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思索片刻,把聲音和人對上了號。
然后意識到,情況似乎和他剛才想的不太一樣——這是波本的聲音。
琴酒沉默了一下,質問道:“波本,你…”
他本來想問,波本為什么要跟江夏勾結。
但是稍微一想,又覺得不對,“勾結”這個詞,前提是電話對面的是敵人,比如赤井秀一。
可現在,對面同樣是個組織成員,就沒法算“勾結”了。
畢竟,江夏和其他的外圍成員相比,確實非常好用——雖然工作態度并不積極,但至少他從來不會犯一些低級錯誤。
如果波本也發現了江夏的便利之處,越用越順手,那他不時發信息找江夏幫忙,其實很合理。
琴酒沉吟的時候,電話對面,安室透也逐漸明白過來。
他好像正在忙,琴酒聽到了涮盤子的聲音,波本百忙之中催促道:“快點查,查完放人,我還有事找他。”
琴酒微帶狐疑:“什么事?”
波本笑了兩聲,沒有回答,而是不太友善的反問道:“你想插手我的工作?”
琴酒蹙了蹙眉。
雖然他是個很受boss賞識的冷酷執行機器,但是面對波本這種擁有代號的成員,除非有明確證據證明對方是叛徒,否則他也要先收到boss的命令,才能下手鏟除。
所以目前,從理論上來說,只要波本不犯事,他們就是平級,確實不該互相干涉。
但是這樣,問題就來了。
——江夏一個默默無聞的外圍成員,更不應該和波本有交集。
換句話說,一個外圍成員都能知道的事,憑什么他不能聽?
琴酒不想放過這個疑點,于是又問了一次。并且語帶威脅的說,如果波本解釋不清楚,他也會被列入可疑名單。
但威脅并沒有效果。
反而引來了情報專家的鄙視。
波本噫了一聲,用非常微妙的語氣說:“你平時不看新聞?”
琴酒:“…”
他轉頭瞥了一眼伏特加。
伏特加非常乖覺,在鍵盤上噼里啪啦一陣敲,搜索江夏的名字。
很快,頁面刷新,彈出來不少條目。
伏特加驚訝的發現,江夏這個小炮灰,竟然不知不覺間成了一個有些曝光度的名人,甚至還有了專屬網頁。
點開以后,能看到首頁寫著“如有委托,請聯系安室偵探事務所,電話:xxxx,地址:xxxx”。
伏特加:“…”
…印象里,波本貌似就叫“安室透”。
伏特加默默轉過電腦,給琴酒看。
琴酒掃了一眼屏幕,也沉默了。
他確實沒空關注這類新聞,因為謀殺案這種事,離他的生活實在太過遙遠——琴酒并不擔心被人謀殺,大多情況下,也懶得用那些麻煩的手法謀殺他人。
他殺人的時候,只需要光明正大的給上一槍,或者迂回委婉的給上一槍,然后立刻離開,反正絕不會留在案發現場,等著被人三選一。
而且…
琴酒往下翻頁,看到了最早被報道的案件。
他算了一下時間,發現距離現在還沒過去太久。江夏的躥紅實在很突然…可能是因為看臉的人有點多?
