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轎車碾過深色的路面,穿過掛著斑斑銹跡的鐵門,駛入工廠院中。
伏特加找了個角落把車停下,看向琴酒的目光隱約有點感慨——以前給琴酒當助理,偶爾還會有一點“伴君如伴虎”的惶恐,畢竟琴酒大哥殺人如麻而且冷酷無情,砰砰爆頭不眨眼…但如今和烏佐一比,至少在對待下屬方面,老大簡直是天使,是攢八輩子福氣才能遇到的模范好上司。竟然主動幫他擋下了烏佐不懷好意的比試邀請。
說實話,剛才,伏特加聽到烏佐提出讓他“和西圖打一架”的時候,他還以為這個總在覬覦他地位的陰險新干部,終于圖窮匕見了…
江夏和松田陣平下了車,腳剛踩到地面,就幾乎同時望向了各自對側的樓頂。
琴酒察覺了他們的打量,剛才被西圖按住槍的不滿依舊未散,但眼底卻多了一絲欣賞——這才是組織成員該有的素質。烏佐和西圖剛才望著的地方,正是狙擊手所在的位置。
慘白的照明燈光從兩側樓頂斜斜打下來,狙擊手們藏身在光源背后的陰影里,按理說人眼幾乎不可能在這種環境下捕捉到他們準確的位置。如果不是狙擊手們之前給琴酒發過信息確認,琴酒覺得,自己恐怕也無法第一時間發現基安蒂和科恩藏在哪。
…但烏佐和他的新部下,竟然做到了。
琴酒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隱瞞狙擊槍的存在,但他也沒想過要連位置都一起透露給江夏。
不過現在,既然這兩個人自己發現了,倒是省去了一點說明的時間。
江夏還在來回看屋頂。
琴酒把叼在嘴角的煙掐滅,丟里,坦然道:“你應該已經察覺到了——兩把槍,一把瞄著你那個新部下,一把對著你。”
琴酒確實想試試烏佐拉進來的,這個膽子很大的新人。
但他也絕不想當一個魯莽行事的枉死鬼——這種膽大又謹慎的性格,也是琴酒雖然看朗姆不爽,卻依舊在兩年前配合朗姆實行了那個“試探黑麥威士忌”計劃的原因之一。
也正是多虧這種謹慎,他們才鑒別出了一瓶變質假酒。黑麥威士忌的真名,根本不是什么“諸星大”,而是混進組織里的fbi王牌,赤井秀一。
而現在,琴酒的警惕之心,也從未消退過。
——先不說烏佐那令人難以捉摸的惡趣味。
就算烏佐真的對上司和組織忠心耿耿,烏佐找來的部下,也未必會擁有同等的忠心。
再擅長識人,也難免會有看走眼的時候。雖然可能性很小,但萬一西圖其實是個搭著烏佐混進了組織的暗殺者,現在是想假借切磋的名義、對組織干部痛下殺手,那么在這種情況下,樓頂端著槍的拿道保險就會立刻啟動——基安蒂和科恩其實各自都帶著兩把槍。一把填滿實彈,另外一把則填裝了麻醉彈,隨時可以無縫切換,即使在纏斗狀態下,也不用擔心誤殺。
至于連狙擊手都來不及開槍的秒殺…
琴酒總覺得,把這種極端情況納入對策范圍,是對自己的侮辱——西圖身上現在沒有任何武器,那把削皮刀也被沒收了。而琴酒自己是個在一線奔波多年的組織骨干,身手經歷過實戰的千錘百煉。就算承認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真的有人能徒手殺死他,但那也一定有所征兆,他絕不會像個遇到行家的路人一樣在一瞬間被擰動脖子。
而且不會出現那種極端的結果。
江夏聽完狙擊手的事,沒用琴酒多加解釋,就明白了背后的想法。
他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懂了。被狙擊槍指,和被手槍指,其實沒什么區別,唯一麻煩的就是狙擊槍離得有點遠,鬼們想拿到殺氣,還要哼哧哼哧飄出更遠的距離…
這時,耳邊忽然傳來細微的咔噠聲。
江夏疑惑地一轉頭,發現是松田陣平在活動手指。這只鬼看上去表情冷漠,心里卻顯然對待會兒的切磋頗為期待,竟然硬是把傀儡手指活動出了關節的咔噠聲響。
“…”江夏沉默片刻,感覺也不是不能理解——這就像讓小蘭同學跟一塊等身高的限量草莓布丁打架一樣,打架本身已經變得不重要了,關鍵是這種經歷令人心情愉悅。
但理解是一回事,理智是另一回事。
江夏警惕地在心里提醒:[你現在有實體,薅殺氣的動作不要太明顯…算了,你還是別薅了,其他鬼會干活的]
“…”松田陣平氣焰一弱。
雖然所有殺氣最終都會回到江夏手里、統一被卷成鬼薄荷,但自己親手現摘的殺氣,和別人采來的殺氣,總感覺有些區別…
琴酒不知道部下和部下的部下在暗暗交流些什么,否則可能已經搶過狙擊槍親自動手了。
他一無所知地收起槍,轉身走向前方的空地。
松田陣平回過神,跟了過去。
兩個身形高挑的黑衣人離開車輛一段距離,到了更空曠的地方。既方便開打,又方便樓頂的狙擊手瞄準。
宮野明美左右看了看,認真觀察著樓頂、來自狙擊手們的兩團殺氣。
同時她很自覺地飄到江夏肩膀上,貼近抱住他的脖子,Q版小臉神色嚴肅——鬼們在被靈媒師簽下的時候,有幾率能覺醒一些技能,她的技能是短暫的一秒無敵。雖然持續時間不長,但卻已經足夠應付幾顆突如其來的子彈,只要把握好時機,在狙擊手殺氣突然爆發時發動就行。
總之,宮野明美覺得,現在,她已經完全明白了接下來該干的事。
——一旦狙擊手朝江夏的本體開槍,就立刻開啟無敵技能,把主人送到安全的位置,以保護打壞了就沒法再重捏的人類身體。然后再套上傀儡,和其他鬼們一起,把在場的所有人都抓走。
雖說這里不算江夏,一共有四個組織干部,數量多了點。但樓上的兩個人想下樓逃走,需要一定的時間,只要在那之前把琴酒按住裝箱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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