫拉索掏出了自己的律師身份,并制定了一套完整的計劃。
如今,正是這個計劃收網的時候。
一邊想著,她一邊跟緒方太太握了握手:“你好,我是緒方先生生前雇傭的律師,白井晶子,你可以叫我…”
“晶子小姐!”
一道欣喜的女聲突然從門后傳來,打斷了庫拉索的自我介紹。
“?”庫拉索花了0.5秒辨識出這道聲音,又花了0.5秒難以置信地抬頭。
等越過緒方太太的肩膀,看清出聲人的臉,她心里咯噔一聲,臉上的笑容險些消失。
…毛利蘭?
…這個女生怎么會在這!
當然,區區一個女高中生,不值得引起組織干部的注意。但問題是這個女孩背后…
“嗯?律師小姐?”
果然,又一道聲音從門口傳來,嗓音溫和中透著一絲友善。然而這道聲音貫入耳中的一瞬間,庫拉索眼角狠狠一跳。
有那么一兩秒,她很想松開緒方太太的手,原地退步坐里,然后一腳油門離開東京。
…但很遺憾,不管是她的律師身份、她的計劃、還是她身為前輩的驕傲…都讓庫拉索只能深吸一口氣,微笑著留在了這里。
“小蘭小姐?江夏。”庫拉索有些驚喜似的朝他們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
“還有我還有我!”鈴木園子也朝這位同行過一陣的律師小姐揮了揮手,“真巧,看來我們還蠻有緣分的。”
庫拉索:“…”果然是個已經被烏佐污染了的討厭家伙,剛見面的第一句話就在刺她的痛處…
話說回來,這個高中生小團隊突然來這里做什么?
“時機也太巧了,巧得簡直像專門在這里埋伏我一樣。”庫拉索心里難以遏制地躥起了一些陰謀論,“難道有人暴露了我的任務?”
她首先想到了自己那個被烏佐騙的團團轉的同事波本,但轉念一想,波本壓根就不知道她的行蹤。
“該不會是朗姆吧,可是朗姆沒理由這么做啊…或許只是單純的巧合?”庫拉索一邊在心里懷疑上司,一邊被迫跟有過幾面之緣的“熟人”寒暄,最終心情痛苦地隨著眾人一起進了緒方家。
等幾個高中生的視線從她身上移開,庫拉索悄悄將手伸進口袋,開始編寫打算發給朗姆的郵件:
——待會兒她就找個借口開溜,等烏佐走了再…不,就算烏佐的人走了,他的陷阱肯定也還留著,還是找個部下替她過來好了。
正在心里嘀咕著,忽然,手機嗡的一陣——朗姆這個急脾氣已經回了消息過來。
庫拉索余光掃過前方的眾人,見沒人留意這邊,她這才打開收件箱瞄了一眼。
然后目光微頓。
上司回給她的消息赫然是:
[烏佐也在?真巧。
比起撤退,你不妨留下跟他多交流交流,也可以請他給你的任務提供一些幫助——好好相處,沒準以后你們就是同事了。]
庫拉索:“…#”
她指尖不自覺收攏,幾乎將手機捏出嘎吱一聲:…朗姆居然還在打著拉攏烏佐的主意,這家伙究竟是怎么維持這種樂觀和自信的?上次被炸傷的胳膊難道已經不疼了??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壓下了心底涌起的怒意。
不管怎么說,來都來了。即使現在倉促撤退,也沒法保證撤退的路上沒有其他陷阱。再加上朗姆的態度…與其像這樣糾纏,還不如硬著頭皮把這個任務做完,然后立刻遠離這里。
“仔細想想,烏佐也沒有那么可怕。雖然以前被他坑過幾次,但我現在的反應實在有些過激。”
庫拉索一邊在心里安慰自己,一邊盡力降低著存在感:“冷靜,不要被他影響。只要把他當成一個普通危險品,多加提防就行了。”
她閉眼掐了掐額角,整理好心情重新睜眼時,旁邊冷不丁多了一個人。
近在咫尺的高中生偵探一臉關切:“你看上去不太舒服,我扶你去旁邊坐坐?”
庫拉索手指一顫:“…”
這人走路怎么一點聲音都沒有?!…我沒事!你離我遠點比什么都好用!
江夏似乎沒看出她的嫌棄,他往前掃了一眼,見沒人留意這邊,于是順口跟旁邊的同事聊了起來:“我的助理山田先生最近在看心理醫生,他的醫生也姓白井——這么看來你們還挺有緣的,要不要認識一下?”
庫拉索面色麻木:“…”我不想再聽到“有緣”這兩個字了,另外可以的話,別說醫生,我連你都不想認識。
高冷的同事看上去沒有什么溝通的意思,江夏倒也不介意。他順手薅了幾把蘆薈,然后心情很好地跟著緒方太太一起進了客廳。
“律師小姐”今天是來宣布遺囑的。
不過現在時間還沒到,因此比起庫拉索,緒方太太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另外一件事上。
“對了,春菜小姐。”緒方太太望向裕木春菜,“我公公留給你的那只音樂盒,你帶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