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和烏佐敵對的時候,想借江夏之手對付烏佐,卻先被江夏懷疑起了我的身份。而現在我被迫投奔到烏佐麾下,烏佐又想讓我去對付江夏。”
橋本摩耶的思緒短暫停滯,片刻后,心中忍不住道:“這兩個天才就不能安安靜靜地自己一決勝負嗎?為什么非要把我這樣的無辜路人扯進來當棋子!”
…哦,不對,江夏沒有拿他當棋子,是他主動送上門的。
但意思還是那個意思:如果不幸卷入這兩個人的斗爭,他到底還能再活多久?
——不能接,這個任務絕對不能接!
求生欲在腦中轟然作響,橋本摩耶小心道:“實不相瞞,因為我總是‘碰巧’出現在江夏身邊,江夏其實對我早有提防。在這種狀況下,我暗殺他的成功率,恐怕不是很高。”
烏佐屈指敲了敲杯沿,好像在欣賞那清脆的聲音:“不要小瞧偵探的善心,那是他們最大的破綻——只要你主動和他接觸,不管你心懷怎樣的目的,他都會同意讓你留在他身邊,而不是把你推遠。”
“留在江夏旁邊?”橋本摩耶把這句話和前面那一條“殺了他”的任務結合在一起,嘗試猜測,“你是讓我潛伏在他身邊,然后用慢性毒藥投毒?”
烏佐看了他許久,最終輕嘆一聲,無奈搖頭:“你在組織外圍待了太久,思維都走偏成了暴徒的形狀。以后你要記住,親手殺人,不管殺人手法是簡單粗暴還是細水長流,那都只是一場毫無觀賞性的暴行——既然成為了我的部下,以后你應該學著放棄這種模式,用更符合你身份的方式行動。”
“…”橋本摩耶品了品這段話里的意思,眼前一黑:烏佐該不會以為是個人就能學會他那種悄無聲息的暗殺手法吧,這群混賬天才果然都不懂人間疾苦。
“如果是普通人就算了,或許我能努力一把拱拱火,讓那人死于一場突如其來的謀殺。可是江夏…”
橋本摩耶心里一片絕望:“這個名偵探破過那么多案子,見過那么多詭譎的手法,接觸過那么多罪犯,無論是智慧還是經驗,都早已凌駕于許多人之上,那個“許多人”當中,自然也包括我。
“現在烏佐讓我用這種手法謀殺江夏,簡直就像讓一個普通小學生給數學博導出一道他解不開的數學題一樣…除非我去照背一個數學未解之謎,否則簡直天方夜譚。”
…可惜數學界有未解之謎,謀殺界沒有。
人死了就一定有原因,也一定有過程。針對江夏的謀殺發生在他身邊,江夏一定會有所察覺。
橋本摩耶逐漸開始懷疑烏佐挖他過來的目的。
一句“不要拐彎抹角了,你還是直接殺了我吧”已經到了嘴邊。
這時,烏佐卻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笑了一聲:“我當然知道現在的你還做不到這些,我也并非要你真的去殺掉江夏,只是這是一場不錯的練習機會。”
烏佐搭著腿,一只手隨意支在膝蓋上面,他像個語重心長的好導師,耐心道:“偵探不會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對你發難,所以從現在起,你要抱著殺死江夏的心情和覺悟,認真觀察他周圍的一切環境,思索如何利用那些,不動聲色地把他推向末路。”
橋本摩耶略微一怔。
然后在一長串話里,他精準抓住了對自己來說最有用的重點:“…練習?”
…也就是說,不用真的去殺江夏?
他繃緊的心咚一聲落回原地,有一種又從鬼門關回來的感覺——這說明烏佐真的在著手培養他,而不是找個借口讓他“因公殉職”。
“不過事情恐怕沒那么簡單,烏佐做事,一定還有別的目的。”橋本摩耶一邊露出感激的神色,一邊在心里悄悄揣測。
很快他就覺得自己明白了什么:“我懂了!烏佐一定是想利用我,來干擾江夏那敏銳的洞察力和判斷力。
“每天都沉浸在來自于我的殺意當中,江夏如果被迫習慣了這種感受,就會像一張每天都繃緊的弓,逐漸松懈。
“而且如果江夏的注意力,都在我這個‘真心實意’想殺死他的人身上的話,那么當烏佐真正動手的時候,江夏就難免會忽略掉來自烏佐的陰險威脅。
“這么看來,烏佐雖然面上表現得風輕云淡,但其實他也在忌憚江夏這個偵探——我之前找江夏求助的選擇是對的!只可惜我的組織身份讓我很難徹底擺脫烏佐這個可怕的惡魔。”
想到這,橋本摩耶念頭一動:“如果是這樣,在實施這個‘謀殺江夏’的計劃的時候,我要不要偷懶放一點水?”
下一瞬,簡直像聽到了他的心音一樣,烏佐說:“對了,你不是一個人。江夏身邊有時還會有你的一些同事出現——沒有競爭就沒有進步,一年后還沒有進展的人,只能從我這里離職。時間有限,你要抓緊機會。”
想鉆的空子剛一出現,就被堵死。
橋本摩耶眼角都扭曲了一下,不敢繼續在他面前瞎想,只能先說服自己誠懇應下:“我明白了,我會努力。”
同時,烏佐剛才的話,讓他不禁想起了潛伏在自己身邊的豬冢三郎,背后頓時騰起一股涼意。
緊跟著,另一道人影也劃過腦海——曾經被他懷疑過的鈴木園子。
這個女高中生,難道也是烏佐的部下?
橋本摩耶心里不禁又開始咯噔:“從烏佐的話來看,他那潛伏在江夏身邊的部下,居然不止一個。我跟江夏的接觸也不算少了,但之前竟然全無發現…”
一瞬間他頭皮都有些發麻,像在家里不小心找到一只蟲子:表面上看只有一只,可掀開遮擋的物體,誰知道下面究竟聚了多少?
烏佐恐怖如斯。
橋本摩耶:“…”不過那個女高中生看上去不太聰明的樣子。烏佐這里實施末位淘汰的話,有她在,自己豈不是非常安全?
但下一瞬,橋本摩耶又猛然意識到一件不妙的事。
“她可是鈴木財團的繼承人,這樣的人應該不是組織成員,只是被烏佐蠱惑了。就算真的是,這種帶資進組的人,恐怕也不在淘汰的名單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