琴酒略一思索,稍微想通了。
波本或許是看上了江夏在偵探方面的才能,所以才會試著培養副手,讓江夏成長為一個能接觸到重要人物的情報分子。
——組織里兇猛的角色很多,但擅長收集情報的,卻并不那么多見。
琴酒陷入思考,沒有說話。
手機對面,波本放下盤子,走到了沒人的地方,用不太明顯的譏諷語氣說:
“你真的不看新聞?雖然你不算情報人員,但我們這一行要多關注周圍的情報啊,而且如果對自己的部下沒有基本了解,很容易浪費人才。
“可能就是因為你這樣的行事風格和態度,組織才會常年人手不足,不過這一點,你一時半會兒也改不過來,不如先從簡單的地方著手,比如多關注新聞。
“正好我兼職的報社在發員工福利,贈送一年份的報紙,我不需要這種東西,如果你想要,不如留個地址,我讓他們…”
琴酒額角浮現出一道青筋。
他反手一按,掐斷了通話。
車里瞬間變得安靜。
琴酒舒心的呼出一口氣,拉下一點窗戶,享受著外面安寧的夜色。
他一路沉思著,往之前預定的地方開去。
原本琴酒覺得,就算江夏沒有背叛組織,也可以殺了他背鍋。
反正這只是一個工具外圍成員,對江夏的處置,就像處理一張一次性餐巾紙——能派上一點用場,死得其所就夠了,不需要有過多思考。
但是現在…江夏似乎比他想得要有用。
這個世界,偵探的地位很高。
然而這么多年過去了,組織卻沒能培養出幾個像樣的偵探。
波本似乎在往這個方向努力,但努力了這么多年,也沒見成效,可見也不是人人都能當上名偵探。
琴酒雖然報紙看得不多,但他也知道,偵探這一行,并不是只靠推理就能成名。
還必須在合適的時機,合適的地點,遇到詭計含量足夠的事件。
畢竟全國有那么多偵探,但離奇的案件卻數量有限。如果長時間碰不上案件,很容易被別人淡忘…簡單來說,就是這一行需要運氣,多遇到尸體的運氣。
從江夏目前的勢頭來看,或許他還真的有這方面的天賦。
要是他能照這個架勢混下去,混成全國有名的偵探,接觸到政要背后的機密,確實會對組織有用。
而且這幾年,波本在組織里的地位逐漸拔高,比以前忙了不少。他大概也是看中了江夏這一點,才給自己找了這么一個徒弟兼幫手。
而波本這個人…平時陰陽怪氣的,還很記仇,不好相處。
要是自己拿著江夏手機里那份從來沒回復過的聊天記錄,指認江夏勾結宮野姐妹和赤井秀一…總感覺會被波本嘲諷情報分析能力,并認定自己是在找借口針對他。
琴酒越想越覺得麻煩,片刻后,琴酒簡單粗暴的拿定了主意。
他打算根據其他手下發來的報告,決定今晚該怎么處理江夏。
——聽說江夏去enjyu取錢的時候,鬧出了不小的動靜,消防車和警方都去了,酒店里還有不少監控攝像頭。
江夏再有潛力,一旦被人發現違法,那日后,他非但當不上名偵探,還會有被捕后暴露組織的風險,必須立刻去死。
而如果江夏隱藏成功,那留他一命也不是不行。
琴酒把車開到一處老舊的工廠,停了下來。
沒過多久,手機一震。
琴酒拿起手機,部下發來了一段視頻,附帶一些簡單的文字說明。
——警方果然提取了酒店監控。
但是畫面里,并沒有出現江夏的身影,只拍到了一個安炸彈、偷錢的小孩。
琴酒盯著屏幕,陷入沉思。
從他給江夏發命令,到酒店大廳爆炸,一共也沒多久。
那么短的時間里,江夏竟然能找到一個聽話,且不要命的跑腿人員…大概是哄誘了離家出走的流浪兒給他當工具。
這種作風,倒是和組織頗為契合。
波本剛才那些話,雖然令人不爽,但有一點他似乎沒說錯,江夏這個人,確實有點東西…
琴酒逐漸對江夏有了一絲欣賞。
不過同時他想,江夏還是嫩了點——國家對兒童失蹤非常重視,監控里的那個小孩一旦再次暴露在警方的視野里,會引來數倍于成年匪徒的警力,也會給組織招來麻煩。
琴酒拉開后門,取下江夏腦袋上的布,給他看了一下手機里的監控畫面,敲打后輩:“為什么不立刻處理掉他?”
他沉著臉停頓了幾秒,打算先讓江夏反省一下自己的失誤,再讓江夏把人找過來。
然而江夏并沒有解釋。
他瞳孔聚焦后,看了看周圍,而后揚起下巴,朝伏特加手里的包一點,交作業似的回答道:“處理了,在包里。”
伏特加懵了兩秒。反應過來以后,他胳膊一顫,手里的包啪嘰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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